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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剑神歌》5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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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是否因为失去儿子所致?

她连自己的儿子是如何失去的都不清楚,为何那样清楚地记得她的儿子便是与凌雨苍所生的?

她的记忆中有一段很长的空白,就是说在二十多年前的事,对她来说仿佛发生在昨日。.

她绝不可能忘记疯狂以前的事情,那些事只有对她更重要、更清楚才对。

那么由这点可以推断出她的确是与凌雨苍生过一个儿子。

后来,由于失去了儿子,再加上凌雨苍不再回来,以致使她的精神遭到极大的打击,致使神经错乱,变成疯癫。

如果这个推断可以成立,那么,老夫人所说的那些话,完全要被推翻。

思忖及此,凌千羽觉得横在眼前的问题,枝节多端,牵连缠结,使人难以分辨事情的真相。

因为现在已不单是谁是艾翎的问题,而是到底谁跟凌雨苍生下了凌千羽,也就是说凌千羽的生身之母到底是谁。

据老夫人之言,当时艾翎和艾雯同时生下一个男孩,结果其中一个遭到艾雯的杀害,在那之前,艾翎或者其他的人曾经把她们两人的孩子掉换了,以致当艾雯扼死自己的孩子后,发现这个事实,才导致她发疯。

那么,当初把两个婴儿互相掉换的人,到底是谁?究竟为了什么?

在此之前,是否还会有一次掉换?

这一切都是疑问,就连艾翎和艾雯来此,只怕也无法解答。

因此目前要弄清楚这个复杂的问题,单靠老夫人或那白发老妇的话已无丝毫用处,必须从第三者的嘴里才能得到证明。

并且那个第三者必须当时在帝后宫,明白一切事情的经过情形,客观地加以说明,才能值得相信。

目前,具备这个条件的人,除了白帝古阳苍和青后刘心痕之外,已找不到第三个人。

所以,凌千羽若要真的弄清楚他的生身之母是谁,必须找到白帝和青后,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

无数的意念在脑海中掠过,在时间上来说,仅是刹那之间而已。

这些思潮泛过脑海,凌千羽已见到老夫人低叱一声,出手向那白发老妇攻去。

她方才一时失去先机,遭到对方那怪绝而又变化多端的招式所逼,险些遭遇不测,幸得凌千羽出手抵挡,才使她得到缓和之机。

她岂是如此易于雌服之人?立刻抓住机会抢攻而去。

她的内力深厚,所学极杂,正邪两道的绝艺全都精通,这一放势施为,奇招怪式连番叠出,有似狂风骤雨,立刻便把那白发老妇打得怪叫连声,不住后退。

随着劲风的飞漩,站立一旁的凌千羽都几乎无法立身。

他退了两步,一面运功抗拒逼涌而至的劲风,一面扬声道:“老夫人,请住手。”

