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挽着髻儿的韩诗茹白衣素裙，略显粗糙的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她先是瞪了姚龙一眼，撅着嘴儿道：“知府大人真是好本事，在你治下居然出现烹食妻儿这种亘古未有的事情。”

韩诗茹和柳如是两个只要一有机会，便会你一句我一句地遭损自己，姚龙也习惯了，干脆厚着脸皮道：“这可真怨不得我，早知如此，就该让韩姑娘和柳姑娘坐着轿子满大街唱歌去，说不定就能感怀那些饿极了的畜牲。”

“就你能说！”韩诗茹气恼地转过身去，姚龙乘机闪进屋，毫不避讳地挨着起身相迎的邱芷鸢坐下，夸张地打了个哈欠。

床上半躺半坐的柳如是手中拿着一本黑线装订的曲谱，她幽幽瞧着姚龙，杏口微启说道：“姚大人，刚刚那曲子好听吗？”

“好听，听得我浑身上下暖洋洋的，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方好好睡上一觉。”握着邱芷鸢些微冰凉的手，姚龙嘴上说着话儿，视线却始终停在邱芷鸢的脸上。

“唉——”柳如是将曲谱放在枕边，“大人真是好福气呢，纸鸢妹妹的歌喉比我还要优美，以后你尽可以让她唱给你听。”

“是啊，刚才就是姐姐唱的，我和柳姑娘只是从旁轻和罢了。”由于韩诗茹是跟着邱芷鸢一同来的瑞州，那晚受了惊吓后又被邱芷鸢照顾了一整夜，所以心中芥蒂倒是去了不少，张口闭口都以姐姐相称。

“我怎能不知道，一早就听出来是娘子的声音了。”姚龙笑得更甜了，凑到邱芷鸢耳边咬着舌头说，“娘子，晚上一定要在被窝里再唱给我听。”

本来就害羞，姚龙又亲昵地贴在耳根说话，邱芷鸢那张姣好的脸庞红得比花还要艳，生怕姚龙还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来，急忙嗯了一声，转着眼珠子岔开话题道，“相公，柳姑娘的病好了不少呢，你瞧她的气色，是不是一点儿都不像在生病啊？”

姚龙微笑着去看柳如是，确实比前些日子好上许多，“我可得好好谢谢诗茹你啊，不是你精心照料，柳姑娘的病也不会好得这么快了。”

脸色微恙的韩诗如摇摇头，走到一旁去给姚龙沏茶，她心里说不出的愧疚，知道若不是自己始终治不好柳如是的病，大家说不定早就已经在回京城的路上了，也无须面对这么多让人难过的事情。

“呵呵，柳姑娘，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痊愈，到时候我雇上一辆骡车，载着你们几个仙女四处游玩一番，可好？”

“你要走？”柳如是猛地抬起头，诧异地望着姚龙。

“相公——”邱芷鸢不安地握紧了姚龙的手，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韩诗茹那边则哐当一声，竟是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她侧过头来看了一眼姚龙，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度，急忙又背过脸去，双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沉稳下来。

没想到一句话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姚龙抱歉地咧了咧嘴，解释道：“现在城里闹粮荒，衙门能派发的粮食也越来越少，幸亏陆毅想起来在樊阳还有一批军粮，所以——”

“你要去樊阳？”整个人都坐了起来，柳如是听到自己的嗓音在颤抖，“你这不是要去送死吗？”

“没有那么夸张了，当初能从樊阳杀出来，今天就能再杀回去，而且白天僵尸都是蛰伏不出的，应该有足够的时间。”姚龙满不在乎地说着，伸手接过韩诗如捧上来的热茶，见她手抖得厉害，下意识抬起头，看到她眼神中的关切，不由感动地点点头，小声说了一句，“放心，我没事的。”

“纸鸢，你怎么不劝劝他？”柳如是总算平静下来，她给刚才的不安找了个理由——每天他都来看我，我已经习惯了有他在，也习惯了他带给我的安全感，所以才会如此。

乖巧的邱芷鸢静静地抬起头，冲柳如是温温一笑，道：“你们以前总说相公没有责任感，没有正义感，他现在想要做一件有利于瑞州百姓的大好事，怎么反倒责难起他来了？”

“姐姐——”韩诗如脱口而出，见大家都看着自己，立刻又垂下头，呢喃着说，“樊阳已经是一座僵尸之城了，他这一去，这一去，天知道能不能回来……”

“啊，对了！”姚龙忽然拍了一下大腿，笑嘻嘻拉着邱芷鸢站起身，“呵呵，我还有些私房话要跟纸鸢说，一会再让她来陪你们，好不好？”

柳如是能说什么，躺下来将脸朝着里面，一声不发。尴尬的韩诗茹抢在姚龙前面跑了出去，急慌慌地说道，“我，我那还在煎着药。”

揽着邱芷鸢的腰回到他们那个温暖的小窝，姚龙温柔地将她按在床边坐下，自己则蹲着身子，抓着她的双头，仰着头轻声说道：“娘子，今晚你什么都别做，让我也服侍你一回，你不是最喜欢吃菜伢子吗，我让刘举弄了一点来。”

邱芷鸢定定地望着姚龙，心中既是高兴，又是担忧，犹豫着说道，“相公，这雨下了好些天，路上一定不好走，我想把那双靴子给你赶出来，好不好？”

“不用了，靠两条腿什么时候能走到樊阳啊，我们自然是要骑马的。”姚龙说完，发现邱芷鸢闷闷不乐地嘟着小嘴，噗哧笑道，“好吧，好吧，你呀，总是闲不住，那就做吧！”

“嗯！”喜笑颜开的邱芷鸢用力点点头，忽然双手搂着姚龙的脖子，主动送上那香艳红润的嘴唇。

四片唇紧紧地贴在一起，说不尽的柔情蜜意，二人足足热吻了盏茶时间，直到邱纸鸢气喘不已才肯罢休。

捧着姚龙的脸，邱纸鸢感觉怎么也看不够，心里头仿佛也有说不尽的话儿，可只要望着他的眼睛和他脸上的笑容，那些担心便成了暖暖的溪流，在胸口慢慢流淌，这，足以支撑她度过即将到来的、没有姚龙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