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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官》第12章 鲤鱼跳龙门未化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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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你回来了!”早已等在村口大樟树底下张望着,等待父亲的程天铭,一看到程明仁就高兴的亮着嗓门大喊。.一溜烟地,跑到了父亲的跟前。尽管刚才在马黑妮那儿吃了个闭门羹,但是一见到自己可爱的儿子时,“程秀才”原来阴沉沉的脸变得活络欢快起来,一把儿子举了起来,抛过头顶,一次,二次,三次。天铭在父亲的抛腾中,有了一种飞的感觉,愉悦得“咯咯”的直笑。当父亲将自己放下时,天铭有点留恋刚才的感觉,梦想永远能够保持那种飞的感觉和爽快。只是怕父亲累着了,才不得不随着父亲的手放下而停下。连关抛三次,这是程明仁对儿女的约定,也是一种书呆子气的表现。一而再,再而三,在大华国传统文化中“三”代表着多数,所以每次抛三下,代表了当父亲对儿女的爱如滔滔长江之水绵延不绝。当然,也表现他对儿女的爱而不骄。为人父母,对儿女亲热是应当的,但也不能过于的泛滥,否则就成了溺爱,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和进步,不利于他们将来为国家和民族担份大义和做出贡献。自小接受父亲程长河爱国奉献教育,听了无数遍《说岳传》,沉浸在纯朴山野乡风的程明仁,当然也从书本了解过史可法、文天祥之类的忠臣义士,甘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豪迈壮举。作为读书人的他,而且显得格外刻板、痴呆的他,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对孩子的举动,上升到了国家和民族大义的层面上了。因而,在对待儿女时,哪怕是一个细小的举动、一个细小的环节,一点儿什么琐碎的事情,他都是很精密、很精确地按照自己既定的规定执行。

三下足够了,再多的话,作为父亲的程明仁也有点吃不消。特别是天铭,别看小小年纪,身子骨倒挺结实的,壮得象块铁。相对于程明仁来说,他自己的身板不是那么的结实有劲罗,毕竟存在习武与不习武的区别嘛。这是读书人,特别是书呆子一号人存在的通病。在现实生活中,这些年来,程明仁没少吃过这的亏,没少遭他人的白眼和嘲弄。因而,在孩子随祖父习武的问题上,他是十分赞同的。当然,不是说程明仁的身体就不好,就属于弱不禁风的类型。要是抛举天颖的话,几十下是不在话下的。只是,天铭这小子太沉重了。

“不是爹没力,而是你太重了,儿子!”每每感到胸闷力不从心时,程明仁总是这样为自己辩解。

已经习惯了抛腾三下的小天铭,下地后欢快地牵头父亲的手,一跳一蹦地跟前父亲回家。他的神态,如同一条顽皮可爱的小黄狗等回了主人,在主人前后来回欢快的蹦跳。作为懂事的孩子,其实天铭早就觉察到了父亲笑脸背后的忧郁。

“爹爹,肯定又遭到别人的冷眼了!”只是爹不愿意讲给自己听,自己也只能假装不知道,免得惹爹不高兴。

从懂事起,程天铭就有一种深切的感悟。那就是,作人要作人上人,只有这样才能拥有自己的尊严,不会被人任意的践踏人格。要么有权,要么有钱,权和钱兼得则更好。有权好,好就好在有人求着你办事,除了能拿上一定数量的钱财物品如一盒子火炬烟、一二斤红糖白糖这些东西外,还能收获他们的点头哈腰把反衬得无比崇高的尊严和无比惬意的自豪,因而自己感到倍儿的自信和自负,走起路似乎影子都比他人高三尺。有钱好,有钱能够买来很多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如果自己家里有钱的话,爹娘就不用受人家的白眼和寒碜了;如果有钱的话,自己就可以每天都到村里的代销店买上五分钱的糖粒子吃,还可以带给妹妹天颖吃不是。有权加有钱,那就更好了。唉,谁叫俺们家没钱,也没权呢。不然,爹今天可能会多抛自己一下,一连抛个四次的呢!自此,在小天铭的心中,就埋下了发誓要当人上人的种子。

尽管修建房屋的钱还没能落实,但日子还得过下去。孩子们正常上课,秀云照常去区上的橡胶厂上班,程秀才也在自己的学校上着课。

不知是那一天起,人们都在私下里议论。

“三伯子,您是不是听说俺们乡上的农机厂准备扩招人了?”

“大姨你,您在县上呢,消息很是灵通吧,听说过俺们铁山乡农机厂改制,眼下准备扩招人了吗?”