他连唤两声,老夫人都充耳不闻,反而出招越来越重,手法越来越狠,似乎想要一掌将那白发老妇杀死。

那个白发老妇反应极快,无论老夫人施出什么招式,她都随见随解,每一路手法使出,都有其奥妙。

从她出手的情形看来,显然她已经悟及武学的上乘奥秘,武功的路数没有受到招式的限制,纯粹是为了应变而创的新招。

不过由于她是处于被动的立场,老夫人又不是一般的武林人物,是以她在守多于攻的情势下,一直没有还手之力,陷于艰苦的应战情形之中。

她自疯狂之后,大概很少出手跟人搏斗,更难得遇到这种恶劣的情势,因此一直怪叫连声,没有止歇。

她愈是情急,想要取回优势,身法愈是遭到影响,老夫人一口气攻出了十二式后,终于在第十三招上,一掌击在她的胸前。

“砰”地一声,那白发老妇身躯一晃,退后一大步,背部已撞在洞壁上。

好在她已练成了帝后宫无上的秘技,奥妙至极的“天衣神功”,否则老夫人那一掌下来,连钢条都要断为两截,必然可以洞穿她的胸部。

那股强劲无比的力量击落在她的胸前,被卸下一大部分,另一部分透体而过,撞在洞壁上。

只听一阵连串的声响,大块大块的岩壁剥落下来,那白发老妇身后凹人了一个很大的洞,刚好容纳她的身躯。

老夫人一掌击在对方身上,反而被反弹出来的一股劲道震得手腕发麻,不禁使她微微一惊,顿时记起了对方已经练成天衣神功之事。

老夫人出身帝后宫,自然明白帝后门这种罕世的神功有多厉害,也更明白它的弱点所在。

是以她的手腕一晃之际,立即变掌为指,但见。她衣袖飞移,左右两手交互施为,十指飞拂,急攻而去。

强烈的指风破空之声,不绝于耳,老夫人的面前洒出一片凄迷的指影,有似瓣瓣玉花开绽,每一下出指都不离开对方的两眼。

那白发老妇似是知道自己双眼是要害,手肘微曲,缩小了防卫的空围,掌刃袍袖飞展移转,每一个招式都在保护着她的双眼。

她们这一下交手,情势又较刚才要惊险得多,尤其是那白发老妇背靠石壁,防卫的圈子缩小许多,随时都会遭到对方逼入壁洞凹处,而致无法抵挡……

凌千羽被她们交手时那种奇幻莫测,变化万千的招式所迷,一时之间,忘了自己的立场,而沉溺在武学的研讨中。

他似乎把自己的心意划分为二,一方面抗御老夫人的奇招怪式,一方面则跟那白发老妇使出的招式作比较。

仅仅一会儿,他便发现自己竟能清楚地洞悉双方武功的奥秘,而不像刚开始那样,思绪有难以应付的感觉。

尤其是老夫人所施出的那数十式指法,已包括了指法中的最高奥秘,凌千羽的心念与之抗衡,所受的益处更加不浅。

倏地,老夫人低吼一声,右手五指挥动,有似散花之势,招出一半,倏又化为飞拂之式,已把那白发老妇的双掌拂开数丈。

那白发老妇双掌交叠,有似铜墙铁壁,把咽喉以上的部位,一齐护住,一直没有露出一丝空隙。

此刻,在老夫人这一式奇诡的指法下,竟然被对方五指把双掌拽开。

她的手掌一挪,心里已明白危险,立刻怪叫一声,弓身退入方才被她撞得陷入的壁洞里。

她这一退身,正好陷入老夫人的算计之中,但见老夫人冷笑一声,右手五指斜飞,微微颤动里,已把白发老妇面部所有的**道封住。

尤其她那斜斜翘起的小指,去势飘渺,不知是指向对方两眼,还是“闻香”要**,看那路数,似乎又是向对方的“锁喉”**点去,仅这一式,已经竭尽了指法中的奥秘……

那白发老妇双手被封,整个人又陷入了对方所设的陷阱,困在壁洞里,一时无法退让变式,跟见凶多吉少,难免一指之厄。

就在这惊险至极的情形中,老夫人倏地发现一股犀利的剑气疾袭上身。

她的武功修为,在当今武林中,已是罕见的高手了,放眼天下,能跟她拼斗的人,也数不出五个。

尤其是她的所学博杂,经验丰富,使她占了极大的便宜。

否则那白发老妇练成了锋镝不摧,护身至宝的天衣神功,也不会败在她的手下,陷入如此绝境。

因此,她一发现那股强烈的剑气袭击上身,立刻便为之大惊,几乎不相信那是凌千羽在出手。

她之不相信凌千羽会出手攻击她,一方面是基于心理的原因,另一方面则是那股剑气所蕴含的气势大大地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她这一生中,见过不少使剑的高手,当年第一代白帝便是以无上的剑法称雄武林,被称为剑中之帝。

但是她发现此刻从身旁袭来的这股剑气,简直较之当年的白帝尤要厉害。

这一剑厉害之处,并不完全在于剑气犀利、坚强而无法抗拒,而是在刚强中包含着无边的柔和,使人觉得仿佛置身在万丈高峰的边缘,俯视无边深渊,一方面感到心旷神怡,舒畅无比,一方面则又感到心神惊悸,惟恐会失足跌下,而致粉身碎骨。

这种特异的感觉,只有像老夫人这种人才能觉察出来。

也只有她才能发现凌千羽这一剑的造诣,已经到了何等地步。

老夫人在大惊之下,心底不由浮起一丝悲哀之感。

因为凌千羽施出这一剑,很明确地告诉她,如果她有置白发老妇于死地的心念,那么这一剑电将把她杀死。

否则这一剑将如春风轻拂,在刹那间收敛于无形之中。

尤其可怕的乃是这一剑后发先至,如果她存心要杀死那白发老妇,这一剑足可使她发出的招式减少一半以上的威力。

那白发老妇已经练成了天衣神功,老夫人力道稍减,就无法置对方于死地,结果反而使她自己陷入死亡的绝境。

老夫人一体会出这点,怎会不为自己而感到悲哀?

然而伤心是一回事,如何避过眼前这种绝境又是一回事,无论任何人都是以自己的性命为重,老夫人又何尝例外?

她再也顾不得伤害对方,脚下斜滑,左手急缩而回,把所蕴藏的力道,自掌心急吐而出,向凌千羽攻来的剑气拍去,右手五指倏地为掌,护住了胸前的要**。

凌千羽的出手,完全是无可奈何,他不愿老夫人或白发老妇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或者她们两人互相残杀,又造成另一个悲剧。

其实老夫人如果不顾一切地将那白发老妇杀死,凌千羽也绝不会将老夫人刺死,他那一剑只是让老夫人感觉危险,而自动撒手而已。

是以老夫人回掌自保,左手发出一片掌风要封住他攻出的一剑时,他已轻易地化解了那股浑厚的暗劲。

就在他振剑卸下老夫人掌劲的同时,他陡地发现老夫人退身闪挪的步法是那样的灵巧,就算自己一剑攻去,在这方圆丈许的洞里,也无法伤害得了老夫人。

一个意念有如电光般地闪亮在他的脑际,他脱口呼道:“天机七巧步!”

天机七巧步乃是仁心圣剑乐无极的绝艺,乐无极没有收徒,这门绝艺一定不会传出江湖。

但是在此之前,凌千羽见到谢巧玲施展过一次,如今又在这儿见到老夫人使出。

一想起乐无极那崇高的声誉以及老夫人跟他之间牵连的事,怎不使得凌千羽为之大吃一惊?

一惊之下,他倏地听到那白发老妇怪叫一声,双臂往外一崩,身形如同脱弦之箭,朝老夫人射去。

她的两条手臂张开飞舞,有似风中的树枝,看似随风摇摆,毫无边际,其实十根手指箕张,像是持着十支短剑,朝老夫人疾攻而去。

老夫人武功本来就稍逊一筹,这下那白发老妇盛怒之下出手,声势更盛,招式更凶,尤其她出式不按武学常规,没有一定的方式可以依循,是以更使人难以防备。

老夫人眼见她十指如剑,漫天攻来,堪堪挡了两招,衣襟已被对方指甲划破了一条裂痕。

她在危急之中仗着神秘的天机七巧步自保,好几次避过对方的杀着,却被对方怪异奇诡、奥秘无比的招式所制,无法施展出本身的武功。

眼见她随时都会丧命在白发老妇的狂野攻势之下,凌千羽已经再度出手。

他一剑朝白发老妇攻去,沉声道:“老前辈,请住手。”

