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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元》第九章 海上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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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嗖地一声溜上舟去,这速度要多快便有多快。宫雪紧跟而来,一个轻纵跃上千里舟,偏偏上了此舟后,望着舟上一干事物,她反而无从下手,那玉鸠那熏旗。倒是那只猴子在她面前唧唧喳喳了一通之后,胡乱地将那熏旗撑起,但此舟仍是不动。

他们哪里知道,驱动这千里舟不仅要扬起熏旗,标好桂枝,最重要的是要驱动玉鸠。而宫雪此生不过第二次坐得此物,那只猴子空儿虽常伴随少年出海,对于工巧之物,它一只猴子哪里懂得这么多。

一阵巨浪拍来,纹丝不动的千里舟上,那根熏旗应声而折,这舟上一人一猴顿时呆若木鸡,宫雪心中要多恨便有多恨,原以为葬身于百草园中,偏偏为他所救;原以为他亦葬身那处,偏偏奇迹出现时,自己却要死在这里,难道这便是有缘无份么?

她举目望去,原来她看到云海的地方现在空空如也,也许刚才只是幻觉?她不由苦笑道:“空儿,你会游水不?若你水性好,兴许能逃过一劫也说不定呢?”

“也许我们坐此舟一起离去更好!”身后想起一阵浑厚的声音,那只猴子闻言风卷一般跃上那人的肩头。身后那人衣衫褴褛浑身湿漉漉的,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不是那少年又是谁?

“是你!真的是你!”她颤抖着指着云海道,眼前的他是真实还是虚幻,还是自己的真实还是虚幻,天地仿佛自动旋转起来,她眼前一黑顿时昏厥过去,她一日之内经历多少个大喜大悲,多少次绝望时突然又出现奇迹给她惊喜,这精神一张一弛如何叫人吃得消。

他不动声色地将怀中的少女放在帆舟上,把起玉鸠,标好桂枝,驾舟朝海外行去。这千里舟虽然熏旗折了,他从舟中拿出那根竹叉立了起来,将身上裂成丝带状的结好捆在竹叉上,这样虽然不如熏旗,倒让此舟速度加快的很多,像脱缰的野马朝此岛相反的方向航行。

他这衣衫一脱下来,背上瞬间露出纵横捭阖的伤痕,这些伤痕有些结上来伤疤,有些在水中浸泡的久了都开始溃烂了,若这一切让宫雪看了,怕是她又要心疼了,但他也不擦拭额角的汗珠,反而奋力地转动的玉鸠,好让此舟的速度更快起来,因为他知道,他缺的时间,若是那岛陆沉海底,他将面对的是大海的愤怒。

身边的浪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急,他几乎不用什么力,这舟一下子能被浪花推出数丈远,可他的心中却是越来越急起来,此处离那岛屿不下十里路程,但和他心中计算的路程起码还差上一大半,偏偏此舟在他催动下,这已经是极速了,他力所能及的,只是期盼时间再能多处一点。

耳边传来“哗哗哗”巨响,整片海域随之一震,云海心中一颤,差点将手中的玉鸠捏碎。只见他身后十里外的地方凭空掀起一阵巨浪,此浪高达数丈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推开。那只猴子立于云海肩头看得更清,只见那道巨浪后面,分明跟着无数道的巨浪,而其中一道巨浪几乎是海天相接!

那猴子飞速地自他肩上跳了下来,跑到云海面前不断用手比划的,便是它不用比划,云海心中亦明白,这海浪的威势是何其的大。他当机立断,直接将此舟翻了个盖来,而他抱着猴子和宫雪一起藏于舟腹中。

不一会儿,云海觉得舟体上传来阵阵巨大的颤动声,像是无数的猛兽践踏此舟一般,好是这千里舟以沉木为架,这般折腾也没有将其散架。又一会感觉这舟连带他们三人被一股巨力重重地抛起,这舟居然又重新被掀过盖来,云海抓住空中坠落的二人,轻巧地朝着舟上落了下去。

此刻他们虽处舟中,危险却是比刚才多了百倍,那只猴子干脆在刚才被抛起的过程中直接晕了过去,他只得抱着二人,任由帆舟在巨浪中折腾。又是一道巨浪朝着他们拍来,他纵是有心,也无力望着眼前即将将他们吞没的巨浪。莫非这便是命么?他心中轻叹一声。

“至静至柔,至寒至容,体法一念,幕起!”一颗蓝色的珠子自舟中飞出,落在舟顶在千里舟四周圈成一道透明的水幕。巨浪拍在水幕上,它的力道好像被稀释了一般,化开无数细小的浪花随着风消散。

这道巨浪居然如此轻易地被这水幕抵消了,云海回身一看,舟上宫雪正捻着奇怪的手诀,她满脸苍白,却还是冲着他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他明明感到心中的绞痛一阵一阵传来,偏偏穿过她身边将那水幕中的千里舟掉转头来。

“去!”云海大喝一声,千里舟迅疾一般朝着前头冲去,宫雪勉勉地控制着这到水幕好牢牢地保护着整条帆舟。三人的身后,只见接天而来的巨浪直接将整片天空彻底挡在他们的视线外,猴子现在连树枝也不啃了,一个劲地在舟上跳跃着,不过从它惊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道巨浪才是他们最大的危险。

云海的眼中再也没有猴子跳跃嘶喊的声音,也没了宫雪苍白脸色下淡淡的笑容,他的眼里只有前方,除了前方还是前方,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再一点时间,我便能从这巨浪中脱身出来了,他攥着玉鸠的双手指间不知不觉流出殷红的鲜血来,他的眼中露出的仍是坚定的目光。

