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品茶茗议倭事

在谭纶、黄笪一片诧异的目光下，当前两个小厮抬着一个矮几过来，走到二人面前摆放好，并放了一个蒲垫在几前，然后弯着腰恭敬地退下。

随后，只见三两个青衫碧裙，长相清秀的小丫鬟，莲步轻摇，步履轻便，娉娉袅袅走了上来，分别端着一些器具过来。

当先的两个丫鬟面容姣好，粉红嫩白，娇俏的很，可能是看到许多人在场，略微有些紧张，手指尖还有些颤抖，二人分别跪坐在蒲垫上，俏指飞舞，很快地就把一些器具拜访整齐。

茶几上摆放着一个上等木鱼石制作的茶器，如果是现代人看到了，特别是福建和广东一带呆过的人，肯定认的，那是一套功夫茶具，这上面分别盖碗，茶海（也就是公道杯），闻香杯，茶杯，茶滤，茶夹，茶托，茶盘，茶巾。

这是叶天闲暇没事的时候鼓捣出来的器具，在发现当前明朝还没有功夫茶的时候，借助铁观音和乌龙茶培育出来的春风，喜爱喝功夫茶的他顺手也做出一套功夫茶具，本意只是知己享受而已，没想到被李秋恒老爷子看到了，在了解喝茶的程序，茶过了功夫茶的韵味后，赞不绝口，从此便爱上喝茶，按照老爷子的说法：“喝此茶，能内敛气韵，外养省心，静育天地浩然正气，实乃修身养性之绝佳器物。”

叶天没想到自己随意鼓捣出来的东西，被李老爷子上升到如此高度。由于李老爷子带头作用，慢慢地李青彦、李青鸿、李俊强等人喜欢，就是李老太太和李大小姐不时也要享受一下，逐渐整个李家寨的老老少少的新爱好。

唯独猎户李大柱和李辉两人不爱，说这是秀才和娘们的喝法，他们喜欢一口气喝干，那样更爽，不过按照叶天对二人的评价那是牛饮。

更有李青鸿发现其中的商机，借机推出了李记功夫茶具，随同李记乌龙茶、铁观音一同对外销售，逐渐让周边的书生、官绅等喜好附文弄雅之人所爱。甚至在一些青楼妓馆如果没有一套功夫茶具和喝功夫茶的套路，那会被人冷落，显不出档次。

黄知府很是疑惑，好奇心顿起，眼神看着丫鬟们眼花缭乱的操作，心里想问，却碍于旁边有两位品阶高于自己的官员在场，心里痒挠挠的，他也是好学之人，对于不懂，未见过的事物也有求知**。

好在没让他失望，只听谭纶微微一笑，有些好奇地道：“李大人，此为何物，婢女又如何？”

“哈哈，”李秋恒爽朗一笑：“谭大人，此物乃功夫茶具，婢女们正准备着呢，待会儿咱们喝一席功夫茶。”

“功夫茶，此为何茶，谭某自问熟读百家经典，亦好饮茶，却从未听过功夫茶一说，还请李大人释惑。”谭纶道。

此时，黄笪感叹道：“李大人，请恕下官孤陋寡闻，本朝福建亦是茶叶之地，下官多年喜好饮茶，也未曾所知功夫茶一物，还请您解惑。”说完朝李秋恒拱了拱手。

李秋恒眼带笑意，一手捋着颌下髯须道：“此物、此茶乃叶天所制，饮法亦是此子所创，有他来说吧。”

“哦，未知叶大人不仅勇武过人，不曾想还有如此雅好，且细则说来，本官也长长见识。”谭纶脸露微笑，目光转向叶天。

叶天微微欠身道：“当不得谭大人夸奖，此乃下官无聊所做，等不得大雅之堂。”谦虚有礼，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尊敬长者，谭纶看着叶天平静的神态，如侍渊风亭般，加上丰神俊朗的面貌，真是一表人才，眼神中不由**一丝赞赏。

当下叶天就将功夫茶具的功效作用一一介绍，顺便介绍了功夫茶的喝法及泡法。叶天根据丫鬟们的操作，配合一一讲解，等丫鬟们操作完毕了，叶天刚好解说完毕。

虽说李秋恒、李青彦等人都已经知道此事，但是被叶天这么一说依然如谭纶和黄知府一样听听的津津有味。好半晌才回过味来。

这时丫鬟们便端着泡好的功夫茶一一上茶，此刻再看谭纶和黄知府都是一脸的期待，期盼着有这么好的内涵的功夫茶，是否有说的那么好喝。

坐在叶天旁边的李青彦看着叶天说完，悄悄地伸出大拇指，朝叶天晃了晃。叶天有些不好意思，这原本后世常见的东西，自己沾了后知五百年的光，才知道的，在座的那个不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辈，自己也就凭着领先时代的东西，显显摆而已，其他都不怎么样。

