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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子回忆录》第三十八节 阿诚的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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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赢和阿诚的矛盾使得已经冷清的家,多了许多冰冷的墙壁。阿文无时不感觉到生活是如此的无奈。

在一个干燥的中午,门外凉风习习,门前的小花园郁郁葱葱的,使得风闯过得时候留下了掌声,这片花园如此的美丽。

阿文在荫凉的葡萄架下细心地整理着他的花木,他全神贯注地做着松土、抓虫子这样的事情,做这些小事能给他带来充实的感觉,他明白着——劳动是最有滋味。

在屋里写作业的阿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来了,依靠在门上,看着他哥哥在花木中忙活。

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哥,你知道阿诚的事吗?他太不争气了,我看见他就想吐。”

阿文的心一凉:“怎么了?阿诚不是好好的吗,你们怎么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呢?家和万事兴啊,父母都那样了,你们又来,都还想不想这个家了啊!”

阿赢地着头略有所思地说:“你或许还不知道呢!”

“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坐下来谈谈的呢?”

阿赢抬起头说:“阿诚那个死崽不安分读书啊,我在我们初一那经常看见他和一些烂泥扶不上壁的学生在一起,听我同学他还参与了打群架呢!我就在学校那看过几回他叼着根烟呢!我叫他别抽,别跟那些人在一起,他就是不理睬我。我看到他就烦!”

阿赢和阿诚在初中部,所以他们能经常见到面,而阿文远在高中部,对阿诚的事并不知道。经阿赢这样一说,阿文的心立马凉了起来。他不相信阿诚是那样的孩子,他总觉得弟弟会是安分守纪的人。阿诚也一直在他哥哥眼里一直很好。

“没事,你不要跟他吵了,他毕竟是你哥,爱面子的,你以后别因为点小事情就骂人家啊。我会去找他好好谈谈的。我也不许他那个样子。放心吧。”阿文内心激起了海浪。

阿文找到了阿诚。

阿文质问起了阿诚,阿赢说的是不是都是真的?

阿诚很客气地告诉阿文:“我不会犯错的,你不要管我那么多,我不小了,不用你来管。放心吧!”

阿文也不知道能对弟弟说什么,他只叮嘱了他弟弟许多东西。弟弟也厌烦他这样的唠叨,而阿文何尝不厌烦自己这样的唠叨呢?就如当初他厌烦自己的母亲的唠叨一样。可阿文很害怕在阿诚身上会发生什么事,父母都在外面,家里一切的事情阿文都有自己的责任去承担着。阿灵已经走了,阿文不想阿诚那么早就离开我,离开这个家。

那段时间,港台流行风很猛,影片《古惑子》的热播,使得许多年轻人都热衷去效仿剧中的人物。阿诚也没少受到感染,他开始蓄起了长发,那脸上一副愤世的神情,似乎瞧不起身边的一切。

对于阿诚的改变,阿赢更是反感他这个哥哥了,当然他希望自己的哥哥能安分守己踏实做人。但做为弟弟的又能这样呢,他只想把阿诚给骂醒。

每个人有自己的偶像并不为错,那是青春情怀的寄托。当时阿文也热忠与BEYOND,当然没想到要模仿他们什么,经济条件使得他不往那一面想。BEYOND的音乐精神和音乐理想一直像盏灯一样,在阿文找不到方向的时候给他以光亮,让他好有勇气继续前行。喜欢BEYOND的原因仅此而已。

我不少因为偶像问题和阿诚发生了争执。我极力反对着阿诚去模仿那些古惑子,对自己的成长没多大的意义,只会让自己多走了弯路,甚至会让人走上不归路。

阿诚显然不赞同他哥哥说的,后来来了一句:“用得着你管吗!去死。”最后摔门而去。

那时候我太急切地想阿诚好好地做人了,不要跟那些蹉跎岁月的人在一起。我不知道我对弟弟是不是过于苛刻和严格了。因为家庭环境的原因,我总觉得我们四兄弟没有资本去挥霍自己的宝贵的青春,我们更有理由去拼搏。

在后来的某天,阿诚的班主任来高中部找我了。叫我去她办公室一趟,我想我不想见到的事情,大抵应该发生了。

阿文急切地问起了阿诚的情况。

阿诚的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教师,二十四五的样子,一张干瘦的脸上挂了副棕黑的老式眼镜。扎着马尾辫子,穿着黑色的连衣裙。相比于她,阿文觉得自己是个大男人了。

老师面带笑容,很客气地跟阿文讲起了弟弟的情况——阿诚老是上课不听讲,而且屡屡迟到早退旷课。放学了老跟班里一些不上进的人同学混在一起。前段时间还在学校吸烟,被教导处主任抓了,使得我们班级的操行分大受影响。我找他谈话也不少了,可效果不大,有一回叫他写篇吸烟危害健康的文章,他却给来句:‘**都吸烟,为什么我就不能吸?’你看你找你弟弟谈谈,好让他改正过来,做个合格的学生,中靠也马上到了,他的成绩在班级里来说是靠后的,我希望他能抓把劲考上个高中去,有什么困难的找我商量一下就好。

因为我在家里住了,和阿诚、阿赢一起上学放学的。我清楚知道他们是和我一起坐校车到学校来的,我不相信弟弟会迟到。从老师那得知,阿诚来到学校后并没回班级里,而是到别的地方去了。按照同学反映的,弟弟去弹子房撞球去了,再不然就是和朋友去了打麻将,总之就是成天在外和一些人鬼混。

对于阿诚他班主任的的关心,我深表了感谢。而另外一面,恨铁不成钢的恼怒让我丧失了理智。

阿文回家里就把阿诚痛快地责备了一番。这个烂泥扶不上壁的弟弟让阿文太心疼了。

不管阿文说了什么,说得有多难听,阿诚始终没理会他,只是一脸不屑地把头撇向了一边。我们似乎在共筑起了隔膜。

而后,阿诚的班主任就频繁地找起了阿文,连在外头打工的父亲也请了过来了。她对阿诚的表现极其不满,叫我们父子俩把阿诚早点带回家去。

那天我去初中部见了父亲,父亲则是从老师的办公室里出来,满脸赤色。

我问起了父亲:“阿诚怎么样了?”

