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反应过来，余威已经在我身边坐下了。“上次让你失望了吗？这次干脆不提前给信，干脆就来个惊喜。”他得意地说。

“你？”我直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上次，船长已经准假让我回家，可是谁知道他们都一个个请假开溜，船上值班的人也没有，就欺负我们实习的，船长就叫我留下来，我师兄的家靠近海边，我央求他无论如何到我家和我妈妈说一下，再顺便到车站找你，叫你别等了。”

“没有，他没来。”我打断他的话。

他点点头说：“他跟我解释了，他说，雨下那么大，是我妈叫他不要去，她来通知你就是。”

我就那么看着他，如果是这样，我不理解他还来干吗？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是不是我被晒得很黑？海上紫外线厉害。”他摸了自己的脸说。

“你叫你妈通知我什么？通知我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冷冷地问。

他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女朋友啊?”他看着我，看着看着就笑了，“是不是一直没给你写信你不开心啊？没办法写啊。我今天早上回来，马上就来你这里报道了。我还要给你惊喜呢，上次和你说过的。”他站起来朝裤带里摸出个红丝绒盒子，递给我。

可我哪有心思看，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怎么回事啊？

他已经打开了，里边有一个细巧的金戒指。“都说日本的金戒指便宜，我就买了一对，权当好玩，十四k的，实习工资不高，以后正式工资了，我再买二十四 k的。你戴戴看，看正好不？”

他拿起我的手，深情地注视着我，“晓春，这算是我对你的求婚。嫁给我？”

我一个激灵，抽回了手。

他一阵愕然。

我觉得自己马上要瘫软下来了，居然不敢去正视他，极度的懊悔，惶恐，痛苦，无助，我终于哭了起来“呜――”

“你没事吧？”他慌了。

“你妈说你有女朋友了，是照片上那个女医生，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哭着说。

“照片？喔，我知道了，是我师傅的女儿。上次，我师傅在日本买了相机，我们经常去他家吃饭，他就拿出来炫耀非要给我们拍照。这次，我就让师兄把照片都带回家给我妈，我妈不是说想我吗？你原来在吃醋啊？”

我泪眼模糊中看着他，我悲哀地想，余威，我和你之间已经是一场悲剧了，是你妈亲手导演的，她险恶的用心就是排斥我，要把我从他身边彻底赶走。可是我，我为什么就这么简单地上了她的当？

“别哭了。”他哄道。

“你妈为什么要骗我？”我愤怒地问。“她可以直截了当说讨厌我，为什么要耍手段？”

“是我师兄不好，拿着照片和我妈狂吹，我妈还真以为我有女朋友了，今天早上我一回家就打我，说女朋友怎么不带回家给她看看。”余威笑着解释。“好了，别哭了，一定是我妈也这样对你说了。”

看着他无邪的笑容，我的心抽紧了，他看着我这奇怪的表现，他说：“你要理解，她年纪轻轻就守寡，性格有些怪。”

“告诉我，她一直很讨厌我是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没你想得这么坏的。”

“还不坏？她毁了我。”我掩住脸面伤心地哭了起来。

这时候，我妈回来了，看见余威，她下意识看我，我忙抹干了眼泪。

“阿姨好。”

“你好，你今天怎么想到来呢？”

他说：“出海刚回来。”

我妈直言直语说道：“以前你来我也不说什么，现在可不行，我家晓春有男朋友了，你们再这样单独相处可不好，这院子里住的都是小王的同事，看到了像什么？还好现在他们没回来。”妈说着看我的眼神里就是责备。

“男朋友？”余威看着我。

我躲避着他的眼神。他妈说他有女朋友是谎话，可我妈说我有男朋友却是千真万确。

“到海边去走走吧。”他低声命令我，说罢起身朝外走去。

我妈说：“晓春，快收衣服。”

我没有理睬我妈，跟着余威走了出去。

余威的步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一路走到沙滩，他猛地停下来，我就撞在了他身上，他转过来问我：“怎么回事？”

“你妈说的是真的？”

“小王是谁？”

“说呀？”他一连串地发问，最后就是低吼。

好久好久之后，我点点头，心里难过极了。

他一定没想过我会点头。他整个愣在那里。

“谁叫你妈骗我？”我委屈地说。

“就算我妈骗你，可是才这么短短三个月你就耐不住了？你就不能再等等嘛？”

是呀，我都等了他三年，为何最后这三个月我等不下去了？我羞愧极了，低着头无言以对，只是机械地用手指绞着衣服的边角。

“好了，你去和那个小王说清楚，我想他一定会理解的。”他说。

“来不及了！”我哭了起来。是呀，真的一切都来不及了。我想着钢丝床上那一抹红。我不能欺骗他！

他就那么定定地看着我。他一定在理解我这来不及是什么意思。

我希望他打我，狠狠地打我，可是他没有。

夕阳一点点地西下，整个沙滩上笼罩着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他用极其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希望你这一辈子都不要后悔。”说完，他转身朝远处大步走去。

我想去追他，我想抱住他，我想哀求他，我想大声告诉他，这世界上我只爱他！可是我无论如何也跨不出脚。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逐渐消失在视线的尽头，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再看我一眼。他一定伤心愤怒到了极点。许多年之后，我都一直回忆着这一个场景，想一次，心就痛一次！

我记得那天，我一个人坐在沙滩上。我无声地落着眼泪。收网的渔民跑来说;“姑娘，回家吧。已经涨潮了。”最后是好心的渔民赶我走的，因为这里出过溺水事件。也许没有他们的驱赶，我就会静静地守候着潮水的到来，整个把我淹没，也许我都不会挣扎一下。

当我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家，居然看见王大方来了。我没有和他招呼，就径直进了自己房间。我听见他跟进来的脚步，我转过身：“大方，我们结婚吧。”

他看着我：“怎么了？”

我恼怒起来：“你不是一直希望和我结婚吗？你问这么多干嘛？”

见我生气的样子，他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越快越好，现在，马上，即刻！”我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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