那白发老妇的神智似已丧失,一见凌千羽出剑向自己攻来,怪叫一声,伸手便朝剑刃抓去。

凌千羽知道自己的金剑锋利无比,尽管那白发老妇练成了护身神功,也无法抵挡得住,是以他一见对方出手朝剑锋抓来,不由一惊,赶紧回剑避开。

那白发老妇一见落空,立刻便发现持剑朝自己攻来的人,乃是凌千羽。

她的脸色大变,尖叫道:“凌雨苍,你这没良心的人,竟然伙同这贱人来欺负我!我跟你们拼了。”

她在说话之时,手脚并没有停顿,一连数招,有似狂风暴雨,朝凌千羽和老夫人攻来,那漫天的掌影和锐利的指风,已把他们两人一齐圈住。

凌千羽这时发现那白发老妇的神智又已丧失,如果好好劝说,她定然无法觉醒,然而在那等强烈的攻击下,他又不能停下身来,只得出手应付对方的攻势。

他知道自己的金剑太过锋利,惟恐在混战中,无意中伤害到那白发老妇,是以也收起长剑,改以双手应敌。

那白发老妇以一人之力与凌千羽和老夫人两人交手,纵然凌千羽采取的全是守势,她也无法应付,仅仅战了数回,便已有力不从心之感。

老夫人的动作何等快速?反应何等灵敏?她一见对方的攻势一缓,立刻便连出数招,抢攻而去,又把白发老妇逼得险境环生。

凌千羽一见老夫人占了上风,逼得白发老妇手忙脚乱,顿时改变对象,出手朝老夫人攻去,解除白发老妇的危险。

此刻若是有人在此,眼见他们三人这场搏斗,定然会叹为观止。

尤其是凌千羽的立场时而改变,老夫人和白发老妇之间的主客情势时而变化,更使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样搏斗了十几个回合,情势变得更加复杂,敢情那白发老妇已经打出真火,不顾老夫人,专门出手朝凌千羽猛攻。

而老夫人也似恼怒凌千羽立场时而改变,竟然帮助白发老妇一齐朝凌千羽攻来。

凌千羽面临这天下两大绝顶高手,起先还有些慌乱,陷入手忙脚乱之中,毫无攻势可言,只得尽力防守。

由于他在那等强烈的攻势下,无法开口说话,又无法退出战圈,是以他在无计可施的情势下,竭尽全力反攻,终于渐渐挽回了颓势,成为有攻有守的局面。

又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已到达自创招式,挥洒自如的境界,面对着这两个绝顶高手,竟然毫无吃力之感。

他这时心里的兴奋,真是难以言喻。

尤其是他在遭到了重伤,感到有力难使的痛苦后,发现自己的武功内力突飞猛进,那份狂喜、欢欣,更是无法形容。

他不知那白发老妇究竟使了什么手法,使他的武功和内力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进步得如此之多。

他在感激那白发老妇的情形下,自然而然地加重了对老夫人的压力。

也就在这时,他发现了老夫人眼中泪水盈眶,脸上的那份神情,真是难以形容。

他是个聪明人,立刻便觉悟出老夫人何以会跟那白发老妇联手攻击自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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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舐犊悄深

老夫人并没有疯狂,像她那样坚强的人,只怕永远也不会发疯,那么她之跟白发老妇联手攻击凌千羽,便只有一个原因:利用凌千羽功力突进之际,加强压力,使得他把所有的潜力都激发出来。

凌千羽只要经过这一场争战,所受的益处,比经过名师教诲三年还大,从此他就步入一代宗师的领域,卓然自成一家,成为武林中第一高手。

凌千羽一发现这点,顿时对老夫人感激得无以名状,他不需再多思考,便知道此时自己的武功,已较之往昔不知精进多少……

每一个练武的人都知道,武功造诣到了某种境界,进步的速度愈来愈慢,有些人甚而都停顿在那一段,无法继续迈进一步。

凌千羽凭藉着本身优异的禀赋,从小就开始接受严格的磨练,再加上他的父亲着意栽培下,以致短短二十多年里,本身的武功造诣便已到达了极高的境界。

放眼天下,能跟他相提并论的人,只有少数的几个而已。

然而如白帝、青后、乐无极,和老夫人等,内力与经验或许超过凌千羽,但他们由于年龄的限制,本身进境更加缓慢,距离天下无敌,成为一代武学宗师的地位虽是瞩目所及,但那短短的距离对他们来说,不啻是天涯之别。

惟有凌千羽没有受到年龄的限制,随时随地都在进步,纵然他想要超越的那一步,是那么艰难,但是当今天下,惟有他才有这个希望。

老夫人看清楚这点,所以她利用那白发老妇出手攻击凌千羽的时候,也出手向凌千羽攻击。

果然凌千羽在这两大高手的联攻下,发挥了所有的潜力,浑身精力运转如珠,把服下的石钟乳灵效完全吸收,化为一股沛然不可抵御的力道。

老夫人起先还替他稍留余地,没有施尽全力,惟恐凌千羽一时抵御不住,等到十几招过后;她发现凌千羽招招出手都是妙到巅毫,不但化解了她们两人的攻势,并且还有余力强攻。

这时,她心中的感受,真是难以形容,禁不住掉下了眼泪。

她的流泪,是因为欢欣所致,并非由于凌千羽所施加于她的压力。

那份压力固然强大得使她难以喘过气来,但她却毫不忧虑,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渴望以此来相试凌千羽。

因为她相信凌千羽绝不会伤害她的。

果然她这个意念刚在脑际浮起,身外的压力一松,凌千羽已松懈了对她的攻击。

老夫人的心中浮起一丝特异的情绪,正待撤身后退,突然四周传来一阵巨响,震得她的耳膜几乎破裂。

这一阵巨响,犹如室内响起了连串的霹雳,使得他们三人都被震得跌翻开去。

这儿的地层结构完全是风化的岩石,经过这一阵巨大的震撼,块块石片剥落而下,地层也陷了下去。

凌千羽在跌翻开去时,已经想起了定然是沉木君在四周投掷霹雳神弹所致,他大声喊道:“老夫人,这是沉木君在……”

老夫人打断了他的话,道:“千羽,你快点逃吧!”

