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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诳语之刀鬼符》第四十六章 屏障内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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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沿着向下的通道一路走下去,红色的光芒越来越亮丽。

陶冉走在最前面,自从看到最初的一抹红色的时候,他就断定这就是他要找寻的方向。那红色里似乎有与他血脉相关的事物,有着他说不清的亲切感。越往里走,陶冉的心情越是急迫,到后来,疾步快行已经变成了奔跑,即使刘若菡的轻唤也不能让陶冉放慢脚步。

其余的六个人担心陶冉出现意外,也不得不跟着他在通道中奔跑起来。陶冉心情急迫,其余几个人担心陶冉,一行七人居然都没有施展法术,全凭自己的体力奔跑了五分钟,这才跑到通道的尽头。

川崎名三口中的血红色屏障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是一个直径十米的圆柱形屏障,似乎是用液体布成,在屏障表面不时有暗流流转,不同的暗流在屏障表面形成各种各样怪异的花纹和图案,而这些图案和花纹又随着暗流的流动不断变换。红色的光芒就是这血红色屏障发出,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不断转动的红色宫灯。

陶冉站在屏障前,心神激荡。其他人则围着红色屏障,仔细研究。

众人各施神通,启动神念向血红屏障探去,但是刚一靠近,便有一股强悍的力量将众人的神念弹回,无论怎样东突西奔,众人的神念也无法穿透这股力量的阻挡。

惟有法显似有所得,他忽然张开微闭的双目,望向陶冉道:“陶冉,你感觉到了吗?”

陶冉和法显一样,感觉到一个亲切的声音在耳边道:“既已至,何不推门而入?”和法显不同的是,陶冉根本没有动用神念与那股强悍的力量周旋,相反,他的思维反而好像被别人窥探了。他能感觉到窥探着的善意,所以他只作了一件事——就是什么也不做,放开心胸,让对方任意察看。

陶冉听到法显的话,点了点头,也不多说话,凝神望着红色屏障。忽然间,陶冉抬脚便向红色屏障迈了过去,紧跟着,整个人都没入红色屏障中。在进入的一瞬间,他似乎听到了刘若菡的惊呼声,但随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眼前图像全部消失,惟有一片刺目的深红;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失,惟有宁静一片。陶冉感觉自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将陶冉吸进了一个空旷的世界。

陶冉摔倒在一片空地上,他向四方望去,东西南北上下左右,全都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根本无法目测出这一片空间有多大。那些蒙蒙的雾气似乎很远,又似乎就在眼前。陶冉尝试着向一个方向猛跑,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这是无用功,没有参照物,眼前的雾气也还是那么远,陶冉在这里从根本上失去了方向、距离的感觉。

“等了你许多年,你终于来了!”一个声音在身后缓缓响起。

陶冉连忙转身,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老者,头发灰白,穿着灰色的袍子,两眼却散发着红色的光芒。陶冉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这老者看起来慈眉善目,可是眼角又透出阵阵寒光,尤其是那双红色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

陶冉抑制住紧张的心情,问道:“你是谁?莫非你就是日莲?”

那老者仰天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你这混账小子,怎么把我和那腌臜的东西混为一谈?”他收起笑容,厉声道:“你且过来!”声音里面透着威严和不容辩驳的力量。

虽然他面色威严,陶冉却感觉他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让自己不加思索地就按照他的要求去做。陶冉向那老者走近。

老者盯着陶冉看了半天,喃喃道:“唉,资质平平,资质平平呀!也难怪,都过去这么多代了!”

陶冉面色一红,师傅在山上也常常感叹,自己一生中收的三个弟子都是资质平平。和大师兄和二师兄相较起来,自己也只是胜在练功认真刻苦。陶冉想起父母魂魄消散前曾经说过的事情,对着老者拱了拱手,说道:“前辈莫非便是桃花源中人?可是认得我的先祖五柳先生?”

老者为这头思索一阵,脸上显出恍然的表情:“五柳先生?你是说陶潜那小子?什么狗屁桃花源?还不是陶潜这厮做的好事,泄露了帝君我的天机。”

陶冉听他辱及先人,心中恼怒,脸上便没了好颜色,说道:“前辈,今日我们破除这阴阵。我听师傅说,您被锁在阴阵中,今日之后,您便可得获自由。我救您,也希望您解了我陶家的诅咒,我陶家男丁世代年不过四十,便是由前辈而起吧。虽然我陶家七百年来未能供奉前辈,但是今日我解脱您的樊篱,也算功过相抵。只是还望前辈不要侮辱我的先人。”

老者盯着陶冉瞧了一会,忽然嘿嘿笑道:“你这小子倒好大的口气!”忽然一伸手,陶冉见他一动,手下立刻捻出几个符箓,跟着脚步向后疾退,要躲开他的袭击。

谁知那老者的手臂忽然暴涨,瞬间便到了陶冉的头顶,陶冉只觉一个冰凉的爪子一样的手掌罩在自己头顶。脑海中“轰”地一声,好像打了一个炸雷,便人事不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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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显见陶冉抬脚便走进了红色屏障,紧跟着整个身子都没了进去。法显知道那是红色屏障在一瞬间打开了一个口子,这口子可能很快就要关闭。法显来不及多想,抬脚也要硬闯红色屏障。

忽然一股大力将他斜斜推开,一个声音叫道:“师兄小心!”

