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卢皇后拖着虚弱的声音说道，“你们俩兄弟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衷懿”慕惜跑过来抱住卢皇后。

“我去喊太医”我说着，向外面跑去。只见大太监就在殿外不远处站着待命。

他看到我慌慌张张的样子，忙问道：“怎么回事儿啊？”

“皇后娘娘出事儿了，快，快传太医啊”我焦急地说。

大太监听了我的话，急急忙忙跑去找太医了。

我焦急茫然地站在殿外的空地上，无所适从，一种更加不好的预感蔓延全身……

×××××××××××

皇后宫中。

太医小心翼翼地将手指搭在从厚厚帘幔中伸出来的皇后的手腕上。他的沉默和为难的神色，都预示着情况不妙。慕惜就坐在皇后的床边，我和如意坐在外间。

“我没想到，你我都没出事，出事的人竟然是卢皇后。”我低声对如意说。

“我也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殃及无辜。”如意答道，声音中颇多颓丧。似乎他本来就已经不堪忍受的疲惫更重了。

“别担心，也许她不会有事的。”我的安慰很无力。

如意只是勉强地笑笑。

“怎么样？”慕惜焦急地问。

太医连忙跪下，诚惶诚恐地回答：“皇后娘娘的身体只要好好休养，臣再开几副药调理一下，应该不用太久就能恢复，但是肚子里的孩子恐怕……”

“恐怕什么？别吞吞吐吐的”慕惜吼道。

“恐怕、恐怕保不住了……”太医一边说一边磕头，唯恐盛怒中的天子降罪于己。

“废物朕养着你们这一群人，难道都是饭桶吗？”慕惜盛怒。

“臣……”太医连连磕头，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方才还在奇怪，一向对皇后不闻不问的慕惜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关心起皇后来，看到眼前如此景象，才知道原来皇后已经怀有身孕。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才大胆地跑到前面来劝架。

眼看着她丈夫的兄弟和丈夫如此争执，卢皇后的心里一定不好受。

也许，这个孩子本来会成为慕惜和皇后关系的破冰之人，可现在……

慕惜虽然不太喜欢皇后，可对于自己的孩子，还是很重视的。

再说，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太过失德之处，争风吃醋可以理解为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也可以理解为是因为心里有皇上，慕惜说不定暗中为此得意呢

可苦的，总是女人。

不知道卢皇后现在爱慕惜吗？她曾经为拥有这个孩子而开心吗？

不管她曾经有过怎样的欣喜和期待，现在已经能够转眼成空了。

孩子没有了。

这是慕惜的孩子、如意的侄子或者侄女。

没有了，这孩子就这么没了。

变成了我刚刚看到的深红色的粘稠血迹……

我突然觉得脚下一软，如意发现我站不稳，连忙扶住我。

“怎么了，玉娘？”他关切地问。

“没事。”我摇摇头。

造孽。这是造孽的报应。

如意、慕惜，他们走到今天，或多或少，都造了孽，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我忽然理解了如意的厌倦。

再这样兄弟相争下去，有什么意思？左不过只是再加深自己的罪孽罢了。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一切总该有个了断。

“如意。”我轻声唤道。

“嗯？”

“你是不是已经厌倦了这里的尔虞我诈？”我问道。

如意点点头。

“你想离开这些烦心事吗？”我又问。

“想，”如意回答道，“我现在什么事情都不想做，只想和你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起来，清清静静过一生。”

“你说的可是认真的？”我问，“若是你和我去的地方，再也见不到你的家人呢？”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如意言简意赅。

“连杨若松和瑛瑛也见不到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玉娘，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其他的事情随他去，”如意说道，“只可惜，这个世上并没有这样一个地方。”

是啊，真可惜。我沮丧地想道。

××××××××

卢皇后小产的事情，令慕惜震怒。

他下旨将如意关了起来。

“没有朕的同意，谁也不许放他出来，谁也不许为他求情”慕惜吼道。

纵然我很想为如意求情，但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卢皇后的弟弟在傍晚时分急匆匆地赶到了。这是个颇为清秀问起的青年人。

他跑进卢皇后的宫室——注意到了待在外间的我，却没顾上跟我说话，只是担心地呼唤着：“二姐，二姐你怎么样？”

“我没事，”卢皇后安慰道，转而又有些沮丧地说，“只是孩子……”