凌千羽向着声音传来之处扑去,发现老夫人满头满身都是灰土,眼中露出惊骇无比的神色。

凌千羽见过她几次,可从没见她这样惊骇过,更没想到像老夫人这样厉害的人,也会害怕成这个样子。

但他并没有笑她,因为他本身遭遇到霹雳神弹之灾,深知这种火药暗器的厉害之处。

尤其在这个洞窟里面,若是沉木君为了寻找他们,而滥施霹雳神弹攻出,很可能整个小山会崩倒下来。

就算这座空的小山不会倒塌下来,通连这个洞窟的通道也将会被塌落的岩石堵塞起来。

到那时很可能把他们活活地堵死在洞里,直到窒息为止。

老夫人是利用霹雳神弹的人,当然深知这种火药暗器的可怕,也难怪她会骇成那个样子。

当她一见凌千羽赶了过来,连忙一把将他的手臂抓住,道:“千羽,你快走吧,这个洞很快会塌了下来……”

凌千羽道:“老夫人,你先走吧!我得找到……”

在一阵簌簌声响里,传来那白发老妇的怪叫:“孩子,你在哪里?孩子……”

凌千羽大声道:“老前辈,我在这儿,你……”

他的话声未了,一股强大的水流涌进洞来,将他的身躯冲得向石壁撞去。

凌千羽本能地顺着水流冲激之势,划动着双臂,减轻水力的撞击。

就在水流将他的身躯抬高起来的一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准备潜入水里,避免自己被推举着撞向石壁。

这时,他刚好看到白发老妇距离他的面前不远。

那急速涌进洞来的强劲水流,已把她的身躯撞击在石壁上,由于她的白发披散开来,凌千羽一时也没看清她是否已经受伤。

他惟恐那白发老妇不会泅水,毫不考虑地伸手将她的头发抓住,拉了起来。

岂知那白发老妇并没有昏迷过去,她的头发被抓,本能地一掌拍出。

凌千羽救人心切,何曾料到她会出手攻击自己。

他一听掌风之声,把头一偏,左掌扬起,待要挡住对方的一掌,却忘了自己是浸在水里,动作受到了水的阻力,已没有平时那样快捷。

他的手刚伸出水面,已被那股掌风击得昏迷过去。

那白发老妇一掌打昏凌千羽,神智便又清醒过来。

她骇然叫道:“孩子……”

嘴巴一张,急涌上来的水流已淹过了她的头。

白发老妇吃了口水,赶紧闭住呼吸,抓住凌千羽沉入水里。

她善于水性,此刻知道无意中把凌千羽打昏了,若不迅快地顺着水流之势逃出这个洞窟,很可能凌千羽会死在这里。

是以她毫不考虑地带着凌千羽,潜水急泅而出。

这条小河经由山腹,流到另外一个地方,本来流水不致于会涨起来,淹到山腹的洞窟。

因为沉木君率人在外面施放霹雳神弹,不但把上游的水坝震裂了,并且由于强烈的震动,使得平时受到河水侵蚀的石灰地层也塌了下去,以致水流冲击而下,漫进了整个石洞。

白发老妇带着凌千羽潜水而出,顺着流水下去,不一会工夫,便已出了山腹。

她在水里是睁开跟的,一见阳光自水面映射出来,立刻便带着凌千羽浮上水面。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把披散在脸上的长发拂开,准备把凌千羽带着泅到岸边去施以急救。

倏地,远处有人大叫道:“庄主,水里有人。”

白发老妇吓了一跳,扬目望去,只见那座小山上站着十几个人。

那些人有男有女,大多数都是身穿银白色的衣衫,映着阳光望去,似乎每一个人身上都闪出银色的光芒。

白发老妇对这些并不陌生,知道他们都是沈家庄的护院庄丁,她也并不在乎他们,可是她只怕沈木君一个人,惟恐他也在这儿。

她犹疑了一下,还没决定要不要带凌千羽上岸,已听得一声清啸响起,接着一条人影自那座小山上飞掠而下。

那人双臂伸开,腾身空中,如同一只大鹏,飞扑而下的姿式,美妙无比。

可是白发老妇此刻已无心情欣赏,她一听到沈木君的声音,便已胆怯三分,再一看到他的身影,更是畏惧无比。

她怪叫一声,待要潜入水里,倏地想起凌千羽昏迷不醒,自己若是潜入水里,必然会使他溺死。

她此刻的神智是清醒的,在意念里,既然认定凌千羽是她失落了多年的儿子,自然不可能为了沈木君,便将凌千羽抛弃。

因此她马上便生起了抗拒沉木君的意念,并且决定要不惜一切,保护凌千羽的生存。

她左手搂着凌千羽,以仰泳之式浮在水面,让凌千羽仰着躺在她的胸前,使他的口鼻露在水面之外。

沉木君飞掠之势极快,就在她变换姿式的瞬间工夫,已到达她的上空不远。

他那庞大的身躯遮住了阳光,把一大片的阴影投在白发老妇的身上。

随即,他挥动巨掌,向白发老妇和凌千羽击去。

白发老妇急忙躲闪,并运起绝顶功力激起一条水柱,似游龙般射向沉木君。

岸上的人不禁看得呆了。

尤其当水雾弥散开来,映着日光,河面升起一条长虹,使得沉木君仿佛站立在虹桥上,更使他们叹为观止。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好,引得所有的人都自然而然地脱口欢呼。

一阵巨雷似的欢呼声里,每一个人的心神都集聚在河上交手的沉木君身上,竟没发现一条人影已静悄悄地到了他们的身后。

那人一身湿透,满脸怒容,不是老人人还是谁?

