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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骄阳似火》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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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晓晓震惊地瞪大眼眶,她眼睁睁看着子弹随着她奋力偏移的双手,飞速擦过对方的脸侧,深深陷进墙缝之中。

她看见对面男人颤栗不已的身体随着那声巨响如凝固般定格,随后豆大的汗珠混着夺眶而出的眼泪悉数淌过干涩发白的嘴唇,喉间发出绝望的咽呜声。

“唔——不要杀我!不要!”

“!!!”

不对……

片刻的清明让她头皮发麻,初晓晓猛地挣脱简亦白的束缚,转身,猩红的双眼狠狠瞪向那个明明认识了十多年,此刻却无比陌生,令她恐惧不已的面孔。

四目相对,她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眼中好不容易才按捺下的不耐,向来情绪浅淡的眸子此刻隐隐燃起细微火苗,经由微微眯起的眼睛染上蹙起的眉梢与紧抿的唇角。

初晓晓颤抖着,几乎花费了全身所有的气力才咬牙出声:“你骗我……”

简亦白轻轻一哼,不屑道:“哦?”

初晓晓无暇顾及对方此刻的情绪,注射过药物的身体不知何时又会再次奔溃。

她狠狠咬住下唇,腥咸的血腥味经过牙关咽进她干涩不已的咽喉。

眼前暗下来,昏天黑地间,她只能看见简亦白紧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漆黑如摄人的恐怖幽潭,泛着微微涟漪的水面下,是无数叫嚣着、嘶吼着的野兽毒蛇,只一沾上便会万劫不复。

初晓晓的嘴唇翕动,泛红的眼角在毫无血色的面容的映衬下更显无助。

她害怕,她难受。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初晓晓怒吼:“你又骗我!”

简亦白的语气沉下来:“我骗你什么了?”

初晓晓的脑袋胀痛的厉害,眼前几乎炫起了虚影。

如同快要窒息的人贪婪呼吸着得之不易的空气,初晓晓深深喘息,颤栗着一字一顿道:“那根本不是曾荣根对不对!那不是曾荣根!你骗我!”

简亦白:“……”

滚烫的眼泪从猩红一片的眼尾淌下,初晓晓哑声,吼:“简亦白!你混蛋!”

她绝望地把枪口对准了正静静注视着她,一言不发的那个男人的胸口,可是那双手哆嗦着,就好像不是她自己的。

简亦白的脸上浮现出极度不快的神色,稍顿几秒后,竟踱步朝她逼近。

初晓晓愣住,控制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

简亦白看着她:“想杀我?”

初晓晓:“……”

简亦白嗤笑:“你舍不得的。”

这话听在初晓晓的耳里,她瞳孔微震,沉默少倾后才道:“你怎么知道我舍不得?”

简亦白:“……”

初晓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讥诮道:“我现在恨不得你马上去死,立刻。”

简亦白静了几秒,蓦然笑了,勾起的唇角亦如往常般和润,风轻云淡道:“是吗?”

初晓晓没吱声,警惕望着这个朝她逼近的身影。

简亦白:“如果你愿意陪着我,那我倒也愿意。”

初晓晓:“……”

简亦白:“你看我多喜欢你。”

初晓晓每退一步,他便又进一分,直至胸口里离枪口越来越近。初晓晓无措且茫然的瞳孔中倒映着他笑容越堆越烈的脸——

最后在初晓晓扣下枪板的瞬间凝固。

啪!

细小的,且轻微的响动。

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空气都凝固。

初晓晓苍白的脸终于在这一瞬间染上些微血气,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简亦白上前一步,胸口正顶着那只枪。

他笑出声来,却冷冰冰的,没有丝毫喜悦气息:“很失望吗?”

