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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升三级》第九章 贪污与勾结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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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盖你被,你毡连我毡。

你若有钱我共使,我若无钱用你钱。

上山时你扶我脚,下山时我搭你肩。

我有子时做你婿,你有女时伴我眠。

你依此誓时,我死在你后。

我违此誓时,你死在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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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小贩叫卖声各有特色,堪称一绝,不过多数形成在清朝中后期,天启年间还没有呢。加上昊天用的是老艺人搜集、整理,加工过的腔调,经过他自己多年的苦练,吆喝出来可以说是香甜酥脆、外焦里嫩(不好意思,错了,这是形容烤鸭的词儿),应该是嗓音清脆,余音绕梁。

随着他的吆喝声,整个菜市场里越来越安静。周围卖菜的也不卖了,买菜的也不买了,都往这边瞧。昊天刚吆喝完,“呼啦”人就都围上了,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风雨不透,大家伙听着新鲜哪。

昊天一瞧,高兴了,他又想起马老的那段“八大改行”,正好借这机会遛遛嗓子。

他朝四周的人群一拱手,唱起了京剧《四郎探母》那段流水板:“担起挑子,来买菜哎……哎……哎……哎……尊一声列位,细听开怀。我这儿卖,是青菜,听我把菜名细说明白。这倭瓜,虽个大不能切着卖;二西胡没羊肉是无法安排;三苤列拌着是碟凉菜;小缨儿,嫩水萝卜掐头去尾剥下皮来;唯有这黄瓜它是绿色(读shai),老了苦了,你赶紧送回来;还有那芹菜、韭菜、大白菜;最好吃,是大茄子,你买回家去“咔嚓”一刀、一刀、一刀、一刀,刀刀无血把它切开,外紫里白;吆喝了半天,众位,赶紧来哎……买……哎……哎……哎……”

虽然是清唱,周围的人也听傻了。那时候的戏曲,也就是些杂剧、传奇、小调什么的,距离1790年(乾隆末年)四大徽班进京,京剧雏形出现还差一百六十多年呢,人们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调。昊天一落腔儿,“哄”,周围的人是鼓掌喝彩。这段大家听着太“得宜”了,不少人围上来就要买菜。

人太多了,这个要韭菜,那个要白菜,“嗡嗡嗡……”把昊天吵得头昏脑胀。

他突然大喝一声:“众位,静一下,静一下,您一个个的来,行吗?”

这头一位要二斤韭菜,昊天从筐里拿出一把,又放下了:“众位,麻烦大家让开条道。”

大家伙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依言让出一条人胡同。

就听昊天在里边高声喊嚷:“陈老伯,快过来,我不认识秤!”

“哗……”周围的人全乐了,好吗,不认识秤就来卖菜了。

一通手忙脚乱,连余煌这位状元郎也上阵了,不大功夫,一挑子菜全卖光了。可是周边人还围着,连买了菜的都没走,看来还想听昊天再唱一段。

一瞧这情况,昊天赶忙又向四周作了个罗圈揖:“众位,您瞧我这菜都卖光啦。您要还想听小子唱,没问题,明天请早。”这样,人群才逐渐散去。

见人群散去,得顺楼三楼的一个雅间和街角停着的一辆马车,都把帘儿撂下来了。随后,这两处都有人一声轻笑;“呵呵,有意思!”

得顺楼三楼雅间里,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锦衣花帽,身边站着几个彪形大汉,看得出是一位富家公子。

少年看了刚才的一幕,好像很感兴趣,对旁边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说道:“得安,咱们下去瞧瞧!”

那德安赶紧说:“二少爷,使不得,这地方三教九流,人多嘴杂,您私自出府,要让那人知道了……”

少年脸上现出忿恨之色,一咬牙:“那好吧,回府。”

这时候,街角停着的那辆马车里,也有人在交谈。

一个小姑娘,圆脸尖下颏,梳着日月双抓髻,看穿着打扮,是个丫鬟,她笑着对一个大约双十年华的女子说:“小姐,那人真可笑,不认秤就敢来卖菜。”

那位小姐轻轻摇了摇头:“他应该不是个卖菜的。”

“噢,我知道了,他是个优伶,要不为什么唱得这么好听呢!而且这腔调咱们都没听过。我敢说,连青霞姐姐都不会!”

“看他的神态,恐怕也不会是优伶。”

“那,他……”

“算了,小红,就你多嘴,他是什么身份与我们无关。老刘,回府。”

“嗳!”外边的车把式答应一声,鞭梢挥动,“啪,咕噜噜噜……”

马车向前行去,过了牛街,前面远远的来了一乘八抬大轿,铜锣开道,前后对子马,差人举着肃静回避牌。马车赶紧让到一边。当然了,这是过官儿,老百姓就得靠边站,要不然就得盯着倒霉!而且听锣音儿这可是一品大员。

怎么能听出来呢,因为过去官员出行,这开道的铜锣可不是随便敲的,有固定的数儿,代表不同的意思。比如说:七梆锣响,“嘡、嘡、嘡、嘡、嘡、嘡、嘡”,意思是“军民人等齐闪开”——县官;九梆锣响,(为了不让您说我凑字数,“嘡”就不写了),“大小军民人等齐闪开”——府官;十一梆锣响,“文武官吏军民人等齐闪开”——巡抚;十三梆锣响,“大小文武官吏军民人等齐闪开”——朝臣王侯;一百零八梆锣响,“不管男女老少大人小孩是带活气儿的就得闪开”——着火了!

