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纲一行人被杨昱吓退了，但是事情却远未结束。。

杨昱坐在正厅中央主位上，旁边桌上则满满的摆放着刚才从田纲等人身上讹来的银两，大多是些金锭银锭，碎银倒很少。

最大的是二十两一锭的金子，共五锭，就是田纲那厮留下的，个头饱满，成色上佳。按明中期金银兑换价粗略一算，一锭金子=5两银子，这就是足足500两银子。

再看看剩下那些金银元宝，都是十两打底的。一统计，桌上共有金160两，银700两，放在哪儿都是笔巨款了。

这帮狗日的个个都是阔佬啊！

杨昱感慨不已，同是锦衣卫，咋别人混得那么好，而老赵这百户所里头的人都苦哈哈的呢？除了在街上可以免费打打牙祭好像也没其他额外的捞钱门路了。真让他干那些欺负小商小贩收保护费的事，他还真干不出来。

其实杨昱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身为锦衣卫，捞钱的法门多不胜数。比如说上回田纲跑了一趟杭州，拿着鸡毛当令箭，几番在杭州城里大肆捕人，按行价算，一个人头的赎金至少得10两银子，而富商豪门的千金公子还得另外定价。这一趟下来，他可真真是赚得盆满钵满的了。杨昱当初在西子阁和岳王庙碰到的那两次锦衣卫无端抓人，就是田纲捞钱的行动了。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些小钱，要赚大票的，自然就得去抄别人家了。但这种肥活儿可遇不可求，而且往往都是千户自己找人干了，他拿大头，很少会把银子从手指缝里面漏出去。

老赵治军还算严谨，手下又都是些新招来的良民百姓，路数自然比那些世袭下来的锦衣卫军户要差远了。像杨昱这样敢在棋盘街大肆吃喝的都不太多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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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这一大堆银子，看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铁蛋二牛等人站在桌子边上，护住这些银子，防止家属们见钱眼开，发生骚乱。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如此。这些家属们都是些穷户，见了这么多钱，都眼晕不已。原先还在哭闹，但经过前面那一档子事儿，大伙都知道眼前这个年轻的小旗长大人是个狠角色，而且又是这百户所里头唯一的官儿了，自然不敢再像前面逼迫二夫人那样大声喧哗，老老实实的排在堂下听候杨昱的安排。

杨昱前面已经听二牛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知道二夫人这几日已经快把整个家都给当掉了，可依然没能把家属们安顿好，眼下先得把家属们打发走了再说。

他人缘一向很好，到哪儿都能交到朋友，在山里头是这样，到了燕京也如此。才来了一个多月时间，就已经跟百户所里的兄弟们打成一片。这堂下的家属里头有好多他都认识，也去过别人家里头吃饭喝酒。一想到那些兄弟生死未卜，他就不忍心再去责备这些拖儿带女来闹事的家属们了。

“二牛候广，你们俩把这些银子按户发下去，每户十两银子。”杨昱对左右吩咐道，跟着又叫来铁蛋，“铁蛋，你把这些金锭子都包好送到内院，交给二夫人。”

“是，杨哥。”

几人纷纷应道。

杨昱转回头，仔细一琢磨，今晚虽然吓退了田纲，但说不定他还真就是下一任千户的候选人之一，万一他真成了新任千户长，查出来那啥王夫人跟我半点关系也没有，我这不是纯粹等死吗？嗯，看来明儿得赶紧到经历司衙门打听打听，看看衙门里具体是怎么安排我们这百户所的。

想到这，就转回头对堂下的家属们道：“那顶补缺额的事儿也不是他田纲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大家都不用太担心，赶明儿我就去衙门跑跑。我在这撂个话，只要我杨昱还有一口气，一定会帮那些失踪的兄弟们讨个公道。现在天色已经很晚了，大伙领了钱就先散了吧。”

杨昱话音一落，大伙心里都是一暖，堂下谢声一片，不少妇人又嘤嘤啼哭起来。

很快，家属们领了银子就纷纷离开了。

桌上的银子也就只剩下了寥寥的几粒碎银。

银子虽多，还是不够分啊！

杨昱心里发愁不已，又交代了二牛等人一些值班事项，才起身转入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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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院很黑，路过东厢房时，杨昱发现里面还点着油灯，不由停下了脚步，扭头朝窗户里望了过去。

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影影绰绰的剪影下，二夫人趴伏在桌上，肩头轻轻耸动着，显然在低声抽泣着。

杨昱叹了口气，心知她一定是为了老赵的事儿伤心难过，走近门边，抬手刚要敲门，却猛然间想起这可是在大明朝，礼教之防猛于虎。赶忙顿住手，走远了些才轻咳一声道：“二婶，堂上的家属们我都已经打发走了。天也很晚了，你放心歇着吧。”

那屋里的二夫人听到外面杨昱的声音传来，这才赶忙坐直了身子，收出泣声，掩袖擦了几下眼睛，才低低的回了一句：“有劳先生了。”

杨昱赶忙道：“二婶，赵叔跟我是一个牢里的兄弟，对我又有大恩，以后像这些见外的话你千万别说了。还有，百户所里的事你也不必太担心，有我在呢。”

二夫人挑了挑灯芯，让油灯明亮了一点，然后“嗯”的轻应了一声。

杨昱又想起前面那破事，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哦，对了，二婶，前面......前面那事儿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往心里......”

他话没说完，就听到屋里传来“呀”的一声低呼，紧接着油灯也被吹熄了。

“先生，之前那事，那事求你切莫再提，不然奴家没法活了。还有，奴家，奴家这就要睡下了，你也早点歇息吧。”

这......

杨昱看着黑乎乎的厢房，叫苦不迭，这回真是黄泥巴捂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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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太阳高挂时，杨昱才起了床。没办法，好久没能睡床板了。

洗漱完毕刚准备出门，却见小彤一个人守在院门口，看到他出现，立刻就欢快的跑到了他身旁，喊道：“杨昱哥哥早！”

杨昱笑了笑，亲昵的捏了捏小彤红扑扑的脸蛋，问道：“小彤，你怎么在这儿啊，今儿个你二娘不逼你读书写字了？”

“不是的，杨昱哥哥，二娘让我跟你说，待会让你吃了早点再出门。哦还有呢，二娘她还说，桌上准备有银两，一会你出去办事时打点官家用的。”

杨昱听完就苦笑不已，抬眼看了看空荡荡的内堂，心知这二婶八成是觉得看到自己很尴尬很不好意思，才让小彤来当传声筒的。

想了想，他才轻拍了一下小彤的脸蛋，笑道：“好了，小彤，你回去跟你二娘说，银子我用不着，让她留着傍身吧。”

说完，抬头看了看，此时已近中午，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赶紧又嘱咐了小彤几句，就大步行出了院子。

杨昱前脚刚走没多久，那小彤就已经奔回到了厢房里。

屋里的二夫人听到小彤的声音，赶忙把手里正绣着的一块锦帕放到了桌上，拉过小彤问道：“小彤，你杨昱哥哥吃过早点了吗？”

“没呢，杨昱哥哥跟我说了一会儿话，就急急忙忙的出去了，他还说，那些银子让二娘您留着。”小彤回道。

“那他把早点带上了吗？”二夫人又问道。

“没呢。”小彤还是摇头。

二夫人“啊”了一声，赶紧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站在廊檐张望了一下，却哪还能看得杨昱的影子，俏丽的眉眼间不觉闪过一丝愁意，嘴角轻轻动了动，似乎在自言自语着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