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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指江山》第三十二章 星垣影壁云石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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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姚维琛以手击案,紧接着将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部扫落在地!

澄泥砚脆声碎裂成半,残余的墨渍点点飞溅!

“姚掌事息怒!”书房中另有两名文士从旁相劝。.

“竖子!我先前倒是小瞧了他!”姚维琛余怒未消,额上青筋绽起。

“是啊,想不到二公子竟这般纵容他,连姚掌事的面子也驳了!如今满府皆知他在二公子心中地位特殊,他若留在府中,恐怕会动摇姚掌事的威信啊!”其中一名文士叹道。

另一人面带忧色道:“最让人担心的是他能让二公子改变既定的想法,今日府中在众士面前立威之举被他一搅,竟化作了毛毛细雨,有这样一个人在,他日还不知会打乱多少部署规划!”

姚维琛面色铁青,后者所言才是他最引以为意之事。

他本以为楚云青一个少年书生,纵使得陈佑贤宠信,也不过如卫子珏一般,陪陈佑贤吟诗作画,摆弄一些风雅之事,能有多大作为?便是分权争势,以姚维琛的手段也自不惧。然而,此人竟有本事说动陈佑贤想法转变,事情可就严重了。

“哼!”姚维琛鼻间重哼一声,待想再寻物件撒气,发现桌案上已经空无一物,只得以掌拍向桌案,“说什么‘仁者王天下’!狗屁!”

不管楚云青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能在陈佑贤身边施加影响,甚至触及了自己的政治理念,又岂能容忍?

“此人会否真与阮平涵有瓜葛?不然怎么白日里他方与阮平涵接触,晚上阮平涵就去盗取府中机要?”后头说话的那位有些怀疑地问道。

“看上去倒不像,他若真的暗怀叵测,此事则远离还唯恐不及,如何敢为阮平涵出头?”

两人文士小声议论,姚维琛狭长的眼睛寒光陡现,“不管有无瓜葛,此人不能留了!否则定成后患!”

“姚掌事的意思是——”

姚维琛阴冷地一笑:“还记得方孝信吗?”

“方孝信?”先一名文士若有所悟地说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看此人处事颇知道进退,未必便同方孝信那般死硬啊……”

“知道进退?人皆有弱点,昨日诗社他中途告退,即可看出这个楚云青也是个心气高傲的主,只从这一点下手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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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风渐冷,落叶萧萧。

晨雾将庭园中的景物覆上了一层白霜,枝条梢间残存的叶子上挂着水滴,朝露晞华。

猗兰轩中,唯有阶前的兰草,依然青碧如昔。

“少爷,外边冷了,进屋吧!仔细受了寒气!”澈菊取出一件轻裘为李青筠披在肩上。

李青筠点点头,转身走回了房内。

“昨儿个到底怎么啦,少爷回来后闷闷不乐的!”澈菊悄悄拉过半山,轻声问道。

昨夜李青筠回来之时已经很晚了,澈菊见他神情不郁也没敢细问。

半山小声道:“阮平涵死了,少爷心情能好吗?”

“阮平涵没说出少爷来吧?”

半山使劲摇了摇头,“到死都没说,少爷说他是忠贞之士……”悄悄朝里边看了一眼,又担忧地说:“澈菊姐,昨晚行刑的时候少爷替阮平涵求情来着,因了少爷开口,陈二公子免了阮平涵五刑,当时好多人看少爷的眼神都不对,尤其是那个姚维琛!我担心他会对少爷不利呢!”

“躲且来不及,少爷怎么还……”澈菊咬了咬唇,秀眉蹙起。

两人嘀咕了一会儿,站在门口对着发呆。

这时邓吉从外边走了进来,目光问向澈菊,“少爷呢?”

澈菊头一垂,转身进了屋。

“少爷,邓吉回来了!”

“让他进来吧!”

……

“少爷,图我取回来了,沁芳园中没有人监视!”

邓吉走向坐于书案前的李青筠,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色布囊递了过来。

李青筠接过布囊,将里面的地图取出,徐徐展开。

这正是弘泽府府园建筑的示意图,纵横阡陌画得极为精细,各个池林房屋均以簪花小楷仔细标出,字体疏瘦劲练、风骨自成。

阮平涵临终并没有留下什么豪言壮语,却以那句“平涵幸不辱命”提醒自己,沁芳园所藏之图并没有被发现……

李青筠并不知道阮平涵此前便已被监视,他只知此人是应自己所求方才铤而走险,心中更有一种歉疚之情。

他与阮平涵此前素不相识,也不清楚自己曾对其有过什么恩情,然对方慷慨殉难,到死也不知他效忠的亦筠公子便在近前、且无力相救于他!