父亲暴跳如雷:“阿诚那个死子,迟到、旷课、吸烟、打架全都干出来了,这个人太让人失望,没得救了!生了你们这些的短命子真让人生气!”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父亲匆匆离开了学校。而这一次——是父亲第一次来学校,也是唯一一次来到这个学校——阿文生活了六年的学校。

那一段时间里,家里气氛显得很颓败。阿文和阿赢结成了统一战线,对阿诚不理不睬。看着阿诚那消极颓废的样子,我们难过的同时也无奈和无助。总盼望阿诚能回心转意,好好地做回以前哪个朴实的自己。

父亲回家几趟找弟弟谈话,没有效果就破口大骂。而母亲来学校苦口婆心地规劝,始终没法扫除阿诚对一切人的不屑。

而后,我向阿诚这边靠近了,我听不惯父母对我弟弟的责备。虽然我不知道对不对,可我始终觉得阿诚不会是无可救药的人。另外一方面我则觉得阿诚在父母还有阿赢面前好可怜,批评、打骂、责备常常与他如影如随。阿诚一定也很难过,我也真的很难过。我告诉着自己,阿诚需要关怀,我们不能这样生他的气。后来家里人谁要是对阿诚有所怨言和责骂,我都会加以劝阻。

再后来,父亲觉得阿诚无心上学,怕他把钱花去买烟和赌博,连生活费都少给他了,可阿诚在我们的担心中也都还是过得好好的。阿诚最后成了一匹野马,不受束缚、特立独行、完全不像儿时那个乖巧的他。而我这个哥哥也只是守侯在一个地方,等待着他回来;远远地观望着他,希望有机会能护着他。

时间很快地飞逝,一个学期在争吵声中即将拉下了帷幕。阿诚要参加初三的毕业考了,可他竟然没去!这让家人从失望走向了绝望。听村里和阿诚玩在一起的朋友说,阿诚赌博赢了不少的钱。我的心像被狗啃了一大块一样。

阿诚就这样带着全家人的怨恨离开了学校了,在村子里游手好闲地过日子。阿文一直在想着儿时的一幕。

他们四兄弟和母亲围坐在一起,母亲问她的孩子们:“你们长大了要做一个怎样的人?”

孩子们都回答:“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不会被让人家给看扁,要做个有钱的人。”

母亲会欣慰地问她的孩子:“那你们明白现在要怎么做吗?”

孩子们不清楚。

母亲告诉他们:“要做一个有钱的人,必须要先有知识,所以你们必须要在学校里好好地读书。学多点知识,好好地做人。等你们哪天考上大学了,你们就不会被人瞧不起了,你们就会有出息的!”

孩子门异口同声地告诉他们的母亲:“我们四兄弟一定会考上大学的,我们一定要扬眉吐气!”

我们一定要考上大学!——这个家庭理想,在成长的岁月中,逐渐地见它远去,如同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一样在颠沛流离的生活中喘息。

后来,阿诚的班主任叫我找个时间去收拾一下阿诚落在学校里的书籍,将它们带回家去。

在一个阳光苍白的早上,课间操后,阿文如期地来到了他弟弟曾经的班级。

阿诚的同学和往日一样有说有笑着,可再也没有了阿文心疼的弟弟。我很难过地整理好课桌里的东西,如同清理着战后的废墟。我看见了阿诚课桌上画的漫画,像阿文当年画的一样,不是愤怒的人像就是哭泣的人。翻开阿诚的作文本,我看到了阿诚困锁心头的痛苦、彷徨和无奈。阿文明白他弟弟的时候,他不怨恨弟弟,既然走了就走了,没什么的。

阿文抱着弟弟留下来的书,离开了他的班级。很忧伤地在别人的欢笑中离开了,他不想再回到这里来了,来到这里,他会追忆起阿诚的一切。

不久后,父亲失业了。他在采购中抽油水被人发现了,所以被革职了。父亲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给孩子们挤钱了。他了无生趣地回到了家里。

那些日子,家里昼夜除了争吵声,就是叹息声,难得有一刻的安宁。阿文不再想回家了。阿赢也浮躁了起来,似乎对一切都憎恶了起来,包括了我。

这是我那段时间写的一篇日记:

7月15日晴

心儿好痛,好痛,阿诚这几天一直与爸、我、阿嬴搞对抗。这种叛逆是庸俗的,望着他如同行尸走肉——如一滩烂泥,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清醒开来。

每当我开口训他,他就反骂我为疯子,多说几句,就走人了。

饭也不吃,现在在阁楼上啃着一待花生米。不知道他有几天没吃饭了,我的心被啃花生的声音刺得好痛,好痛、、、、、、、、

深夜,我去商店买了好几袋方便面,偷偷放在了阿诚的蚊帐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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