那接天的巨浪始终在云海逃离前朝着这千里舟恨恨地砸了下来,也许是这巨浪被他拖了足足数里的原因,威力比先前少了许多。纵是如此,在此浪一接触水幕的瞬间,原本轻易便能挡住一般浪花的屏障一下子散了,宫雪还来不及喷出胸口的那道血,巨浪的劲道直接朝着舟上众人袭去。

仿佛是胸口被大锤狠狠地一击,海水的咸味伴随着胸腔里血水的腥味让她呛得开不了口。慌乱中,只觉眼前闪过一道身影,一只大手有力地朝她握来,一时让她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安定下来。海流中,那少年抱着她顺流穿行,顺着那股巨浪不知在海中飘荡了多久,她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起来,脑中正渐渐产生幻觉的时候,一种厚重的气息突然朝她扑了过来,狠狠地扎在她嘴上,此间滋味妙不可言,宫雪只觉整个心都随着这海流流逝而去。

这种感觉断断续续,等她清醒过来时,云海抱着她已经重新浮出海面上了,而她此刻躲在少年的怀里,却是如何也不敢正眼看他一眼了。

“空儿!空儿!!”远处漂浮的零碎状的事物,却是刚才他们所处的那艘千里舟,只是在巨浪的侵袭之下,如今唯有整个船身还是完好的,那玉鸠桂枝早不知被浪水冲到那里去了。在云海呼喊了数声之后,自千里舟下钻出一个猴脑袋来,它轻轻一跃跳上舟来,手中紧握着一颗蓝色的珠子正不停地朝宫雪眨着眼睛。

“水灵珠!”宫雪雀喜道。

她只道此珠在巨浪面前早遗失在海中,不想此猴如此机灵,竟然在水幕破灭的瞬间将此珠握住,而且乘着此舟在那浪潮中活了下来,眼前此珠对于她来说,是除了身边这人以外最大的安慰了。

云海抱着宫雪上了帆舟,他刚将她放好,自己却一头朝着帆舟的另一边栽去。

“云海!云海!”宫雪虚弱地伸手在他鼻尖一探,他呼吸几无,一时复得水灵珠的喜悦全没了,她抱着身体渐渐冰凉的少年嘶声痛苦起来:“你这恶人,你死了我怎么办?恶人!你快快醒来啊!”

一滴泪轻轻地落在那颗蓝珠上,不经意间,那颗珠子重新激活起来,它体表上的荧光像活了一般,好像被一股力量牵引,纷纷地朝着少年的体内涌去。云海的身体也随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的皮肤像是透明一般,无数淡蓝色的液体沿着他的经脉朝着他正中的心脏流去。略略观去,这些经脉像蜈蚣般狰狞出来。

宫雪听得他的心突然跳了一下,紧跟着又跳了数下,待所有的蓝色液体全流进心脏后,他身上突然强光一闪,这道蓝光又悉数被那颗珠子吸收了回去。眼前的少年不仅体温回复过来,呼吸也渐渐平稳起来,连背上那些伤疤此刻都消失不见,露出皙白的皮肤来。

“云海!”宫雪仅仅地握住他的手,一刻也不想放开。

夕阳西下,晚霞染得海面赤红一片,远处几只海鸟飞落到一处小岛上,正在岛上不停地啄食着。那“小岛”却微微地动了起来,在海面上发出一声轻快的声音,引得它身上的那些海鸟四散而去。

这只白毛水猊慢悠悠地朝着在海上飘零不知多久的帆舟游来,舟上那只猴子刚啃完一根树枝,正在呼呼大睡,突听得此兽的呼叫声,顿时被唬得窜得老高,它抓着满眼通红的宫雪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宫雪略一回首,那只水猊早已游到帆舟前,只是猴子远远地躲到舟尾,盘着尾巴卷着身子抱缩在一旁。宫雪一见此兽身上伤痕累累,连唯一的一根触角也断了,一时心中怜意大起,她指着手中的水灵珠问道:“你便是为了此物而来的么?”

那水猊发出欢快的叫声,宫雪咬着牙想了想,又回首看了看还在沉睡的少年,心中其实有了决断。她轻轻地将珠子朝水猊仍去,像是数月之前她将父亲为了准备的凤冠仍掉一般,她心中反而轻松了许多。

那颗珠子落到水猊口中,犹如刚才那幕重现,水猊头上的那只触角慢慢脱落,无数的蓝光朝它体内的一颗内丹汇去,蓝光转了一圈之后重新被水灵珠吸入体内。而此强光过后,水猊除了毛发不变,那只被废掉的爪子重新长了出来,而头上那角脱落之后,在这触角两边慢慢地冒出两根嫩角来。

那水猊大口一张,那颗珠子又被它射了出来,重新落到宫雪手间。“你的意思是将此珠还给我?”宫雪愕然道。

“此珠于它没有什么用了,但对你却有大用!”身后想起一个厚重的声音来。

“云海!”宫雪回身雀喜道,“你好了?”

云海莫不做言,走上前摸了摸水猊的脑袋,轻声问道:“小白,以后你跟着她怎么样?”那只水猊朝着宫雪发出呜呜的声音,他感叹道:“你答应便好,我也放心了!”

“让此兽跟我?”宫雪搞不清云海在弄什么名堂,不过心中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你便和小白一起离去,回到你原来的地方去!”云海背对着她,肩膀轻轻地颤抖着。

“你让我走?”宫雪一听此言,脸色一下子苍白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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