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晦一怔之后方才醒悟她话中含义，心中颤动，忍不住问道：“你当时跟着我跃下这个深渊，是你自己愿意的吗？你后不后悔？”

那少女怔了一怔，道：“自然是我自己愿意的。”心中虽然觉得一阵凄凉，但还是肯定地道，“我不后悔，当然不后悔，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同那个道士回去！”

张晦心中微觉释然，随即更觉奇怪，问道：“那个道士虽然凶了些，可是我瞧他对你却不似有什么恶意，他说要送你回家，你为什么死也不愿同他回去？”

那少女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他送我回家，是因为他们都要逼着我嫁给一个人！”张晦越发奇怪，记忆深处似乎也曾有人说过要嫁给自己……想到童年时无忧的时光，他不禁绽开一丝微笑，问道：“那人是不是又丑又蠢，长了蛇身鸟首，还喜欢吃人，所以你才不愿嫁给她？”这个长蛇身鸟首又老又蠢的鸩厉是张晦平生见过形容最为可怕也最为残忍讨厌的兽妖，所以便以它为例，话音未落，似乎听到石壁之内传出一声轻笑，但待仔细辨认，似乎又只是自己的错觉，正自拿不准，却听那少女答道：“他才没有又丑又蠢，长了蛇身鸟首，还喜欢吃人呢！听说他风神如玉，道法精深，是这个世间罕见出色的少年英雄？”

张晦虽然不大懂得人间婚姻要门当户对的道理，但既然她说那人不坏，便不免越发奇怪，便又问道：“那你干嘛不愿意？哦，我知道了，你不喜欢他，是不是？”

却听那少女幽幽一叹，说道：“这也不是，我还没有见过他！”

张晦奇道：“你既然没有见过他，怎么知道他风神如玉，道法精深，是这个世间罕见出色的少年英雄！”

那少女“啐”道：“我没见过，还没听人说过吗？他又不是默默无名的小辈！”

张晦越发觉得人心的奇怪处，心道：咱们妖兽可从不如此，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哪有这样多的曲曲折折？半天不得结果！但还是耐心问道：“你既然说得他样样好，那你为什么还是不愿嫁给他？”

那少女忽然生起气来，叫道：“样样都好就要嫁给他吗？那你干嘛不去娶公主？”

张晦摇头道：“我干嘛要去娶公主？我又没说公主样样好！”

遇上这样不依常规论事的人物，那少女还当真有些无可奈何，但还是向他耐心解释道：“不是一个人什么都好，你就会喜欢他的，而我更加不喜欢别人摆布我之后，还要我欢欢喜喜地接受，还以为是什么恩赐一般，而且卦象也说了，他并不是我命中注定之人！”

张晦好奇心起，问道：“那么卦象有没有告诉你，谁是你命中注定之人？”

那少女沉吟片刻，说道：“我当时为着此事，连占了三卦，或许我这么做是犯了大忌，所以卦象难以捉摸。第一个卦象显示，西天遇贵，巍峨之处，西天最巍峨之处，那么贵人定是在昆仑无疑；但第二卦却是指我此行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似乎是说前途茫茫，福祸自召；第三卦最难以解说，彖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则是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也。内阴而外阳，内柔而外刚，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长，君子道消也。这三卦分开来说或许不难索解，可是连成一起……咳，我生平卜事问物，还从来没有这般猜想不透过！”顿了一顿，轻轻一笑道，“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可不说的就是我现在吗？唉，什么西天遇贵，白虎生金，说不定都是老天在戏弄我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