这股力量好大,法显一个侧翻,又马上站稳身形,回头一看,本笃横卧在他刚才的位置上,口中吐出一大滩鲜血。刚勇已经挥舞着金刚杵,向张兵砸了过来,但是却被刘若菡用终葵剑挡住。张兵则愣愣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

法显和路伯阳同时上前,法显伸两指搭在刚勇肩头,刚勇只觉肩头一麻,金刚杵便无法砸出。路伯阳则化出破天槊架开刘若菡的终葵剑。

法显问道:“怎么回事?”

刚勇瞪着张兵,愤然道:“他……他刚才偷袭您,幸亏本笃禅师发现得早,才将您推开,可是他自己已经身受重伤。”

法显与张兵相处多日,知道他虽生性木讷,却是一副热心肠,绝非背后偷袭之人。对刚勇道:“先扶起本笃,看看伤得多重。”此时刘若菡已经收起了终葵剑,对法显道:“禅师,我是一时心急,才和刚勇师兄动手,您看张兵的情况,好像不大对劲。”

法显点了点头,他早已发现就在众人争执动手的过程中,张兵一直愣怔征地,既没有什么动作,而且是一言不发,连眼珠都定住了。法显仔细观察了良久,说道:“有古怪。”接着用探询的眼神望向刘若菡,但是刘若菡微微摇了摇头,她看不出所以然。

这是刚勇已经将本笃扶着坐了起来,法显近前观察,见本笃面如金纸,双眼紧闭,口中不断溢出鲜血,看起来内脏被伤,有消化道出血的症状。法显凝指成针,点了本笃几处大穴,先止住他的内出血。刚勇在大学里学的植物学,更是中医、藏医高手,平日里在秦屿山遍采各种草药,制成疗伤灵丹,这是更不吝惜,一下子让本笃吞了好几枚。法显嘱咐刚勇以真元引导本笃的气血运行,化解药力。

处理完本笃的伤势,法显又站起身来,见刘若菡和路伯阳都围在张兵身边,仔细观察。法显问道:“可有什么发现?”

路伯阳沉吟片刻,说道:“似乎是夺舍。”

“何以见得?”

“我感觉张兄弟体内存在三个意识。”路伯阳说道。

法显惊疑道:“三个意识?那怎么会是夺舍?难道他被三个意识同时附体?”夺舍本是修行道的一门常见法门,无论道佛两家,都有这一类的功法。道家功参天地,外炼炉鼎,内炼金丹,所以夺舍的功夫用得很少,只有一些入魔之人才会用这样的功法为非作歹,也有一些道家高人,遭遇巨大变故,元婴外逃,才会用夺舍之法,重新找一个鼎炉。而佛家,尤其是密宗的转世之说,也是依靠夺舍来完成的。

但人的自我意识非常强大,所以要夺舍成功是很难的。因此,佛家用夺舍大多针对还没有形成自我意识的婴儿,而道家除了婴儿,有时候也会针对缺乏自我意识的人,比如先天痴呆之人或者少了三魂七魄的人。

对已经形成自我意识的成年人施展夺舍之法,只能先将其魂魄压服,令其处于冬眠状态,然后短暂施展,这样不会对被夺舍者造成永久的损害;又或者将其魂魄打散,再长久占有其身体,那便不啻于杀人越货了,这是道佛两家都极力阻止的。但无论使用什么方法,被夺舍者体内都应该只有一种意识在活动。除非一副好炉鼎被几个修炼者同时看中,他们同时施用夺舍之法,才会在短时间内形成几个意识同时在一个身体里活动的情况,但这样的情况决不长久,只是瞬间的事情,然后功力稍弱的修行者便立刻会被强者赶出这幅炉鼎。

但是这一路之上,张兵一直和大家在一起,若有高人夺舍,周围众人不可能一点不觉察。若不是刚才被夺舍,难道张兵早就被夺舍了吗?这怎么可能?难道自己内部一直有这么个卧底?

法显沉吟道:“若菡小姐、刚勇,你两人看护好本笃师弟,并为我护法。路施主,请助我一臂之力。”

路伯阳一怔:“禅师,你要做什么?要我做什么?”

法显盘膝坐下,说道:“我要入张施主的识海,瞧瞧到底发生了什么!请路施主向我百会穴注入真元,我这‘文殊九转他心禅’刚刚开始习练,还没能融会贯通,需要借助外力开启灵关。”

路伯阳心中一凛,这“文殊九转他心禅”的名目他早有耳闻,那是佛家一门已经失传的法门。之所以失传,只因为这项功法过于慈悲,又需要过于庞大的力量和牺牲。“文殊九转他心禅”和各门各宗的夺舍功法不同,夺舍功法都是以元婴真元、金丹真元或者舍利真元作为主体,侵入宿主体内,以真元作为外力,强力压服宿主的魂魄。无论用意如何,只有两个结果:或者全力消磨掉宿主的魂魄,鸠占鹊巢;或者短暂压服宿主魂魄,但一旦退出,宿主的魂魄必然受损,重则遗留下严重的后遗症,轻则大病一场,健康受损。

而“文殊九转他心禅”则不同,这门功法全凭发功者施大神通,打开灵关,释放不夹杂真元的灵识。虽侵入宿主识海,却不损宿主魂魄。这项功法的目的在于医者查询损伤魂魄者的病情,或者打开中邪法者的意识封禁,或者为被施法者开启灵智。而施展之后,施法者都将面临精神力大损的局面。

如此损己利人的功法,即使在佛家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习练,更何况要施展这门功法需要极高的功力和见识,因此,早在数百年前,这门功法就只见于一些典籍中了。对于修行者来说,这门功法本来就相见无因,更没人会四处追寻。现在听闻法显居然要施展这门功法,路伯阳心中不由升起敬佩与感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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