初晓晓剧烈喘息,怔了几秒,终于支撑不住,脱力地松了手。

没有子弹。

没有子弹了。

“简亦白——!”意识到自己又被戏弄了一次,初晓晓仰头,抬起的下颔线条紧绷,眼角眉梢间闪着怒不可遏的细碎神色。

简亦白抬手,指关节发白,狠狠拖住初晓晓的下巴致使她不得不将脑袋抬得更高。

他两指扣紧初晓晓的双颊,望向她的双眼,听她吃痛的闷哼。

简亦白笑道:“你听着,初晓晓。”

初晓晓艰难咽了口唾液,喉咙发出吃痛的闷哼。

简亦白闻言抬眉,若有所思的目光在初晓晓的脸上停留了半晌后才缓缓开口。

“我就算要死,也得拉你一起下地狱。”

“……”

“你得陪着我。”

-

初晓晓觉得自己做了一个特别漫长的梦。

她看见自己被妈妈牵着,好奇探着脑袋望向眼前那目光闪躲的男生。对方穿着简叔叔为他置办的新衣,似乎是并不习惯这套缚手缚脚的小西装,男孩举手投足间显得有些局促,她只觉得好笑,眼睛盯着男孩上下扫了几圈,眉眼弯弯地冲他小声提醒。

对方似乎没想到自己会与他搭话,一时没清楚,愣愣地望过来,面红耳赤显得更加羞赧。

初晓晓乐坏了,指了指自己衣领的位置:“你领子弄进去了。”

男孩一怔,低头,脸涨得通红,连忙忙手忙脚乱地整理衣领。

那是她第二次见这个男生,羞羞答答的,跟女孩子一样。

后来趁着父母与简叔叔闲聊,她闲着无聊拉着那男生去一边玩溜溜球。

对方笨手笨脚的,好像也没太玩过这个。

似乎意识到她在想什么,男生埋着头,眼睛一直没落在她的身上。

“我以前……”

“什么?”

“我以前没玩过这个,”对方的声音越来越小,“我……”

“确实没什么好玩的,”初晓晓无所谓的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圆溜溜的眼睛又打量他几眼,“对了,你上回那件冲锋衣呢?”

“啊?”对方愣了好半天,才想起初晓晓说的是那件穿了好几年的运动服。

初晓晓说:“我觉得你穿那件衣服更好看,挺帅的。”

只一句话,霎时让对方涨红了脸。

乱七八糟的梦境如烟般逐渐散去,她好像又看见了几年后的简亦白。

他坦坦荡荡跟着简叔叔参加各类宴席,穿着剪裁精致得体的西服,从容地与形形色色之人谈笑自如。

其实简亦白很适合穿正装,像天生的贵公子,只有偶尔笑得开心了,露出那与气质不太相符的虎牙来,才能瞧出几分如今少有的孩子气。

初晓晓迷迷糊糊,只见那矜贵公子目光灼灼盯着她,背后是大片大片浓重的血红色,刹那间染红了天际,只眨眼间便是火光冲天。

妖冶的火苗蹭蹭蹭地往上窜,如同撕碎黑夜的可怖爪牙,面露凶光俯瞰苍茫大地。

云潮涌动,如同末日。

她站在天与地之间,看着一望无垠的平原骤然掩于熊熊烈火下,焮天铄地,滚滚浓烟呛得她睁不开眼。

那个灼灼盯着她的熟悉身影不动,眸中跳跃的星火窜动着,扭曲着……

谁来救救她……

怎么办?

怎么办?!

她会死的!

嚯——

初晓晓猛地睁眼,灼人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她下意识抬手挡住,耳边却传来某个和煦嗓音,言语之间带着些许恼怒,但并不凶悍:“你这孩子,都日上三竿了,怎么还睡?”

只一句,便如春暖花开,阳光透过半开的玻璃窗户,穿过她迟疑着张开的指缝,洒在她的脸上。

那人走近,一把掀开她的温暖棉被:“快起来,你姐姐今天回家,已经到机场了。”

姐姐?

初晓晓茫然坐在床上,似乎不满她的慢吞,女人多瞪了她一眼,提醒:“你姐姐在深山里拍戏拍了三个多月,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她吗?”

拍戏?

可是……

初晓晓犹豫地对上女人的眼睛,恍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她看见对方走近,莫名其妙的目光在她脸上打了个转,随后食指轻轻在她额头上一戳,好笑道:“你这丫头,睡傻了么?”

初晓晓怔然:“妈妈……”

对方没来得及应,门铃骤然响起。

她看着女人的背影匆匆忙忙往门外走,初晓晓匆忙起身,跟在后头。

对方说:“你快洗漱洗漱,铁定是你姐姐回来了。”

“可是……”

“你爸爸正开会呢,得快饭点才结束。”

不对,有哪里不对……

“对了,你跟亦白那孩子打个电话,让他也过来一起吃。”

初晓晓脚步一顿,疑惑问:“喊简亦白做什么?”

