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整理好了情绪后，肖贤淑带着刚刚外卖员送来的一堆食物都送到了莫施茗母女的面前，扬起了一抹笑容她特意放低了声线温和的说道：“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随便定了些东西，要是不够的话，我等等再买。”

“谢谢，太谢谢了...”一滴一滴的泪珠掉到了汤碗里，带起了一片涟漪。这些天带着孩子的流浪经历让莫施茗明白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她原本已经对生活不再抱有希望了，如果不是还带着孩子的话，她大概早就跳湖自杀了。

没想到在最绝望的时候，她竟然能得到好心人的帮助，真是太好了。

将大部分的食物都放在了女儿的面前，莫施茗开始吃起了面条，其实这些食物对于已经饿了三四天的她们来说，还不能填满空荡荡的肚子，但是她已经不好意思要更多的了。如果她们吃得太多，让对方讨厌了的话，那可怎么办啊。

想到这里，莫施茗急忙看了女儿一眼，看着她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眉头深深的皱成了一个川字，眼中闪烁着心疼又不悦的目光。伸出手拍下女儿的筷子，莫施茗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你的礼教呢，谁教你这么吃东西的啊？”

“妈...”莫月儿吞了吞口水，脏兮兮的脸上一片赤红，“我好饿啊。”莫月儿摸了摸扁扁的还没有填饱的肚子，咬了下下唇，摸着被打的泛红的手委屈的说道：“你让我吃啊。”眼睛不住的在吃食上面留恋，对于妈妈说的什么教养问题，莫月儿在心底不屑一顾。

以前爸妈还没有离婚的时候，她总是听奶奶抱怨，女孩子是赔钱货，生个女孩有什么用，还是男孩子好。但是妈妈却又不断的在她的耳边重复的说着，教养着，女孩子要有教养，要好好读书，要学会知识。而那些妈妈给自己看的书里，又有好多成功的女性。

莫月儿曾经因此而迷茫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经过这次的变故，她顿悟了，她觉得奶奶的话并没有错。

如果她是男孩子的话，她和妈妈就不会被奶奶和爸爸从原来的家里赶出来了。如果她是男孩子的话，在那些拆迁办的要强拆她们房子的时候，可以和隔壁阿毛家的爸爸和儿子一样，手里拿着菜刀拦在门口，不让拆迁办的进自己的家，不会被在快要过新年的时候赶出家门。

回想到这里，莫月儿不由的流下了眼泪，她好恨，好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子，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力守护住自己的家园。

用力的吞了吞口水，莫月儿终于忍耐不住，拿起筷子用力的扒了几口饭，她没有像是以前一样挑食，她要快快的长大，她将来一定要将那些欺负她的人都给踩在脚底下，她要饮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为什么她和妈妈要遭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

“月儿”莫施茗看着女儿越发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得拔高了声线，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再拍开女儿手里的筷子，而是稍稍抬起头对着肖贤淑讪讪地笑了下，搓着手她局促的说道：“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

肖贤淑抿了下唇，心里感觉十分的不好受，她记忆中的莫姐姐虽然打小就身体不好，但是因为读的书多了，腰板总是挺直的，一身的傲骨，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莫姐姐才敢为了追求什么爱情，绝食相逼请求父母长辈们的成全。

现在看来，那场所为的爱情真是一场笑话。

压下心中的酸涩，肖贤淑略微僵硬的扯起了一抹笑容，对着莫施茗友好的笑了笑，柔声说道：“没事的，你们慢慢吃，我先去给你们准备点洗澡水和被褥什么的，要是不介意的话，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里吧。”

“真的？”听到肖贤淑的话，莫施茗原本混沌的眼睛陡然一亮，住在这里啊？莫施茗环顾了下四周，之前光顾着吃饭，她都没有好好的看下店里的情况，现在一打量她还真是吓了一大跳，这里低调奢华又很少女情怀的装潢，看得莫施茗心情不由的低落了下来，眼神越发的黯淡了起来。她低下头驮着背搓搓手，嘴里低喃着：“这怎么好意思呐，怎么好意思.‘

虽然她很想要住下来，但是看看自己身上这身衣服，看看这里梦幻奢华的装潢，莫施茗的背更驼了。虽然她很想要住下，但是这样真的好吗？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年轻女孩会不会只是在说客套话，并不是真心的想要让她们住下来的？毕竟，之前莫施茗有注意到肖贤淑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其实可能并不希望她们住下来吧。能给她们母女这么多热气腾腾的食物来填饱肚子，已经很好心了，她该知足了。

可是...莫施茗侧头看着不停的扒着食物的女儿，想想外面冷冽的天气，她真的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再次露宿街头啊。紧咬了会下唇，莫施茗恬着脸说道：“如果方便的话，那还真是谢谢了。”

