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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彦》第十五章 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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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贺走得极为安详,从他那最后的笑容可以看出他已了无牵挂,众人皆为之感叹,向其遗体行礼后一一辞去。。c

卿彦却仿佛着了魔似地,在张贺去世的那一瞬间便像失了魂一般呆呆地的立着,泪水却是不停地从眼中滑落,男儿有泪不轻掸,只是未到伤心处。

安排后事的所有事务皆落在了福伯的肩上,卿彦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跟着张贺的遗体移动,好在福伯毕竟经历得事情多,便也井然有序地按礼节安排着灵堂的架设,遗容的整理,遗体入棺……

卿彦在张贺的遗体将要入棺时才像回复了一点神志,但却是发疯似地扑到棺前,凝望了张贺的遗体好久才失魂落魄地又退到一旁.......

待到灵堂架好,灵柩放好,牌位摆上之时,卿彦便一下子跪在了灵柩前,再也没了任何动作,就那么怔怔地望着张贺的灵柩。

跪在灵柩前的卿彦显得特别的柔弱,不再是那个文笔如神、琴技惊人的风流才子,只是一个受伤的孩子,一个渴望亲人的孩子。

“少爷,还是吃点东西吧,您已经三天没有进过一点食物了,想来老爷也不会希望见到您这样的!”福伯看着放在卿彦旁边却又已经冷却的食盒,叹息着将一碗参汤端到卿彦面前。

自从三日前张贺逝去,卿彦便跪在张贺的灵柩前,三日,未进一滴水、一粒米,眼泪早已流干,眼睛却是依然红的吓人。

每一位前来灵堂祭奠张贺之人都只看到卿彦跪在那,无论怎样劝解安慰,卿彦都恍若未闻,只怔怔地望着那厚重的棺木,那沉重无比压在卿彦心上的灵柩

在张贺走的那一刻,卿彦从来没发觉自己原来是如此的无力,虽然卿彦早知道义父要离去,也有了一月的缓冲,张贺亦曾开解过卿彦,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卿彦才发觉自己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张贺的离去将卿彦亲生父母离开时潜藏在其心中的那份隐伤也一道引了出来,此时全面爆发,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故而即便卿彦知道义父走得很轻松、很安详,也知道义父不希望自己沉沦,而希望自己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可卿彦却发觉自己根本无力从这一切中站起来,这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被义父收养后的一幕幕场景不断在卿彦眼前浮现,从小时候的习文识字、郊游踏青到临走前依然无微的关心,回忆像开闸的洪水,无止尽的在脑海里宣泄,那美好的时光已不再,最深的伤却是最隐的痛。

如果不是卿彦已入先天,又因变而生成神识,心神早已支持不住晕过去了,卿彦不知道其体内也有着微妙的变化,一股查无可查的清流不知从何处流出,护着卿彦的灵魂与心神,不让其因这失去至亲的无比哀伤而受损。

随着这清流对其灵魂与神识的洗礼,卿彦在浑然中进入了一个奇妙的状态,他又仿佛进入了当日在秀苑舫上奏琴时的那种神奇感觉,悬在半空中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跪在义父的灵柩前,就在此时,一种很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在卿彦的感知中,却很似张贺的气息。

卿彦沉寂的心中立时涌上一阵激动。

“父亲,那是您吗?是您又回来安慰彦儿了吗?彦儿真的很没用,彦儿接受不了你的离开,彦儿真的很想你啊!彦儿没用,没听父亲的话,父亲您骂彦儿啊,打彦儿啊,只要不是离开彦儿……”卿彦心中心中反复的纠结伤痛着,但那道似张贺的气息却只是静静地、温暖地包裹着卿彦。

卿彦觉得仿佛是回到了小时候在张贺怀中时的感觉,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心中的哀痛也渐渐被冲淡,脑海中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张贺临走时的那慈祥一笑,如一道阳光照入了卿彦的心底,一时间却是终于打开了卿彦的心结,淡了哀伤,却将对张贺的思念深深地藏进了心底。

当卿彦打开心结之时,这气息却是开始慢慢的淡去,很快便无影无踪,消失在了卿彦的感知之中,卿彦顿时大慌,忙用神识向四周探去,却是什么也没有,卿彦不由一阵失落,心中却不再如先前那么哀伤。

“也许真是义父在天之灵来安慰自己吧。”卿彦想到,再回忆起自己这三天的样子,一阵汗颜,“不能让义父失望!”卿彦却是定了决心,坚强了起来。

福伯再次看了一眼怔怔跪着的卿彦,端起微冷的参汤提着食盒转身便要出去,“福伯,把汤给我吧!”一个很轻地声音却突然从身后传来,福伯猛地转身,却见卿彦已站起身,站在原先跪的地方,表情温和面对着他。

“少爷,您终于走出来了?”见到卿彦从伤痛中走了出来,福伯心中顿时大喜,心下也是一阵安慰,终于可以向老爷交代了,听卿彦要参汤赶快道:“少爷,这参汤已经凉了,老奴让下人去热一下吧。”说着便要吩咐下人去热汤,卿彦连忙阻止。

“福伯,我没事了,不用再去热了,我也饿了,等不及了!”说罢,便从福伯手上抢过了参汤,一口饮尽,咂咂嘴,却似意犹未尽的样子,福伯赶快命下人去备饭。

喝完一碗参汤,卿彦觉得身上一暖,但再转身望向灵柩,想到义父,心中却又一哀,但随即又将这份哀伤压了下去,向福伯说道:

“福伯,劳您多费心了,要是没有您……彦儿谢谢您!”说着便向福伯深深鞠了一躬,福伯知卿彦之意,便安心受了这一礼,对卿彦道:“少爷,您不用担心,老爷之事老奴定然放在心上,前些时日已找了堪舆先生寻了一眼好**,昨日也请人算好了日子,五日后出殡。”

“那就好,彦儿这几日便为义父守灵,其它事望还请福伯多多操劳。”卿彦再次一躬身道。

“少爷放心,老奴会安排好一切的,只是少爷您也要保重身体啊,不然老爷那……唉!老奴就先出去安排了。”

“福伯但请放心,彦儿有劳了!”

昊历三一五八年十一月十三,雪,无风。

却是张贺出殡之日,卿彦亲自为张贺扶灵,墓**选在太淮河对面的一座俊秀山岭一个山坳中,背靠雄山,坐拥两臂,门对大江,有松有竹,却是极好的一眼墓**。

待下葬后,卿彦在张贺坟前叩了九首,心中默默念道:“父亲您请放心,彦儿定不会让您失望!”

三日后,元皓书院中传出,昊国秋闱解元公卿彦放弃次年春闱殿试,为义父张贺守孝三年。按昊国律,非至亲与结发丧,勿用为其守孝,且从未有秋闱解元放弃春闱者,此言一出天下惊。

二十日后昊皇派钦差至秦州下旨追张贺为阳明公,同时欲说卿彦入昊都参加春闱,卿彦却只在张贺旧居奏琴一曲,琴声传得极远,哀伤至极,整个元皓书院闻者皆落泪,钦差亦然,遂返昊都,奏昊皇,上大怜,特准之守孝,天下皆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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