……

在嘈杂的氛围里,只要是个人都会受到干扰和影响。何况农机厂是个效益很好的单位,工资高不说,油水还多,福利也好。哪个逢年过节的,农机厂的干部职工不是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拿东西。随便走在铁山乡政府所在地广口的大街上,推着或是骑着单车的人,十有**都是农机厂的人。就连农机厂看守传达室的二赖子,他拿的工资和福利都比一般的乡干部好。这不,眼下正和一个刚招来的乡秘书拉扯着谈恋爱哟。

所以,一有农机厂准备扩招人的消息,好比较铁山乡这个几十年如一日、死气沉沉的烂池子里扔了尾活蹦乱跳的大青鱼,搅得过满池波纹和浪花。真可谓是,一石击起千层浪。自然,也触动了程明仁那颗不愿再安于现状的心。因为修建房屋四处筹钱中,让他切实感受到了没钱人的滋味。没钱,没银子,你就活该吃苦受穷。

于是乎,平时书呆子一样的程明仁“程秀才”开始心思活泛了,没事的时候也喜欢凑堆听别人闹闲片儿。不办公,不备课,不上课时,也往村口的老樟树下听人聊天打屁的,满怀希冀地从中打探一点、半点对他有价值的新闻和旧事。

当然,这一放下读书人清高的架子后,程明仁自感很有收获,难怪有人说,社会也是一所大学校。比如,农机厂现在的厂长是县上谁的小舅子,管财务的副厂长曾和哪家寡妇小媳妇有过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连一脸萎靡像的守传达室的二赖子,大名叫姜土改,因为头上生有赖子,且在家排行老二,所以才被人赠送了个“二赖子”的雅号。因为是乡党委书记姜解放的亲堂弟,所以安排到了农机厂守传达室。等等。通过听来的道听途说,程明仁多少了解到一些有用的东西,知道了些乡里的人际关系,懂得了人情世故原来也能用钱、用权来打理的。开始有点天方夜潭,象听故事一样,慢慢地,聪明的程明仁前后左右一连贯,自然也能分得出个子丑寅卯来了。而且,还能上升到理论层次,比如权能生钱、钱能买权、权钱相得益彰之类的,对他以后的人生轨迹大有裨益。毕竟是个文化人!

既然有了改变钱途的想法,程明仁当然不会只停留在想法和言语上,赶紧着采取些行动。除了到村口听消息外,还时不时有事没事往广口跑。作为乡党委乡政府的所在地,广口在当地称得上是个“经济和政治、文化的中心”。

每天里,在乡公所的门口,总是聚集着十好几号人哩。大多都同程明仁一样,既想打探些关于农机厂扩招的消息,又怕自己的冒失冲撞了里面的大人物。当然也有守在农机厂门口的,他们既不象来厂办事的人,正正当当到传达室办个登记,大大方方走进厂里;也不象游手好闲的街头混混,满眼的迷茫,他们一个个眼明睛亮的,一个比一个显得机灵,一个比一个更会来事,看到出来个干部模样的人,都争着上前答讪、敬颗烟什么的。当然,敬的烟只是在火炬的这个档次上,甚至有些还是几分一包的建设烟呢。碰到职工模样的人,也忙着向人家打哈哈、陪笑脸,心想将来如果真进了厂,也能提前混个脸熟什么的。可不,就是守传达室的二赖子,在他们眼里也成了个大人物,毕竟人家是吃“公家饭”的。

这些有**份,有失读书人面子的事,程明仁是做不出来的。虽说懂得了点圆滑变通的道理,尝到了现实生活所带来的酸辣和艰辛,但骨子里仍就是原来的那个他,一点儿也没有改变,甚至于更加嫉恶如仇,更加愤世嫉俗。只是这种愤青般的情怀,仅仅停留在心里面了,在等待将来有个合适的机会发泄,在企盼有朝一日能够改变世俗这种不和谐的氛围。

所以,程明仁更多的时候,借口去沈老实沈胖子家的华花花的小杂货店买点什么笔啊墨水阿纸张什么的。在外人看来,程老师到华花花店里面买些个东西,是肥水不留外人田联哩,谁让人家老公和“程秀才”是同事呢?同事一场,照顾点生意,是最正常不过的了。

再加上,人家程老师不但人长得俊秀,架付眼睛,特别有型,而且毕竟是个文化人,大知识分子,从来都是文质彬彬的,待人接物都是那样的有礼有节、客客气气的,一点儿也不象那些乡里巴人满嘴喷粪。即便伟大如姜解放姜书记一样的人,在俺程老师面前同样少不了会自惭形秽的。更甭提,那愿意戴绿帽子的、有如一堆肥肉的沈胖子沈老实了。每当看到程明仁来自己的小杂货店时,花花儿姐总是没来由的如此这般的想,心里面总是会荡漾起感情的涟漪,巴不得程老师每天都来小店。间或有那么一、二天没见人来,花花儿心里不免空落落的,干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即使是姜解放姜书记逞尽了舌头之能、舞尽了棍棒之威,仍不能让她熄灭心里头的那团熊熊燃烧的大火。