听到莫姐姐应了下来，肖贤淑轻舒了口气，她刚刚还真是担心，倔强的莫姐姐会回绝她的提议，还思索着到底要用什么方法和借口留下母女两人，好在莫姐姐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了。不过，肖贤淑转而一想，又觉得有些酸涩，看来莫姐姐的确是走投无路了啊，不然按照她的脾气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下来的。

她们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知为何，肖贤淑突然有一阵不好的预感。走神中正在试水温的手被滚烫流出的热水给烫伤了，“嘶...”肖贤淑急忙将手放到了耳朵上，过了没几秒，肖贤淑将之前还有些红肿的手指放到眼前一看，已经见不到有被烫伤的痕迹了。

“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肖贤淑已经懒得想身体上这样的变化了，多想也无意，只要变化不大还是人类就行了，别的她也不多求了。

在水里滴入了几滴安神的精油，肖贤淑想莫姐姐她们应该很久都没有好好的放松过了，这次一定要让她们好好的泡个澡，睡个安稳觉。

当肖贤淑带着莫姐姐她们来到浴室的时候，当看到那散发着蒸汽的温度适宜的洗澡水的时候，莫施茗不由的通红了眼眶，自从被赶出家门后，她就没有再洗过澡了，如果是夏天的话，只怕身上早已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了。不过，就算是没有味道，莫施茗也感觉浑身都痒的难受，平日里就算是冬天她也要每天洗一次澡的啊。

莫施茗抽了抽鼻子，不再去想以前那舒适的生活，她一把拉过女儿，三下五除二的就脱去了女儿的衣服，将她放到了浴缸里，而后自己也褪去一层一层的衣服，将脚伸入了水里。当那温热的水包裹住自己的脚的时候，莫施茗舒服的发出了一声呻吟。

这个澡足足洗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皮肤都泡得起皱了，莫施茗和女儿才从浴缸里出来，只是等擦干身子要穿衣服的时候，她们皱着眉看着篮子里那些脏兮兮的衣服，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们要穿上吗？可是这些衣服很脏哎，而她们刚刚才洗好澡。那么，不穿？可是除了这些衣物以外，她们没有别地衣服了啊。

犹豫着，她们还是将手伸到了放着脏兮兮衣服的篮子里，就在她们准备将衣服穿到身上的时候，浴室响起了敲门声，而后门被推开了，肖贤淑抱了一堆的衣服走了进来。看到莫姐姐她们要穿上脏衣服，急忙出声制止，赶紧送上了刚刚去空间里叫小矮人们准备的全套衣服。

“谢谢，真是太谢谢了。”莫施茗泪流满面，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报答的好了。不过现在衣服都没穿的情况下，也不方便多说什么。等穿好衣服后，莫施茗和女儿急急忙忙的走出浴室，肖贤淑手上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牛奶等在了外面。

将牛奶放到两人的手里后，肖贤淑领着她们走到了二楼的私人休息区，那里早早的就铺上了软乎乎的还散发着太阳香味的被褥，看到这里，莫施茗又是好一阵感动，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孩竟然准备着这么周到。

“你们今天就睡在这里吧。”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肖贤淑又从一个个柜子里拿出了一些小食，都是些女生喜欢吃的东西，对着莫月儿招招手，“你们过来再吃点东西吧，等下再睡吧，我有些话想要问问你们。”

莫月儿和妈妈坐到了肖贤淑的对面，手里摸着牛奶杯，僵直着脊背有些局促的坐着，她们不知道肖贤淑准备说些什么。不过看着她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她们心理压力很大。她们不由得猜想，肖贤淑是不是要把她们赶出去？

虽然面前摆着满满的吃食，手里也握着温热的牛奶，但是莫家母女还是没有太多的安全感，这阵子的颠沛流离让她们对于这个社会几乎彻底失望了。

肖贤淑看出了她们的紧张，便对着她们安抚的笑了笑，特意放低了声线，她柔声问道：“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在大冬天的，在外面流浪？”

“这...”莫施茗不知道肖贤淑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她紧咬着下唇，犹豫了下还是强忍着酸涩的恨意，说出了为什么在即将过年的时候，带着孩子在外面流浪。

原来，在莫施茗离婚后，她带着孩子回到的破旧的娘家。虽然自己家里不太富有，但是总是能管口饭吃的。可是这样稳定的生活没过多久后，莫施茗的父母都病逝了，偌大的老房子里只剩下她和女儿两个人，莫施茗因为没有什么生活技能，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但是只要还有着能遮风挡雨的房子，日子也不算太难过。

但是不曾想，这次她们住的那片区域被列入了拆迁的范围，其实，拆迁她们在刚刚听到的时候还是挺期待的，毕竟因为是郊区的老房子，早就破败不堪了，但是面积却很大，这样下来拆迁一回，莫施茗美滋滋的想，等于是天上掉了一个大大的馅饼下来。

