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的选择。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自己是安全了，却把右边的同伴给推到了枪口上。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目标，他们的同伴也毫不犹豫的作出了同样的选择，而他们的行为却又引发了更为强烈的连锁反应……最终，就像是多米乐骨牌一样，片刻间数百米长的墙头竟已看不到一个人影。

一个人，一支枪，就让依托着坚固工事的数百名敌军不敢冒头，这简直是个奇迹。而创造这一奇迹的，正是杜兵那反其道而行的有序射击。

其实想想就不难理解：

只要是人，就会存在着侥幸心理。几百个人面对着一个人，他们会很自然的认为自己被击中的机率只有几百分之一。在这种概率下，要保持勇气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可是，如果知道了下一颗子弹将会向自己射来，还有几个人能怀着必死的决心继续战斗呢？

这是一个问题。

杜兵正是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告诉所有人：谁，将会是下一个！他就是要让对手知道自己枪口瞄准的是谁。他就是要粉碎对方心中那仅存的一丝侥幸，让他们知道：

你，死定了！

这，正是‘碎胆’战术的精髓所在。

让对手失去依靠，让对手感到绝望，让他们听到死神的呼吸，逼迫他们在生存和死亡之间作出选择，却又给他们留下足够退缩的余地。没有人会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有勇气战斗和心甘情愿的送死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一旦这种退缩形成了大势，就算有一两个脑袋发热想当英雄的白痴也改变不了大局了，反倒正好用来当作那只杀给猴看的鸡。

当然，这样做也只能是拖延一下时间，不可能取得真正的胜利。战争，说到底拼的还是双方的实力，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再精妙的战术也动摇不了大局。

被压制得无法抬头并不意味着东突们就放弃了战斗，经过了短暂沉默后，十余辆民用越野车改装的突击车队突然从军营大门呼啸而出，向着杜兵右侧包抄过来。车上的十几挺机枪更是不停的喷吐着火舌——这一次，它们没有超出射程。

如果开枪的是陆特的特等射手，那么杜兵就死定了。600米，这正是通用机枪最能发挥火力优势的距离。幸运的是，他面对的只是一帮勉强能称为武装份子的暴徒，以这些菜鸟的水平能把枪打响就算不错了，指望他们能在一辆颠簸不平，急速行驶的越野车上开枪打中一个600米外的目标，这种机率不会比瞎猫撞上死耗子高多少。

总算来了……看着越来越近的车队和尾随其后的大队人马，杜兵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对于扑面而来，稀稀拉拉落在四周的子弹，他视若不见，侧过身体，将枪口调整方向，瞄准了冲在最前方的那辆黑色越野，手指缓缓扣下……

枪声响起，子弹毫无悬念的穿过了驾驶室厚厚的挡风玻璃，将司机的脖子撕开了一半，又射进了坐在后排之人的胸膛。失去控制的越野车在司机垂死的挣扎中突然向右转去，被紧随其后的另一辆车撞上车尾，终于彻底失去平衡。巨大的惯性让它翻滚着冲向路边，飞溅的铁皮零件中，隐约还能看到被撕裂的断肢残臂被高高抛起。

可惜……杜兵眉头轻轻一皱，对于这骄人的战果竟似乎并不满意。不过，这并没有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枪口微微调整了角度，瞄准镜的十字线瞬间又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就连杜兵自己都很难相信他会有一天用狙击步枪打出自动步枪的射速来。区区数百米的距离对于奔驰的汽车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几乎是弹指之间便可穿越，而对方的火力是他的数百倍，距离是他最大的，也是唯一可以利用的优势。一旦失去这个优势，等待他的除了死亡不会有第二种可能。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他只能用最快的速度在对方接近之前干掉所有的汽车。既便以他的枪法而言，这无疑也是一个挑战。

恶劣的道路情况限制了对方的车速，但时速也达到了40公里以上，照这个速度计算，要跑远600米也不过是五六秒钟的时间，更何况，杜兵根本不可能等对方冲到面前，100米，这已经是最危险的红色范围。低于100米，凭借机枪强大的火力，就算是瞎子都能打中目标了。