书中暗表,这乘轿子里坐的是确实是位一品大员——刑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崔呈秀。这崔呈秀可了不得,别看名字像高丽棒子,为人是深沉狡诈,一点儿也不狂傲。评论他得用十个字“奸懒馋滑坏,阴毒损黑狠”。他是魏忠贤的首席智囊、军师、狗腿子,这么说吧,他就是魏忠贤的李儒。

上文书咱们说过,魏忠贤命他和他的助手左副都御史李夔龙严审杨涟、左光斗、魏大中等人,限期要拿到他们的招供。今天正是魏忠贤给他的第三天限,他正是要向魏忠贤复命去。

崔呈秀怀里揣着捏造的供词,就像揣着只小兔子,心里是惴惴不安。他一方面担心魏忠贤不满意,最主要还是担心这份供词害不倒这几个朝中重臣。要是害不倒,他跟魏忠贤是一根绳上拴的蚂蚱,他们就得完蛋。

崔呈秀明白其中的厉害,所以这三天他和李夔龙绞尽脑汁,用尽心机,想要问出这几个人的口供。他们俩急得脑袋上掐的尽红点,可什么也没问出来。最让他们挠头的是,还不能尽力用刑,因为毕竟这些人只是下狱,还没定罪,用现在的话说那叫“犯罪嫌疑人”,而且都是大官,用刑可以,但要是真打死一两口子,吃不了他就得兜着。

他们诬陷这几个人,也没什么新花样,就逼他们承认贪污受贿,其中重点说杨涟、左光斗、魏大中收了兵部尚书经略辽东军务熊廷粥的贿赂。

本来在大明贪污受贿是最重的罪行之一——那年

头没“双规”,犯了这条直接杀,而且太祖朱元璋规定了贪污六十两银子以上者“枭首示众,仍剥皮实草”,就是说贪污六十两以上,就要砍掉脑袋,外带扒皮抽筋。可后来呢,就越来越不算回事儿了,无官不贪,无商不奸,不是有这么句话吗“挨着个杀,可能有冤枉的;隔一个杀一个,肯定有漏网的”,有道是法不责众。但结交边关大将,性质就不一样了,是想通过边关大将里通外国呀,还是想拥兵造反呢?所以只要一沾这个边儿,脑袋就有九成多,在脖子上长不住了。

终于,在昨天晚上,让他们俩逮着了个机会。其实也不算机会,在他们拷打内阁中书汪文言,要他诬陷杨涟贪污受贿的时候(内阁中书相当于现在的秘书处主任秘书,他这职务与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及**星这些重臣都有政务来往),汪文言这人很硬气,在状纸上写了一句话——“世岂有贪赃杨大洪哉!”,大洪是杨涟的别字,意思是说杨涟不会贪赃。

见了这句话,崔呈秀眼前一亮,他提起笔,就把“世岂有”和“哉”字给勾了。这句话变成了“有贪赃杨大洪!”过去没有标点符号,这句话就可以念成“有贪赃,杨大洪!”

至于贪赃了多少,那不就凭他们编了嘛!最后就给写了个贪赃两万。(那位问了(那位好久不见了),怎么才两万?)您注意,第一,这不是两万人民币,是两万两银子,按牌价折合多少人民币就不在这儿算了,反正是不少了(按当朝首辅、各部尚书从一品的俸禄,一年才864石米,合银604到864两之间,也就是说两万两是从一品高官二十三年的俸禄);第二,他们诬陷说这是收的熊廷弼的贿赂,一两都不行,何况是两万两。

搞定了领头的,后面的人就好办了,这个给写五千,那个写一万二。都编好了,崔呈秀揣着供状,坐着轿子,就找魏忠贤来了。

魏忠贤见了供状很高兴,当时就要进宫请皇帝下旨,处死这几个人,让崔呈秀给拦住了。

崔呈秀捋了捋他那两撇“狗油胡儿”,拱手猫腰,姿势就跟进了油锅还没死透,要往外蹦的虾米一样,满脸谄笑,说道:“九千岁,卑职将此供状呈献于您,乃是请您放心,杨、左小儿必逃不脱您的手心儿。卑职以为此事上奏天听,时机尚不成熟——此供状仅凭汪立言一人之词写成,尚有漏洞,如此上呈恐日后有不轨之人借机构陷,此其一也;顾、魏二位大人方入首辅,东林贼党尚有多人在朝,未曾尽除,恐其串联生事,此其二也。我等可以此供状为饵,令贼囚离心,相互攀咬,以坐贪赃之实,另一方面扩大范围,将其他东林贼党牵扯进来,一并卒除,岂不美哉!”(不愧是首席狗头军师,真黑呀!)

魏忠贤想了想,点了点头:“便依你所言而行。你当用心做事,若成功,必当重赏。”

“谢九千岁,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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