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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上官场》第十五章 老人与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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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老人与棋

林可乔外公住在西郊,是一北方常见古老四合院,以前林可乔在北京读书那阵,雷放来北京看她,经常陪她来外公这。

从院子东南角进大门,绕过影壁,便是外院;院里有株经年老枣树,现在正是红果满枝的季节;从雕花木刻的垂花门进去,便是内院;内院种了些花草,还有棵一人合抱不过来的樟树。樟树下一方茶几,两张藤椅;雷放与林可乔进去时,老人正眯着眼躺在藤椅上小憩,茶几上还有一局未竟的黑白残局。

林可乔拿着几上的茶具进里屋沏茶,雷放则站在院子里,静静看着残局;待得可乔出来,老人已经缓缓的睁开了眼。

“乔儿、小放来了。老啰,一盘残局竟然累得我直迷糊。”

林可乔搬个小凳坐在外公旁边,把茶壶递到老人手里:

“外公,快尝尝;这把紫砂壶是我和小放刚刚在琉璃厂淘来的。”

乔真,字朴拙;外界戏称“乔老爷”,好茶、棋、书、乐;建国后由军入政,文革期间被闲置,居住在宁阳;文革后复出,入主央阁,主持经济工作。老人外表儒雅,性极刚烈;传闻他曾外出巡查,回京后即有八三“严打”;遇人问及,则曰:“乱世当行重典”。

“嗯,这壶不错,是正宗的宜兴紫砂鱼儿龙。”老人喝了口茶:“小放,来下一局。”

老人闲居宁阳时,雷放未及韶年;到林可乔家中玩耍,被老人强行收徒,学习围棋;八岁时已经可与老人下分先,被老人当为得意之作。

秋风过处,树影斑驳;一老一小,落子如飞,黑白进程极快;半小时不到,已进中盘。雷放略加思索,“啪”,将黑棋落在断口。

“棋从断处生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白棋打吃,黑棋长出;白棋虎,黑棋跳,白棋拆边;一番乱战过后,白棋两边成活,黑棋又成厚味。

“小放,长棋了啊,知道放眼全局,各取所需。”

雷放应声:“这棋本来就杀不死的。”

又下了几十手,棋局已进官子;老人落子渐缓,终盘未竟,就已投子。

“输了,已经没有胜负之地,扳不回来了。”老人坐回靠椅:“你自己评点一下。”

“布局两分,双方都是本手,中规中矩,无逾越之处。”

“嗯。”

“中盘乱战,看似两分,实则黑棋厚味稍好;白棋虽然就地成活,但略显局促。”

“确实,白棋还是有点小家子气了,按此时盘面,扣除贴目,黑棋已经领先五目左右,那收官呢?”

雷放老老实实的说:“黑棋收官亏了三目左右。”

“不是亏了,是让我吧。”老人旋即自言自语:“这样也好,赢多赢少都是赢,何必得理不饶人。”

“下棋如此,乔儿交给你我也就放心了。”昨晚,女儿已经将可乔定亲的事告诉了老爷子。

林可乔轻轻的帮老人捶着腰背:“外公,小放待我极好。”

“小放,打算去地方工作?确定去哪儿没有?”老人问。

“嗯,具体去哪儿没定。”雷放点头回答。

“知道我这些年有什么遗憾吗?”老人又问。

雷放略一思索:“百姓还是有点苦。”

“是啊,早些年党同伐异,误国误民久矣;前些年拨乱反正,误时误事,但人心不齐,怎可办事?不得已而为之啊;真正的发展,也就这几年的事情,时间太短啊。前年我去甘肃调研,在离兰州不到一百公里的农村,有个五口之家,竟然只有一条可以出门的裤子,要出门,得轮着穿,才能出去;我当时感觉羞愧啊,虽然是特例,可是是事实。”

“一定会好起来的。”雷放声音不大,语气坚定。

“不说这些了。小放,如果工作,你说说在北京、宁阳、平洲工作的利弊。”

“北京望眼全局,视野开阔;但行事掣肘颇多,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谨而慎之,步步为营。”雷放缓缓作答:“宁阳可做事,亦可做官。”

乔老插言:“那你是想做事还是想做官?”

“只能说做官为事;当大官好做事。”

“此言差矣。为官也好,为事也罢;由小及大,目的一致,方式不一;官之大小,仅涉民之寡众而已;只需惟民,便可惟心。”老人话锋一转,语气严厉,目**光:“小放,你给我记着,将来若有祸民之事,外公定不护你。”

林可乔受了一惊,一手握住外公,一手拉着雷放,不知所措。

雷放昂然而立:“小放自然明晓,否则,岂肯弃军从政。”

“知晓便好。嗯,那你说说平洲。”

平洲地处湖东山区,经济落后,民风彪悍。

“平洲苦寒地薄,发展不易;但山高皇帝远,不必拘泥,可出奇招。”

“还有奇招?”

“农民不是一定都要种地啊,山中自有黄金屋。”

“还有黄金挖啊?”老人调笑道。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因势利导,因地制宜。”雷放说完苦笑:“其实说起来容易,真正做,难度还是蛮大啊。”

“这三地,若要你选,你去哪儿?”

“北京好升官;宁阳好顾家;平洲好做事。小放听外公的。”雷放没有正面回答。

“臭小子,给你外公下套啊。”

乔真爽朗的笑声响起,惊起树梢的飞鸟;几片落叶飘过,带着樟树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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