谭纶结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杯，先是轻轻闻了闻，赞叹道：“好茶，好香气，未曾饮之，便闻之茶香，可让人心怡如神，沁透身心啊。”黄知府也是不住地点头。

二人按照叶天教导的方法，慢慢地品味茶味，谭纶微闭这双眼，过了好一会儿，“恩，好茶，好茶，此乃上天之茗啊，斗茶味兮轻醍醐，斗茶香兮薄兰芷，所说的不过如此啊。”

“谭大人好记性，所言不差，一句前宋范文正公的斗茶歌，道尽了此茶的韵味，不过就下官来看来此茶过喉是鲜爽，甘醇，真正的荡气回肠。真乃茶中极品。”黄知府暗暗地拍了一下谭纶的马屁。

众人饮完茶，便开始闲谈起来，谭纶与李秋恒闲说了一会儿以前同朝的旧事，自然而然就说到了如今的倭寇肆虐来。

说着，谭纶便向李秋恒介绍了整个的抗倭局势来：“自去年严嵩倒了之后，与严嵩有所瓜葛的前浙直总督胡宗宪胡大人也被皇上下狱了，可这一下，整个东南半壁剿倭局面一改，群师无首，被那倭寇钻了空子，大肆劫虐沿海一带。浙江还好，戚将军于本朝四十年在象山、宁海、桃诸等地与倭寇大战，九战皆捷，擒、斩、焚、涸死倭寇5000余人，史称“台州大捷”，浙江倭寇基本解除。”

可谁知，浙江倭寇刚除，闽地倭寇兴起，去年十一月，兴化府城陷，倭寇气焰大涨，如我境如无物，先后抢虐莆田、福清、永泰等县，并攻破了镇东卫，朝堂震动，圣心大怒。

如今更为甚者，倭寇据守福建横屿，此地三面环水，只有西面接通陆地，且十余里都是海滨滩涂，容易防守。据此与牛田、兴化的倭寇形成犄角之势。唉，抗倭形势严峻，福建军情糜烂啊。”

谈到倭寇之事，谭纶如数家珍，详细的很，毕竟他现在福建巡抚，总揽抗倭军事，自从胡宗宪下狱后，这是第二个人拥有东南半壁的军事指挥权。

谭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显得忧心忡忡。

李秋恒也是半晌不做声，这次嘉靖复起用他，不外乎是本地人，有号召力，熟悉地方情况，作为布政使，让他协助谭纶搞好后勤、行政事务，全力围剿倭寇。

叶天听了也是一脸的震惊，后世听说过明代嘉靖年间倭寇肆虐，没想到这么厉害，连府城都能够攻陷，还有那军事要塞也是个摆设，来到明朝这么些天，多少知道一个卫，就相当于警备部队驻地，这可是军事禁区，要搁在后世，那可是防守森严的地方，可如今却被区区二三千的倭寇轻而易举地攻破，可见大明东南沿海的官兵的战斗力如何了。

由于两位老大不说话，其他众人也不敢言，整个大厅的气氛顿时沉闷起来，压抑人有些呼吸不过来，毕竟局势恶劣。

其实谭纶还有一事未说，这是朝局机密，不能随便乱说，那就是福建漳州、邵武、广东潮汕、江西赣南的流民和矿工起义造反一事。嘉靖三十八年，四月，因不受官府逼压，大埔的窑民（矿工、制砖、陶瓷等工人的统称）、南湾的水上居民、龙溪的山民、龙岩的矿工、南靖、永定等处流民，都造反了。尤其张琏统率的广东起义军最为强悍，多次击败官军。

嘉靖四十年三月，广东惠州、潮州山民起义，有数千人参加，首领黄起荐。他们进攻海丰、碣石、归善等县。攻破了甲子门巡检司，杀死百户魏祚。九月，分兵自江西流入福建，攻克崇安县城，一直冲到浙江，攻击了龙泉县。

在各股义军中最强的还是张琏的部队。他与萧雪峰分兵攻打汀州、漳州、延平、建宁四府及江西宁都、瑞金等地。九月，攻克南靖县城。

谭纶心里是憋屈的慌，胡宗宪一去，这个闽浙广局势就糜烂如此，他接受的是一个烂摊子啊，大明朝整个东南半壁都烂透了，如果在不改变，今后的局势恐怕更是不堪设想，想起这些，原本叶天带来的喜讯就有些微不足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