李青筠不由叹息一声,良久无语。

他并不是个以天下为己任的人,今天的诸多行事,究其初始,不过是不甘为他人摆布的命运,奋起相抗而已。

望着手中的地图,则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他所承载地,远非自己一个人的命运……

`

“把我画的图拿来吧!”李青筠轻声道。

两相比对,张玄良留下的秘图中所标注记号的位置,终于现出了端倪。

阮平涵所画的图中,有一处景物名为“观棋亭”,并以文字细注:“据闻此园曾筑有一阁,现无存。亭前一处影壁,雕云石棋坪,奇之。”

而在张玄良的图中与之相应的位置,其名为“星垣阁”,正与其说法相合!

只是,这个“星垣阁”的建筑如今已经不存在了,是否意味着张玄良所藏之物早已不知所踪了呢?

照理说应该不会,张玄良素有深谋远虑,以他的才智眼光,既留下线索供后人找寻,其想要作出什么安排岂会想不到可能发生的意外?

“星——垣——阁——”李青筠反复思吟……

等等!这个阁的名字叫做星垣,会否所指的即是那处影壁墙呢?

影壁墙上雕刻的不是花鸟鱼兽或者什么吉祥纹饰,而是棋坪,确实有些奇怪,但是阮平涵所写的“奇之”,指的会不会是棋坪本身有什么古怪之处呢?

难道那个棋坪实际上所绘的是星纬图?这样此阁的名称叫做“星垣阁”似乎就说得通了。

秦汉两朝道家兴盛,谶纬之术曾经广为流传,高祖身后本朝曾有过明令:“禁郡国不得私学星讖,敢有犯者诛!”当时房宅的主人莫不是出于这个考虑,将影壁上的星纬图指为云石棋坪,以至后人不知所出,以讹传讹了?

李青筠越想越觉得接近真相,然而究竟为何,还需亲自看过方才知晓。

不过眼下尚有一桩难处,阮平涵所标注的“观棋亭”,并不是普通的园林建筑,而是在景阳苑的内园中。

而景阳苑,恰恰是主人陈佑贤的住所!

做为中原的传世豪门,弘泽府虽只是陈佑贤的私人府邸,其规矩也是丝毫不苟的。

所谓尊者在堂卑者在庭。普通门客不能登堂,只得候于阶下,是为阶下客;如卫子珏等身份尊贵的门客可以出入厅堂,即为堂上客。

而只有个别亲近的门下如姚维琛,能够得到主人的宠信,使出入于内府,可说得是“入幕之宾”。

内室为主人起居与女眷活动之所,再尊贵的客人,等闲也不会请入内室,能进入内室,必定是与主人极为亲近之人。

以李青筠今天在弘泽府中的地位,已登堂为座上客,可是内府却是不得以入的……

“少爷,不如我夜里潜入景阳苑中打探一番,再做道理?”一旁留意的邓吉见李青筠看着图中的“观棋亭”发怔,忍不住开口道。

“你不能去!景阳苑的防卫必定森严,岂是能随意潜入的?我会从陈佑贤身上想想办法!”

“少爷!”邓吉突然单膝跪倒在地,“邓吉护卫有责,岂能事事令公子亲身犯险?若不能为主分忧,是小人失职!就算失手,也只是小人个人所为,绝不牵累少爷,唯死而已!”

“你想成为第二个阮平涵吗?”李青筠低喝道。

邓吉犹自跪于原地,不发一语。

李青筠叹了口气,缓声道:“阮平涵乃忠义之士,也是个有才之人……”他拿起桌案上画得细密的地图,喟叹一声,“奈何身殒于此,怎不令人痛惜?你若要更多为我分忧,就该懂得如何保全自己!大好有为之身,岂可轻易捐弃?”

李青筠言罢起身,也不理会邓吉,径自进入了内室。

邓吉愣愣不知所以,澈菊走到身边,轻声道:“起来吧,少爷不是生你的气!他本来心情就不好,偏你又说这些……”

“我……”邓吉看向澈菊,脸色涨红,小声道:“我是担心少爷的安危……”

“少爷他自有分寸,哪像你这般傻傻的?”澈菊白了他一眼,唇角却溢出了一丝笑意。

看着这似嗔似笑的秀丽容颜,邓吉乍着胆子吃吃道:“我这样傻傻的,你不会……瞧不上我吧?”

澈菊大羞,红着脸啐了他一口,转身逃进了房内。

望着她娇俏的背影倏然隐没,邓吉久久跪于原地,笑容不由有些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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