这是一场以性命为注的赌博，是生是死，就看双方谁的速度更快了。

枪声以几乎每秒三到四发的速度响起，弹夹早已换成了大容量的二十五发装，保证了火力的持续性，不知道的，光听这枪声几乎要以为是一挺重机枪在扫射了。极端的射速虽然影响了精度，却在火力上得到了充分的弥补，枪口所指，只见一片人仰马翻，被打爆了轮胎的武装车辆横冲直撞乱作一团，其中几辆甚至因为速度过快而翻倒在地。

车辆不断的减少，距离也越来越近。当还剩下最后一辆车时，它和杜兵之间已经只有130米的距离。车载机枪疯狂的喷吐着火舌，子弹在身边溅起一道道土花，弹着点越来越近，几乎已经贴到了身体，谁也不知道下一发击中的会不会就是他的心脏，而此时，杜兵的枪中也只剩下最后一发子弹。

枪，响了！

子弹毫无悬念的命中了目标，机枪的轰鸣截然而止。

令人意外的是：杜兵瞄准的竟然不是对方的轮胎，而是只露出半个身子的机枪手。虽然清除了眼前最大的威胁，可他似乎忘了：其实这迎面冲来的汽车本身也是一件致命的武器。更不用说车上还搭载着三名全副武装的恐怖份子，他们的威胁并不比那挺机枪差多少。

这时，双方的距离只剩下70米，司机已经红了眼，不顾一切的紧踩油门向着杜兵撞来。枪里已经没有子弹，也来不及更换弹夹，杜兵甩开那支已经失去了作用的狙击步枪，翻身而起半跪在地上，手中不知何时已掏出了一支式样古怪的大口径手枪，对着已经逼近到四十米外越野车瞬间连开三枪。

几乎就在枪响的同时，车窗上溅出几朵血花，首当其冲的司机整个头盖骨被子弹掀开了一半，瞬间毙命，同坐在前排的另一名同伴头上也多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弹孔，两眼失神的望着前方，似乎不愿相信世上还有这样快的枪法。

赢了吗？

或许吧，可是危险并没有解除。这不是在拍电影，司机的死亡并不会让飞奔的汽车停下或是突然转向，在失去控制后，它依然会保持直线前进，而这时，它和杜兵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十米。

现在避开，还来得及！

可是杜兵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无法相信的动作——面对着已经冲到眼前的汽车，他竟然跳了起来？

疯了吗？难道他以为自己是超人，可以跃过一辆飞奔的越野车？

不，好像没这么简单！

枪声再次响起，厚厚的挡风玻璃上出现了一排间距几乎完全相等的弹孔，蛛网般的裂纹瞬间布满了整块玻璃，与此同时，杜兵的身体向后仰去，整个人在空中横了过来，将双脚迎向已经被打裂的车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当人们反应过来时，他的身影已经被狂奔的汽车吞没。

结束了？

应该……好像……是吧？

受到这种程度的撞击，就算不死也得变植物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东突们面面相觑，冲锋的脚步不禁慢了下来。

枪声再次响起，是从那辆车上传出的——他，竟然还活着？所有人的表情在这一刻都像是见了鬼一般：这还是人吗？

碎裂的玻璃抵消了大部份冲击力，在惯性的作用下，杜兵大半个身体都撞进了驾驶室，双脚踩在尸体上。将车上最后一名东突击毙后，一个滑身进入车内，打开车门，将座位上的尸体推出去，并接管了汽车的控制权。

这时，他才感到双腿那深入骨髓的剧痛。

见鬼，伤口又裂了。

上一次战斗才过去十天，受的伤根本没有痊愈，刚才撞碎玻璃时，虽然大部分的冲击力都已被玻璃吸收，可剩下的力量依然不轻，不仅撕裂了旧伤，更被玻璃碎片划出了数十道刀伤般的口子，片刻间齐膝以下的裤管都已被血染红，就连踩下油门都是钻心的痛。

不过，这代价却也值得——不仅消灭了对方的机动力量，更抢到了这辆性能不能的越野车！有了它，要突出重围就不再是件难事，否则真被几百个人堵上，他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了。

猛打方向盘，车子在将要撞上山坡之前完成了一个漂亮的甩尾，向着原路冲了回去，在与扔在地上的狙击枪擦身而过时，杜兵打开车门将枪捞起，然后又是一个90度的飘移过弯，在东突们一片暴豆般的枪声中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