她一登上那块土坪,立刻便分开众人,走上的去。

罗盈盈就站在那些银衣人的前面,她整个心神都放在河面上的凌千羽身上,思绪紊乱之极,正不知如何是好。

倏地,她发现了那些银衣人停住了欢呼。

她骇异地转过身来,一眼便看到老夫人满脸怒容地走了过来。

她跟随老夫人有好几年了,从未见过老夫人像此刻这样愤怒。

平时,老夫人一直都是带着面纱,给人一种敬畏而尊严的感觉。

此刻,由于强烈的愤怒,使得她脸上五官都变了形。

尤其是她右脸上的那块疤痕,浮现出火红之色,使人一见心惊。

罗盈盈骇然退了一步,惊呼道:“老夫人……”

老夫人怒道:“盈盈,谁叫你们滥用霹雳神弹的?”

罗盈盈畏惧地道:“是沈庄主。”

她这时才发现老夫人手里提着一支金光闪烁的长剑,而那支长剑正是凌千羽所有的。

这一刹之间,她的心陡然沉了下去,仿佛沉人了万丈深渊。

因为,她想到了凌千羽可能已经遭到老夫人的杀害,否则他的长剑不会到了老夫人的手里。

她这才知道,方才看到凌千羽动也不动地躺卧在那白发老妇身上的原因。

“他已经死了!”

“他已经死了!”

这个意念如同一条毒蛇,深深地钻进她的心底,她只觉眼前一黑,再也站立不住,当场昏倒。

老夫人看到罗盈盈见到自己,脸色发青,立刻昏倒地上,还认定她放出霹雳神弹,怕受到责骂所致。

冷哼一声,老夫人没有理会罗盈盈的昏倒,扬目望去,正见到沉木君挥掌劈散一条水柱。

像她这种绝代高手,也没见过目前这种奇景,不禁为之一呆。

随着她的目光闪动,她已见到那白发老妇带着凌千羽载浮载沉地往下游急速流去。

老夫人不知是否凌千羽已经死了,不过她自己方才陷身洞窟里,被急速涌人的流水淹得几乎溺死的滋味,是她这一生绝难忘怀的事。

若非她的内力深湛,双手抓住石壁,闭住一口气,从水里找出一条通路出困,只怕她此刻已经死了。

她一见沉木君仍在继续攻击那白发老妇,心里不由更为愤怒。

深吸口气,她扬声道:“木君,你回来!”

话声中,她飞身腾起,朝岸上掠去。

沉木君被白发老妇连续发出水柱攻击,空有一身博杂深奥的武功,一时无法施展出来。

因为他好几次想要改变身法,准备将那白发老妇在水中击毙,却每次都被她以巧妙的手法发出水柱逼得无法近身。

尤其是白发老妇浮在水里,那霹雳神弹无法在水里发生作用,以致他根本无法施展。

所以当他听到老夫人的呼唤,顿时精神一振,道:“夫人,你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老夫人沿着河岸奔去,转眼已到达沉木君附近。

她见到沉木君被那白发老妇逼得无法可施,心中稍定,喊道:“木君,你快回来。”

沉木君一听此言,不禁一愣道:“夫人,你……”

老夫人怒道:“叫你回来,你听到没有?”

沉木君知道她为何会如此生气,略一犹疑,已见一条水柱朝他的胸腹急射而至。

那条水柱的速度太快,沉木君一发现它挟着犀利的力道射到,已经无法挥掌将之拍散。

他低嘿一声,弓身一弹,整个身躯在空中绕行了一个大弧,朝岸上跃来。

那白发老妇一见发出的水柱落空,又连续拍出三条水柱,朝沉木君攻到,结果都因为沉木君身形飞掠的速度太快,而没有射中。

沉木君一登岸上,立即发现老夫人满面怒容,一身潮湿,愤然持剑而立。

他吃了一惊,道:“夫人,你为何变成这样?”

老夫人冷笑道:“你存心要想炸死我,是吗?”

沉木君道:“夫人,我怎会……”

老夫人怒道:“那么你为何叫他们滥用霹雳神弹?”

沉木君道:“我们循着你留下的痕迹追到这里,结果在四周找了好久,没看到你,所以叫他们发出神弹,是为了跟你取得联络……”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若不是我的命大,早就炸死了,不然也会淹死在洞里………”

沉木君道:“夫人,我真不知道你在那里,你想想,我怎会……”

老夫人道:“我现在不跟你啰嗦,你在这里等我。”

沉木君道:“夫人,我们快去把那老乞婆截住,不然……”

老夫人道:“不然怎样?”

沉木君道:“不然让她把凌千羽带走,今后是我们的心腹大患……”

老夫人喜道:“凌千羽没有死啊?”

“嗯,”沉木君道:“我发现他还有呼吸,好像是**道受制,昏了过去。”

老夫人道:“这就好了……”

她不理沉木君,飞身沿岸向下游奔去。

沉木君弄不清楚她为何说出那种话来,愣了一下,连忙追赶过来。

老夫人脚下稍缓,侧过头来,道:“我叫你站在那儿,你跟来做什么?”

沉木君道:“夫人,她到底要做什么?”

老夫人道:“我把这支剑交还凌千羽。”

沉木君诧异地道:“为什么?”