但是，莫施茗怎么都不会想到，她等到的不是大大的馅饼，而是现实的残酷打压。莫施茗对于法律也不是很懂，但是最起码也知道拆迁的话，要么按人头来算，要么按面积来算。她们家里除了自己和女儿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了，按照人头来算自然不合算。所以她打着就是面积的主意了。

却不想，拆迁办的工作人员上门来，说了句让她听不太懂的话，说什么这里不是按照这两种方法来算面积的，而是有其他的方案。

而这个赔偿方案，除了能给她们一套不大的商品房以外，只能再补偿她们十万块钱，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莫施茗怎么都不会想到，美梦这么快就破没了。在短暂的惊讶和失落后，她还是很快清醒了过来。她决定要捍卫自己的权利，不管拆迁办的打过几次电话，上门过好几回，让她迅速的消瘦了下来，但是为了以后的生活，为了女儿，莫施茗还是顽强的支撑着单薄的身体，抵挡着强势的拆迁办的人员。

但是在几天前，在她们热热闹闹的准备着过节要用的各种食物的时候，她们却被强硬的从自己的家中赶了出来。

柿子要拿软的捏，这条街上，只有她们家只有两个弱女子，所以拆迁办就从她们身上下手了。其实在被赶出来的时候，有好几家的人都准备收留她们两个的，但是倔强的莫施茗拒绝了这些人的好意，她想自己身上带着些钱，也能在外面度过一段时间的，顺便也正好躲避下咄咄逼人的拆迁办的人，这阵子她真的是身心俱疲了。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没什么社会经验的莫施茗带着女儿在外面的第一天，就被小偷给顺去了身上全部的钱。虎落平阳被犬欺，更不要说她们这样的弱女子了。

莫施茗一边述说着，一边抹着泪，连带着旁边的莫月儿都放声大哭了起来。肖贤淑并没有说什么让她们不要哭之类的话，她知道莫姐姐她们需要好好的发泄下，其他的事情等她们哭够了再说吧。

只是...

肖贤淑咬着下唇，有些担心肖家，会不会也和莫姐姐家一样糟糕的情况？

虽说本家的人很多，但是多数都是些老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肖贤淑想到这里心中一阵不安，不过看看天色也很晚了，肖贤淑只得准备明天乔装下再去家里看看。

这天晚上，肖贤淑被对着阎里，咬着下唇，进入了梦乡，在梦里她看到了自己小时候拿着橡皮筋去找莫姐姐玩。而正在看书的莫姐姐无奈的露出了一个宠溺的漂亮的笑容，点了点肖贤淑的额头，接过了她手中的橡皮筋，和她玩闹一阵后，气喘吁吁的躺在树底下，伸出手透过手指的缝隙看着灿烂温暖的阳光，直到身体晒得热乎乎的，之后侧过头和莫姐姐相视一笑。

那个温馨的夏日的午后，深深的映入在肖贤淑的脑海中，那时候的莫姐姐笑得是那么的美好。而现在...

之后，她又看到，自己从莫姐姐家里出来，正走在回去的路上的时候，发现家的方向冒起了浓烟，“不...”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肖贤淑大步的迈着腿往家的方向跑去，当她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大门口的时候，她张大嘴巴看到从家里一具具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不，不要...”肖贤淑用力的摇着头挥舞着手臂，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等看清楚自己现在是在公寓里，而不是在老宅里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而后圈起身体放声大哭了起来。

梦中的场景真是吓坏她了，不过听说梦都是反着来的，肖贤淑不断的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可是心里还是觉得不太放心。

“贤淑？”被肖贤淑的哭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阎里伸出手打开灯，眯了下眼睛适应了下光线后，看着痛哭的肖贤淑，当下也不管他们还是在冷战中，一把抱住了她，轻拍着背部慌张的问道：“贤淑，你怎么哭了？”

“呜呜...”咬着下唇，肖贤淑将眼泪和鼻涕都往阎里的睡衣上蹭，“我好怕，呜呜...”

“不怕，不怕，凡事都有我在。”见肖贤淑这样的状况，他也问不出什么。阎里叹了口气，轻拍起肖贤淑的背部进行着安抚。在这样的舒适的轻拍下，肖贤淑哽咽着一抽一抽的慢慢重新进入了梦乡中。这次，她的梦中出现了欢声笑语和小时候小黑仔在家里玩乐的画面，再也没有那恐怖的扭曲的焦黑的尸体了。紧握着阎里衣领的手也慢慢的松开了，肖贤淑的嘴角裂开了一抹笑意，是啊，不管发生什么，都有小黑仔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