“没事的，二姐，你还年轻，孩子还会再有的”仲玉说道。

“嗯，”卢皇后点点头，“应该会。”

我见他们姐弟情深，便不想妨碍他们叙话，顾自出去转了一圈，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卢皇后已经睡下了，而他弟弟一脑门官司，气冲冲地守在外间。

我看到他这副样子，觉得有些尴尬。卢皇后这次受伤是因为如意和慕惜兄弟相争，可他们俩的争执多多少少也算因我而起，所以这件事情简介也算是我引起的，令我十分愧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皇后的弟弟。

就在我刚刚转身想走的时候，他却叫住了我。

“玉娘。”

想走也来不及了。

我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行礼：“民女洛玉娘见过国舅爷。”

他一愣。

“国舅爷？你我之间什么时候用得上这个称呼了？”

这下轮到我头痛了。

看他这意思，原来和我交情匪浅？

我仔细地回忆，却一无所获。

除了上次在梁大哥的提示之下猜到如意的名字之外，我的记忆没有任何恢复。

“您是卢皇后的弟弟，不叫您国舅爷，叫什么呢？”我问道。

“玉娘，你怎么回事？我叫——”仲玉话说到一半，突然恍然大悟，他反问我，“玉娘，你可记得我叫什么？”

“呃，您姓卢，名讳……名讳岂是小女子好随口乱叫的。”我搪塞道。

“玉娘，你怎么连我的名字都忘了？”他深感意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我也不知道，总之，他们说我失忆了，什么都想不起来。很多人跟我说很多过去的事情，但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不敢相信：“失忆了？你怎么会失忆？那天宴席上，你不是被陈如意带走了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宴席是哪一天，我只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在皇宫，第一个见到的人是皇上，皇上说要封我为贵妃，后来……后来在封妃大典上我逃跑了。”

我本来不想说的。

因为他是卢皇后的弟弟，而慕惜想将我纳入后宫，那么皇后想来是敌视我的？她弟弟恐怕也不例外……

但是眼前这个书生气的男子柔和的气质令我感觉像某种食草动物，温和而无害，我不知道怎么就把那些事情都说了出来。

“封贵妃……”他回想着，“那时候我在隋阳，好象是听说皇上又要纳什么妃子，可我却没太注意，原来那个人就是你”

“哎，你别误会，”我连忙澄清道，“我不是故意要插足在皇上皇后之间的，是皇上想要纳我为妃子，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就答应了，你看，最后不是也没成功嘛……”

“玉娘，你不需要跟我说这些的……”他十分震惊，“天呢，看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也忘得一干二净了。皇上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我有些慌乱，“我只知道，陈大人把我救走了，他是我丈夫，现在他被关在牢里，我很担心他，我想替他说情，可是皇上在其头上，谁的话也不听……”

“他不会听的，玉娘，”他说道，“皇上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孩子，现在却因为这样的原因失去了这个孩子，他不会放过陈如意的。”

“可拿着剑的人是皇上啊”我说道，“要是他不冲动地拿剑去刺如意，皇后怎么会受惊吓，孩子怎么会没有呢？”

“错”他纠正道，“根本就是陈如意的错，要不是他非要同皇上争，二姐怎么会跑去劝架，二姐要是不去劝架，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归根结底，就是陈如意不应该同皇上争”

他很激动，一心一意维护自己的姐姐。

我也不示弱。

“错这件事情不应该怪如意从一开始就是皇上在争，是皇上不放过如意，如意是根本躲不过才会起事的——即便如此，我们还是诚意十足地前来和谈，可是皇上呢？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真正同如意和解，他根本容不下如意，一直找各种借口治如意的罪”

“玉娘，为什么你口口声声就只为了陈如意说话呢？他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维护呢？”他着急起来，抓住我的右手腕激动地问。

“哎，松手啊”我挣扎着，“因为他是我丈夫，再说，他也根本没有做错啊”

我一边说一边奋力挣脱他抓住我的手，涌出全身力气拼命挣扎，我终于挣脱了他的手，却因为自己用力过猛，不期然撞上了宫殿外间的门框。

“嗵”我听到一声闷重视我响声，疼痛从头顶蔓延开来，身体渐渐麻木。

“玉娘”他的呼唤声是我昏迷之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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