老夫人道:“不为什么。”

沉木君双眉一皱,道:“夫人,你这是怎么啦?好像……”

老夫人道:“木君,你等在这里,待会儿我向你解释。”

沉木君道:“夫人,你知道放虎容易擒虎难。如今凌千羽失去知觉,我们只要把那老乞婆擒住,今后……”

老夫人怒道:“我说过等会儿跟你解释,你没听到是吗?”

沉木君真不明白为何老夫人会变成这样,他不悦地道:“夫人,我不知你有什么打算,可是放了这两个人,对我们的大计……”

老夫人停下身来怒道:“你再过来,我立刻便解散失魂帮。”

沉木君吸了口气,抑住胸腔中升起的怒意,挥了挥手道:“好,你走吧!我在这儿等你就是了。”

老夫人面色一缓,道:“木君,你别生气,我不得不这么做。”

沉木君微微一笑,道:“夫人,我了解你,你这么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老夫人深深望了他一眼,道:“我马上就回来。”

她转身向前奔去,不一会工夫,已经看到了那白发老妇和凌千羽。

由于上流的石坝崩决,水势极为湍急,那个白发老妇方才又跟沉木君交手,费去不少真力,此刻载负着凌千羽,似乎有些难以应付的样子。

老夫人一见凌千羽紧闭双眼躺在她的身上,忙道:“雯妹,凌千羽怎样了?”

那白发老妇似乎对她的称呼吃了一惊,随即怒道:“谁是雯妹?你别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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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图穷匕现

老夫人道:“你快上来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白发老妇道:“嘿嘿,你想骗我上去,我再也不会上当了……”

老夫人道:“你再不上来,会把凌千羽害死……”

白发老妇大声道:“你胡说八道,他是我的孩子,我怎会害死他?”

老夫人道:“你没看到他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你若不上岸来,等下你自己也会淹死……”

白发老妇怪笑一声,道:“你在咒我死,我偏偏死不了。嘿!你忘了我的水性很好?这点小河我就算泡在里面三天三夜也没有关系……”

老夫人道:“我知道你的水性很好,但是你带着凌千羽,你总不能让他淹死吧?”

白发老妇怒叫道:“你咒我不死,想要咒死我的孩子?”

老夫人道:“我不是咒他,你看他已经昏迷不醒了……”

白发老妇怪笑道:“嘿嘿,他只是喝了几口水,等下自然会醒过来的,不劳你操心……”

老夫人道:“艾雯你上来,我发誓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白发老妇喃喃念了两下,突然大笑道:“谁说我是艾雯?我是艾翎,你才是艾雯,你一直嫉妒凌雨苍喜欢我,想要害死我的孩子……”

老夫人见她这么说,苦笑了下,惟恐激起她的神经再度错乱,反而对凌千羽不利。

她扬声道:“好,艾翎,这是凌千羽的剑,你拿去吧!”

说着,她把手里的金剑掷了出去。

白发老妇接住了金剑,怪笑道:“哈哈,艾雯!你一向诡计多端,如今倒做出件笨事情,你把宝剑给了我,我再也不怕你了……”

老夫人默然站在河边,望着湍急的河水把那白发老妇和凌千羽带走,脸上浮起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

那白发老妇的话声仍然停留在她的耳边,使得她有了好一阵的迷惑。

似乎她也弄糊涂了,不知自己是艾翎或者艾雯。

但是,往事的记忆是那么的清晰,她迷惑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答案。

她默立片刻,缓缓转过身来,只见沉木君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老夫人道:“你……”

沉木君道:“我挂念着你,所以……”

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沉木君道:“你是说放他们离开?我想这件事并不对,因为……”

他似是想到什么,话声倏然一顿,道:“不过我相信你这样做,一定有你的理由。”

老夫人抿了抿嘴唇,道:“谢谢你。”

沉木君微微一笑,道:“嫂子,我们相处这么多年了,难道你还不了解我?这次组织失魂帮也是你的主意,若是你要解散失魂帮,我也绝不反对……”

老夫人沉思一会儿,道:“不,我绝不能解散失魂帮,我必须为我的孩子报仇!”

沉木君脸色沉肃地道:“嫂子,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但是你要知道,如今那老乞婆和凌千羽已经逃走了,我们今后的阻力,比以前要大得多……”

老夫人道:“艾雯我倒不在乎,倒是凌千羽……”

沉木君道:“嫂子,凌千羽到底是……”

老夫人道:“他是我的儿子!”

沉木君惊讶道:“他……”

老夫人道:“记得我以前也跟你说过,我以前有过一个孩子,结果……”

一想起往事,她的心不觉便有些抽痛,话也难以继续说下去。

沉木君望着她的神情,眼中掠过一丝怪异的神色,随即一敛而过。

他缓声道:“你真能确定他便是你的儿子?”

老夫人颔首道:“嗯!”

沉木君道:“那你决定怎么办呢?”

老夫人有些迷惘道:“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绝不会为了他而解散失魂帮,我须要为我的孩子报仇。”

沉木君沉吟一下,道:“刚才那老乞婆的话,我有些不清楚,到底你们两人,哪一个是艾翎?”

老夫人道:“是我!”