于是,“只要他能要俺一次、日俺一回,俺立马死球也甘心!”花花儿常这样想。甚至在同姜解放办那事时,满脑子仍是程明仁的影子,不免老将身上的人幻想成了“程秀才”。

花花的所思所想,程明仁一点都不知道。因为他的关注点,在乡公所里面。这事,放在平时的话,也许和明仁能够明白无误的感觉和体会到。因为花花看他的目光过于灼热,对他说的话语格外的温情,对他的一举一动都异常轻柔。每次只要看到程老师来了,花花都是满脸堆花似的,嘴象抹了蜜似的,老远就开始招呼“程秀才”。还时不时地拿出些饼干或是糖果,或是汽水什么的招待他,要知道那个年代,汽水可是个奢华享受品。因为在乡公所门口,乡里久不久得要接待区上和县上的来的大领导、大干部,汽水是用来接待他们的,就连姜书记一月当中也得独自喝上二回。尽管,同花花儿有了深入躯干的关系的姜书记,除了有着亲密无间甚至相负的交情之外,也莫想喝她一瓶汽水。

“老娘凭什么让你白吃白喝的,该给你狗日的都给了你,两不相欠嘛!”面对威严无比的姜书记时,花花一点儿都没有怯意。相反,感到自己还高姜解放一筹。只要她一不高兴,就可以让老姜书记魂不守舍几天,就可以让他自个儿干渴着。当她高兴时,可以让铁山乡的这个第一人,跪爬在自己脚下,用他的舌头添自己的腚沟子和尿尿用的、骚味儿十足的那道缝儿。说得有点下作,但每次都能让这老家伙乐不思蜀,甘之如饴,心甘情愿受自己虐待。对他,她基本上做到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难怪听人说起,女人能够靠着征服男人而征服世界。花花现在能够毫不夸张的海口:在铁山乡,只要他姜解放能够办到的事,就没有她不能办到的事。

当享受到了肉欲和物欲,甚至所谓的权欲后,花花儿又有一种**诉求:受欲。她很想象影片中的那个小花一样,有场轰轰烈烈的爱情;能够象祝英台那样,和自己的梁山伯,有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生死之恋。最后,能和心上人化成绚丽的蝴蝶,一同升入天国。

当然,花花儿的这种想法,自见了程明仁以后才有的。虽然日子不长,但来得凶猛,来得让人无所适从,来得让人束手无策。尽管自己心了,采取些行动了,但收效还不明显。这不是花花儿长不得不让程明仁心动,也不是“书呆子”不解风情。她看到他第一次瞧见她时,他的脸泛起了少女般的红晕,而且以后再也不敢正视瞅她了。记得第一次递给他喝水的茶杯时,当她的手有意触碰了他的手指时,他的手指轻微的颤抖着,他的身体也似乎抽搐了一下。别看花花年纪不比程明仁长几岁,但对这种肢体语言的解读,堪称高手了,最起码也能当“程秀才”的老师了。

近段时间,程明仁一得空就来小杂货店。他的目的,花花儿心知肚明。

“还不是想去农机厂吗?跟姐说啊,姐帮你!”当然,这话儿花花儿是不会主动向程明仁细说的,如果明白无误地跟这个“秀才”说,自己能够帮他达成心愿,少不得这呆子会问,你怎么能帮得了自己,找什么人办的,等等。终究还是个讲求面子的人,花花实在想不出怎么才能将这些个问题解释清楚。可无论她如何的暗示加提示,这个书呆子都无动于衷,毫不为之所动。

另外,华花花自个儿知道,自己的身份有点儿特殊。明面上,现在是沈老实沈胖子老师的老婆;暗地里,又是姜书记姜解放的心头肉。要不是姜书记心痛自己,也不会如此这般的煞费苦心,让自己开了个赚钱的小杂货店,让沈老实明媒正娶地讨了自己,还把沈老实安排得妥妥贴贴的,虽说在偏远点的小学学校当什么狗屁不通的老师,但怎么着手里管点钱。有钱,尽管是公家的钱,不是自己私人的钱,但也一样是大爷不是,一样受人敬重,且不管它是表面的装的,还是发从内心的。明里,她和姜书记间多了道坎,殊不知这正是他书记大人的高明之处,以后尽情欢娱都不用担心了。不用担心人家发现,不用担心人家咬舌头嚼耳朵根子。因为那道坎看似障碍的同时,又保卫他俩亲密关系的牢不可摧的屏障。

名义上的丈夫,也是丈夫。同时,他也是个男人。自然,不能让人随便说自己的老婆偷汉子之类的闲话。即便戴了顶很绿很绿的绿帽子,但仅允许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决不允许他人当面或公开场合上说三道四的。眼下,要不是花花儿心底深处动了情,爱慕上了程明仁。否则,她倒不想冒着失去舒适安逸生活的大风险,去想着法儿勾引勾引这个不在解风情的“书呆子”。只是,这个冤家有点太诱人了,勾起了花花心里的那股邪火。这些天来,这股邪火涌动不息,很想找到个一泄为快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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