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黄黄的，发光的，宝贵的金子！它可以使黑的成白的，丑的变成美的，卑贱变成尊贵，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这黄色的奴隶可以使异族同盟，同宗分裂；它可以使受咒诅的人得福，使害着癞病的人为众人所敬爱；它可以使窃贼得到高爵显位；它可以使鸡皮黄脸的寡妇重做新娘，即使她的尊容可以使身染恶疮的人见了呕吐，有了这东西也会恢复三春的妖艳；它会使冰炭化为胶漆，仇敌互相亲吻；它会说任何的方言，使每一个人唯命是从。它是一尊了不得的神明，即使它住在比猪巢还卑劣的庙宇里，也会受人膜拜顶礼。」

王欣怡匆匆扫了一眼这行文字，合上书，把《莎士比亚全集》塞进了背包。

现在，她就是金子的奴隶。

她十分慎重地拿起桌上的介绍信，反复打量着这些扭曲难看的字迹，确定它的重要性后，把它塞进了背包。

一切准备就绪。王欣怡背上包，关上门后，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暑假，火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江城护士学院里静悄悄的，校道两旁的芒果树在微风中摇动着树枝，枝上挂满了诱人的芒果。

今年没人摘芒果了。

王欣怡抬头打量着枝头的芒果，轻轻地叹息。时间过得太快，转眼已是自己最后一个暑假。她还清楚地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芒果树上挂满了芒果，就像现在这样。那时，几个好朋友聚在一起摘芒果，那时候好多人陪在自己身边……

一切都逃不过改变，时间蛮横起来不讲任何情面。

王欣怡目视着寂寥无人的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有些路，只能自己一个人走……

王欣怡来自农村。这个暑假，她没有回家，决定找个单位实习一下，顺便挣点钱，为家里减一份负担。

“实习？你想去一院还是二院？”当王欣怡向李院长说明自己的来意后，他头也不抬地问道，随手拿出纸和笔，准备写介绍信。

“我……院长，我想去……有没有可以拿工资的单位？” 王欣怡说起话来，底气不足，像犯错的学生对着老师检讨自己的错误。

“哦？”李院长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那去重光精神病院吧，那里正缺护士。”

“精神……您是说精神病院？”

“嗯，那里的吴院长是我老同学，好几次都希望从我们学院找几个护士过去。一些学生一听是精神病院，就摇头说不去。其实，一切都没有他们想得那样糟，这个病院对实习生的待遇很不错的，如果你在实习期间表现优秀，毕业后可以直接过去上班……你想不想去？”

“我，去试一试。”

王欣怡拿着李院长的介绍信，皱着眉头出去，看着字迹潦草的信，吐了吐舌头。

她就这样成为了金钱的奴隶，尽管精神病院，她不怎么想去……

重光精神病院在市郊区另一头，和江城护士学院南北呼应。当公交车穿过热门繁华的市区，驶向这片荒凉偏僻的地方时，王欣怡欣喜地注视着窗外的一切。她喜欢寂静。

这条宽大的马路上没有多少车辆行驶，路边长满了不知名的植物，郁郁葱葱，好有生气。

已经到了仙公山脚下，据说重光精神病院就在山腰上。

王欣怡下车，抬头望着这带连绵不绝的山峦，难得它们保持着原有的生态环境，一大片深绿茂盛的原始森林，似乎从来没有被人工开采过。

一条窄小的马路从山脚处曲折向上，像一条绕着山峦的白色绥带。

我来了！

就在王欣怡准备上山时，一团白色物体迅速地从小路上滚下来。毛茸茸的东西掠过她脚边，吓了她一跳。

原来是一只白色小狗，头大身小，眼睛﹑耳朵﹑尾巴边有一圈淡淡的棕色毛发，远远望去，甚是可爱。

还不等王欣怡回过神来，从小路上又冲出几只身形和模样各异的狗来。

不止是小路上，从四边八方，几十只各种各样的狗都向这边涌了过来。那只白色小狗停在山脚边，仰起头，骄傲地吠叫着。

它们在这里集合？

王欣怡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阿群，你怎么也不等等我，人都到齐了没有？”

一个戴着黑礼帽和黑墨镜，身着黑色大衣的陌生男子从小路上跌跌撞撞地跑下来。

阿群？他在和那只小狗说话？

白色小狗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不停地摇晃着小尾巴，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那，我对你说……”

黑衣男子蹲下身，把嘴巴凑了过去。白色小狗十分听话地坐在原地，听他说悄悄话。

“知道了吧，好，真听话，Let′s go!”

黑衣男子兴奋地起身，右手紧握，右臂向内弯曲，目视前方，充满干劲。

白色小狗行动起来，它领着一群狗向前奔去。

王欣怡走近黑衣男子，仔细打量着他。

“哎，怎么又不等我？” 黑衣男子看见狗跑远后，急忙追了过去。在跑的过程中，他特意转过身，看了一眼王欣怡。

“啊，小心！” 王欣怡惊叫出来，她看见男人脚前有一块大石头。

不等她说完，男人已经被石头拌倒在地，激起的灰尘立刻淹没了他。

“怎么这样子呢？”

男人双手拍地，目视前方。原来，前方的几十只狗为了路边的一坨屎，竟然互相嘶咬起来。

“你们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为什么狗总改不了吃屎呢？”黑衣男子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