沉木君道:“可是她……”

老夫人道:“那是她自己的幻想,因为当年她把自己的孩子扼死了,所以她的神智不清楚……”

沉木君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老夫人道:“这是一段很长的故事……”

她的目光凝注在急湍的河水上,似乎沉入了往事的回忆中。

沉木君默默地望着她,没有吭声。

过了一会儿,老夫人方始清醒过来,她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我仔细想过了,我以前不告诉你那段往事是错误的,所以……”

沉木君柔声道:“嫂子,我一直信赖得过你,你用不着说……”

老夫人摇了摇头道:“不,我要告诉你。”

沉木君道:“嫂子,那倒不必了,但是我们却该回庄了,看你一身潮湿,在风里站着,小心会着凉。”

说着,他解下了身上的长衫,柔情地替老夫人披上,似乎真的怕她着凉。

老夫人感激地望着他,缓缓伸出手去。

沉木君拉住了她的手,两人漫步朝上流行去。

黄昏。

彩霞满天。

阵阵归鸦驮着两翅的晚霞在落日中远去,从森森的林中吹来飕飕的风,给大地平添不少萧索的气息。

只有那条低吟着恋歌而去的小河,仍是那样的充满着生气与活力。

夕阳的残辉照落在水面,泛耀出粼粼的波光,站立在那片高耸有似屏风的断崖上俯视下来,宛如一条缀满宝石的玉带,美丽之极。

断崖之前,是一大片的竹林,河的对岸则是满布巨石的浅滩,想必多年以前,那儿也是河床。

河水本来非常平静地潺潺而流,倏然从上流涌来一阵急流,似是决了堤似的,水势高涨起来,漫过了那片浅滩。

顺着这阵浩浩水势的流泻而下,河面上人头浮现,一个白发老妇被高涌的流水,推举到了那片浅滩之上。

水流湍急,眼见那个老妇便将撞到一块巨大黝黑的石头上,她整个身躯霍地飞出水面,落在巨石上。

她的身躯斜靠在石上,这时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她的怀抱里还带着一个身穿红衫的年轻人。

白发老妇全身湿透,满头银丝披散在脸上,突然自水里出现,若是有人在此,一定会吓了一跳,以为是水鬼现身。

她伸手掠了下长发,眼珠一阵转动,发现四周一片静寂,看不到一个人影,显得非常高兴,嘴里发出一阵“嘿嘿”怪笑,喃喃道:“你们再也抓不到我了……”

她晃了晃手上抓着的长剑,似乎在对人示威,但是剑上反射出来的光芒,却耀花了她的眼睛。

她赌气似地想把那支金光闪烁的长剑抛进水里,却倏地想到了什么,俯首望了望躺在她身上的红衣人,把长剑插进他腰上挂着的空剑鞘里。

她把那红衣人平放在身旁,喃喃道:“孩子,你醒醒……”

凌千羽紧闭着双目,仰卧在巨石上,由于落日的映照,他的面容泛现出一片红色。

那白发老妇的目光一触及凌千羽的面庞,似乎看到一条毒蛇,霍地面色一变,失声道:

“凌雨苍,你是凌雨苍。”

她的眼前急速地闪过了一段往事,那时凌雨苍气得满脸通红,正为了她使出阴谋伤害艾翎,使得艾翎脸上留下一条疤痕而生气。

若非凌雨苍及时赶到,当时艾翎便会丧命在她的手里,因此凌雨苍盛怒之下出手,几乎将她毙于剑下。

后来还是艾翎替她求情,凌雨苍才饶了她一条命……

对于一个神智正常的人,往事的回忆,都往往会与现实叠合在一起,而产生一种幻觉,更何况是个神智不清的疯狂已经二十多年的老妇人?

她的记忆本来停留在二十多年前,现在也只是暂时性地恢复神智而已,一受到刺激,立刻便会发疯。

是以她一见凌千羽脸上发红,整个思绪又已恢复到二十多年前的某一段记忆里。

她陡然飞身掠起,跃到了丈许开外的另一块巨石上,双手护住胸前,神色紧张地望着凌千羽。

凌千羽仍然躺在那儿没有动。

艾雯愣愣地望了他一下,虽然凌千羽没动,但在她的眼里,他似乎挺剑要杀自己。

她倏地尖笑一声,道:“你把我杀了吧,我不要活了,反正你也不爱我……”

没人回答她的话,只有河水急湍流过的声音。

水声入耳,仿佛是凌雨苍的怒责声,艾雯连发两掌,向前冲了过去,大声道:“谁叫你不爱我,我就偏要毁了她!”

她冲进水里,由于此刻置身浅滩之上,河水只漫到了她的腰际,她所发出的两掌却把水面击出两个大洞,水珠溅起老高。

冰凉的河水仍然没有使她清醒过来,她的目光茫然地望着飞溅的水珠,苍白的脸孔一阵扭曲,厉声道:“是的,我不能得到你,也不许别人得到你。”

她的声音极是惨厉,随风传了出去,在河对岸的那片竹林里,倏地冒起了几条人影。

那几个人身轻如燕,在竹林顶上蹑行如飞,转眼便已到了河边,一看便是武林中的高手。

这一行人一共只五个人,其中道士两个,和尚一个,此外两人则是一个绿衣的中年妇人和身穿墨绿衣衫的灰髯老者。

那个灰髯老者面孔清癯,威严沉肃,身佩一柄松纹古剑,似是这一行人的首领。

他奔行到竹林边缘,已看见站在水里大声嘶喊的是一个白发老妇,于是脚下一顿,停了下来。

紧随在他身后的四个人也跟着一齐停下身来,他们每一个人都仅踏足在幼细的竹枝上,随着微风拂动,每个人的身躯都在上下摇晃。

但是他们的脚底上都仿佛粘着胶,紧紧贴着脚踏的竹枝,没有一个人跌下去。

那个灰髯老者凝目望了艾翎一下,侧首道:“天灵道友,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站立在他右侧的那个年纪较老的道人闻声道:“依贫道之见,她好像是已经疯了。”

那身穿绿衣的中年妇人接着道:“谢大哥,你看她是不是服了那种失魂药物之故?”

灰髯老者颔首道:“嗯,很可能,她的武功极高,若非受到暗算,绝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在他左侧的中年僧人道:“掌门人,据凌大侠说那种药物的类别甚多,有的会使人萌生自刎之念……”

那叫天灵的老道沉声道:“道兄,依贫道看来,她服的不是那种药,你没有看到她对躺在地上的红衣人在咒骂?”

