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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虫记》第十一章 蝇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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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蝇来说,最可笑的事莫过于挂念另一个蝇

这不是自私,而是蝇所无法超越的生存法则

因为一双翅膀规定只能载一个蝇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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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很快,野帝黑就忘记了麻麻青。

他也不再去那家饭馆后堂的垃圾筒吃臭鱼烂虾。

他把这解释为:太危险、不值得,反正已经尝过了。

其实他知道:真正的原因是:麻麻青死在那里。

那天,麻麻青话还没说完,一桶残汤剩水就泼了下来。

野帝黑反应快、速度更快,一腾身、拧个旋儿,从水帘一侧飞逃了出去。

飞起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一大股水浆拍中麻麻青,随即,麻麻青就不见了。

他对自己说:不是我不愿意救她,当时我也自身难保。何况我已经救过她一次,其实她早就应该死了,是我让她多活了一阵,多吃了一顿臭鱼烂虾。

理由不够充分,他又对自己说:而且,像她那样的女蝇,就算活着也是痛苦,死,应该是一种解脱。

大概想通后,野帝黑就忘记了那只不知名姓的女蝇。

一切恢复原状,他一如既往,独自飞行在这个陌生的无边镇,一无所想、一无所寻,更一无所盼。

饿了,就随便寻一点吃;饱了,就四处飞一飞;累了,就停下来休息。

有时侯,他偶尔也会反问:蝇生就是这样?

答案同样是一句反问:不这样,还能怎么样?

所以,渐渐地,这种无聊的终极问题,他也难得再问了。

不过如此,不值得悲,也无所谓喜。

有时候想起那只老蝇,倒是很让他敬佩:其实,老蝇也看破了这一切,但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笑,他是学不会的,但老蝇的谦和,他却很自然地身体力行起来。

不象野地,城里苍蝇多,很难有机会独享什么食物,总是没等他落口,其他苍蝇便一拥而至。

这种时候,他总是一让再让。

他发现:谦和,不是一种品德,而是一种态度。

他不是不愿意争,而是根本不值得争。

那些城里蝇见他这样,当然得寸进尺,尤其是那个叫细阿坚的街蝇。

在城里时间久了,野帝黑才知道,城里蝇有很多种:

住宅区的叫宅蝇,公共厕所的叫厕蝇,餐馆周围的是馆蝇,垃圾筒、垃圾站的是垃蝇、街道上的是街蝇……

虽然这些苍蝇之间的界限并没有那么森严,也有互相流通的时候,但基本上是按部就班、各守其位。

野帝黑独行其道,从没想过要归到哪一派中,但在这些派别中,街蝇最散漫、自由一些,有点像野地里的蝇,所以,野帝黑对街蝇要多几分亲近。

细阿坚就是街蝇中的一个,虽然身形瘦小,行动却很是灵敏。

有几次,野帝黑刚找到食物,正要下口,细阿坚已经抢先把口器伸过来。

野帝黑换一处地方,他也随即跟过来,再换,他再跟,总之,有意要挑衅生事。

如果野地的苍蝇看到这一幕,定会惊讶无比,但现在的野帝黑已经不是当年的野帝黑了。

细阿坚来争,他就让开;如果厮缠得太过,他就扭头飞走,毫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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