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晓曦踩进电梯，想，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一个女人坐在那里等一个男人一个小时，也未免太让服务生笑话了。于是，她伸在楼层“2”前的手指改摁了“6”，先去六楼的茶餐厅坐坐，差不多了再下来。

电梯门徐徐打开，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番陌生的景象：四年前的茶餐厅变了样，时尚幽暗的装修了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扇紧闭的木门。干净的深褐色条纹的油漆，上方有一块木匾，写着“有一间吧”。梅晓曦回头看了看电梯楼层提示，是停在六楼。

难道这茶餐厅易主了？还是关门不做了？还是改做了别的用途？有一间吧，是什么意思？既然叫“吧”，应该是营业性的，为何又不开门迎客？到底是什么“吧”？匾额下方有一串“询座电话”。看来是营业的。

正纳闷，门开了，出来一个穿休闲长裙的女人，问：“这位女士，到我们‘有一间吧’是吗？我们正好还有一个座位”。

“请问，你们这里是茶吧还是……”梅晓曦望了望匾额，从电梯里跨出来。

女人微笑，笑得很有气质，说：“茶吧，话吧，水吧，静吧，你怎么理解都可以，给大家提供一个健康的交流和休闲场所。”她打开门，让梅晓曦进去。

“难怪叫‘有一间吧’。”梅晓曦跨进去。“只剩下一个座位了？会不会是挨着洗手间或者是厨房什么的？”

“不满意您可以放弃。”

“放弃？”梅晓曦差点儿笑出声来，“你们这里的座位是金子还是银子做的？”

“那当然不是，不过，过一会儿就会没有座位了。你今天运气好！”

迎面走来一个也穿着休闲长裙的服务女孩，女人把梅晓曦交给她，回到门口的小吧台。

“我还以为她是你们的老板或者总管呢！”梅晓曦说。

女孩说：“她是我们的蔡大姐，礼宾接待兼监控处理。”

“监控处理？”

“是呀，您是第一次来吧？我们‘有一间吧’营业时也关着门的，当然需要监控处理了。”女孩无不骄傲。“平常，客人来时，蔡大姐就通过监控看到，如果有座位就请进来，如果没座位就告诉客人。当然，如果客人嫌难得走，也可以打我们的‘询座’电话，大楼外面有号码。老板说，这样才不影响里面的客人们。”

“那意思是说，你们的生意挺好了？我以前来过，是一间茶餐厅。什么时候改成这样的？”服务女孩带着梅晓曦走过一段幽静的曲廊，眼前突然一片光明。原来这是大楼的顶楼，天花板和四周的墙全盖的是玻璃，整间吧笼罩在深春午后的阳光下，显得宁静而富有朝气。大厅被隔成一些小间，也是玻璃隔的，所以，大厅里的人们和摆设尽收眼帘。对面的玻璃墙上，爬着一些绿油油的爬山虎，叶片整齐地排列着，随风徐徐摆动。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改成这样的，我来的时候，它就是这个样子了。我们老板说……”

“你们老板一定是一个非常有情调和生活创意的人。”梅晓曦看见每个小间都有名字，名字非常简单而随意，看起来好像彼此也没什么关联和固定的字数，有叫“想你”的，有叫“月光如水的”，有叫“三月花”的，梅晓曦看见一个最长的名字，叫什么“爱上你没有标准”。

“你今天运气真好，刚好一位男士离开，所以剩下了‘等待你’。”

“‘等待你’？”梅晓曦不解道。

“是呀，客人们最喜欢的单间――‘等待你’，这个单间离我们的大门最远”。另一个服务女孩迎面走过，和这个女孩亲热地打招呼。

“最远还是最好的？”

“是呀，最远的更方便看这些名言呀！”女孩一指，梅晓曦才发现，墙上到处贴着一些小纸条，梅晓曦随便看了一张，上面写着：“所谓有什么标准和喜欢什么样的人，都是在爱上一个人之前说的。”这句话好耳熟，梅晓曦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本书上或者哪个地方看到过。

梅晓曦又看了看旁边两张，一张写着“取舍间，必有得失。”另一张写着“孝顺父母，不只是嘴上说说。”

梅晓曦有兴致再逐一读下去，发现女孩恭恭敬敬地立在旁边等着，怕耽误女孩时间被老板骂，便随她来到“等待你”。

“等待你”比较窄，最多也只能容下两位客人，不过原木的桌椅却也小巧别致。

“我实在看不出这个座位的特殊之处。”梅晓曦坐下来。

“我也不知道这个座位有什么好，但客人们，特别是单独来的客人，都最喜欢它。”

突然，一个男人从旁边走过，梅晓曦觉得好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梅晓曦努力地回忆，就像失眠的夜里突然听见蚊子的嗡嗡声，正要去打，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这个男人等梅晓曦点好饮品，才对着女孩小声说话。说话时，他尖着小拇指挠了一下头皮，油光水滑的头发整齐地匍匐在头上，不因主人小拇指的入侵而有丝毫凌乱。梅晓曦突然想起来这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