“红衣人?”这中年僧人惊讶道:“待贫僧去看看那人是不是凌大侠?”

那站在一旁,拉长着一张马脸,沉肃无语的黑衣道人突然出声笑了出来。

“玉真道长,”中年僧人皱了皱眉道:“贫僧的话有什么好笑?”

黑衣道人笑容一敛,冷冷道:“悟道兄,贫道笑都不行?”

中年僧人道:“道长,贫僧悟性,并非……”

“彼此,彼此!”黑衣道人冷笑道:“贫道玉真子也是三个字,并非……”

天灵道人打断了他的话道:“好了,道兄何必为此区区小事跟悟性大师争论不休?”

玉真子还待说话,灰髯老者已沉声道:“各位,那白发老妇已经发现我们了。”

绿衣妇人轻笑一声道:“谢大哥,怕什么,有我们五派人土在此,还怕她能怎么样不成?”

那灰髯老者乃是点苍掌门人,江湖人称点苍神剑的谢肇远。

他这次从点苍而来中原,正是为了各大门派弟子,在江湖上连续发生互相残杀的事件。

在三个月前,他的一个爱徒遭到了两名少林弟子合击,以致重伤而死,消息传到点苍,他在怒极之下,率同爱子一同赶赴少林。

本来他是要到少林去找掌门人兴师问罪,结果却发现各大门派都派出了独当一面的高手,到少林去磋商各大弟子互相残杀的事。

在少林寺中,他获悉了有某一阴谋集团,使用失魂药物,引得各派弟子互相残杀之事。

起先他还不大相信,后来悟性和悟真两人从罗村赶回,带去了凌千羽的话,证实了这件事。

所以他后来才派爱子谢育青和其他三大门派的杰出弟子赶赴嘉兴,协同九环金刀雷刚一起,帮助凌千羽共同调查那个神秘集团。

他绝未料到谢育青早已受到了老夫人之控制,与天山狄遥、昆仑边无际、武当何幸之等人,成为老夫人秘密训练的四大煞星。

更不会想到他们四人受命暗算凌千羽,反被凌千羽杀死。

凌千羽曾经要各派掌门召集行道江湖的弟子回山,并且等他赶到少林共谋大计。

但是各派掌门鉴于那个阴谋集团的厉害,再加上最近西北又发现藏土天龙派的大喇嘛踏进中原,惟恐依靠凌千羽一人,仍然力有不逮,于是便分头派人邀请白帝、青后,以及仁心圣剑乐无极出山。

当今武林,除了各大汀派之外,居于武林绝顶地位的便是白帝、青后、乐无极和凌千羽四个人。

假如这四个人能和九大门派一起共同卫道,任何阴谋集团都可以击溃。

更何况藏土天龙派的大喇嘛和白帝、青后还有一段渊源,所以各大门派非要把白帝和青后请出来不可。

本来白帝和青后是一起住在长春谷帝后宫的,二十多年前不知何故,白帝和青后分了家,青后竟然搬出帝后宫,携着门人另建一所神女宫居住。

点苍神剑谢肇远这次率同武当天灵道长、峨嵋散花仙子、崆峒玉真子和少林悟性大师,便是要赶赴神女宫去敦请青后出门。

他们分成三批,分别邀请白帝、青后和乐无极,每一批都是由一位掌门人率领,并且都是各派高手,目的便是生恐在江湖上遇见那个神秘集团。

另外一方面,则是这样显得隆重一些,不致于遭致那三大奇人的拒绝。

谢肇远这一行人只知道神女宫就在这个山区里,他们在昨天抵达后,找了整天都未发现神女宫的位置,直到艾雯的叫声把他们引了过来……

谢肇远一听散花仙子颜淑贞之言,脸色沉肃地道:“这很难说,据老夫看来,这老妇人的武功好像还在我们之上。”

“哦!”散花仙子颜淑贞惊讶道:“谢大哥,你看出来她是哪个门派的高人……”

谢肇远凝肃地望着站在对岸的艾雯,摇头道:“老夫也看不出来……”

艾雯发了一会儿疯之后,没有见到凌千羽有何动静,倏然听到了谢肇远等人的话声。

她侧身望了过来,只见这五个人包括了僧俗道还有女人,一时倒愣在那儿。

她刚刚的思潮与幻想,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在这种想法里,她自然还以为自己仍是绮年玉貌。

她年轻时留在帝后宫里,根本没有涉足江湖一步,当然也不认识什么武林高手。

其实她就算见过这些人,二十多年之前,这些人都还年轻,如今每一个人的样子都变了,身份也跟以前不一样,艾雯如何还认得?

她愣愣地望了一会儿,想不起这些人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谢肇远见她痴痴地站在水面向这边望来,一脸茫然的神情,同样的也愣住了。

散花仙子颜淑贞道:“谢大哥,要不要小妹上前去跟她打个招呼,或许她还记得自己的来历……”

谢肇远道:“颜师妹,不可鲁莽,免得激发她的疯性……”

他的妻子仍是颜淑贞的师姐,所以他也格外关怀她的安全,惟恐她会招惹艾雯出手,受到伤害。

悟性大师道:“谢大侠,让贫僧前去看看,那个红衣人一直躺在石上未动,贫僧不知……”

玉真子冷笑道:“大师,你到现在还认为那红衣人便是凌大侠?”

悟性大师道:“不管是不是,只有贫僧见过凌大侠,如果不是的话,我们也不能眼见那人被一个疯人所害。”

谢肇远道:“大师之言有理,不过我们得先弄清楚这个老妇人的来历……”

他这句话犹未说完,艾雯倏然低吼一声,飞身跃了过来。

艾雯的武功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连老夫人都较她略逊几分,这下飞身掠起,真是骇人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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