对方闻言头也不回,那扇紧关的防盗门打开——

她看见有人站在门口笑眯了眼,只一眼便亲昵环住了妈妈的脖子。

“妈。”那人拖长了声音喊,“我想死你了。”

说着那人的目光掠过妈妈的颈侧,望向她所在的方向。

她看见那人冲她招手。

“晓晓!”那人说,“快来看看姐姐给你带什么了!”

“……”

“你上回不是说看上了那套限量款口红吗,正好有合作,你来瞧瞧?”

“姐姐?”

“嗯?”

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模糊的影子,似笑非笑的脸犹如蒙了一层薄薄的白雾,一时竟有点瞧不真切,初晓晓愣神许久,突然脱口而出:“江衍呢?”

对方还杵在门口,脸上的笑容忽然凝固:“你说什么?”

初晓晓茫然道:“江衍在哪里?”

对方不答,她便执拗地上前,不依不饶地问:“你肯定知道江衍他在哪里的,对不对?!”

那张与她如出一辙的脸突然诡异的笑起来,漆黑的眸子倒映着她仓惶无措的模样。

须臾后,对方才缓缓开口:“你问江衍做什么?”

初晓晓心头一震,一时没能出声。

对方咄咄启唇:“明明是我先喜欢他,明明是我先遇见他,你为什么要跟我争,你为什么还要跟我抢?!”

“什么?”

“我为了你差点连命都没有了,我那样豁出命去救你,你呢?!”清脆的嗓音突然提高,近乎尖锐,质问道,“你这个胆小鬼!你不是说会一直陪着我的吗!你怎么不去死?!”

“……”

“当初你丢下江衍一个人落荒而逃的时候就应该知道,你不配!”

“够了!”她终于忍无可忍,不管不顾地上前一把揪住那人衣领。

她看见对方惊讶地与她怒目而视,一只手就要朝她扇过来。

初晓晓紧紧攥住那人的手腕,满腔的怒意混着浓浓不散的不安悉数涌上来,一时激红了眼。

“我不配?我配不配,关你什么事!”她快受不了,快控制不住了,“只要江衍一句话,只要江衍让我滚,我就……我就……”

她听不见对方说了什么,初晓晓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心底深处,那股无名之火“噼里啪啦”越烧越旺。

“但是在此之前,除了江衍,谁也没有资格说我不配,”吹晓晓颤抖着,每个字犹如在嘴里狠狠嚼过一遍才说出口,“包括你也是。”

她好似在分秒间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江衍稍侧过头,离她近在咫尺。

对方的鼻息轻轻扫过她的脸颊,炽热的如同火烧。

她听见江衍略沉的嗓音就在她的耳边。

“你认为你死的那个人本来就应该是你,按照你的逻辑,我们都是罪无可赦的那一方,对不对?”

不对,不是这样的。

“你看,我们都是坏人。”

不是的。

“别忘了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如果你走不出来,好……”

“初晓晓,我陪你。”

我陪你。

初晓晓的眸光猝然收拢,死死攥住对方领口的五指发白,喉咙发紧,犹如要把每个说出口的字都咬碎。

“我这条命是江衍的,”初晓晓咬牙道,“我这条命是他的,我信他。”

“……”

“谁也没资格拿走。”

唰——

眼前的一切轰然倒塌。

她仰躺着,能感觉眼泪顺着脸颊滑过耳畔,啪嗒啪嗒往下掉。

“晓晓,晓晓!”有尽力压低的嗓音飘进她的耳里,“你还好吗?”

初晓晓茫然敛着眼,漫长的时间里,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见她不动,对方察觉不对,抓过她的手,声音也跟着一起愈发紧绷起来,手足无措道:“你醒醒,简亦白给你注射了什么?”

“……”

是谁?

又是谁在说话?

“你等等,江队、江队他……”那人低低抽泣,又不敢发出过大动静,只能狠狠按捺住所有情绪,声音几乎发抖,“他马上就来了,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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