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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从西边升起》第一章12 探访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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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茂林走出家门前,他把没有军衔标志的军装脱了,换上深蓝色的西装。他感觉这样可以告诉乡亲们:吴茂林以后又成了这个村里的一员了。吴茂林前两次探家的时候,可都是整齐的戎装,走在街上领扣都扣着;在他心里他自我感觉的个头,国字脸不胖不瘦,高挺的鼻梁,浓眉大眼,嘴唇轮廓分明,身材挺拔,如果把他放在将军的行列里,绝对不会辱没军队的威仪。乱世出英雄,和平年代里,仕途官阶的晋升,远远不是个人的能力和才华就能够实现的。秦皇汉武,鼎盛后的衰落,已经成为历史的必然;当权力和制度让少数持特权者为所欲为,才华出众的平民俊杰没有了上升的空间,加剧了社会各阶层的对立抗争。所以不断地改朝换代的华夏民族,一波一浪的*,制约了科技文明的快速发展。这些历史渊源国家大事,对于现在处境里的吴茂林来说,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

吴茂林目前面对的是:从小溺爱他的爷爷年事已高;半身不遂加痴呆症的爹看来要在病中终老了;弟弟已经成家另立门户,靠三亩土地是养不活一家三四口人的,弟弟家将来还会人口更多,传统的传宗接代观念,没有儿子他们将要继续生下去;家里的地和2岁的孩子有弟媳妇照管着,弟弟常年在建筑队打工,苦难和劳累侵蚀着年轮,所以小他两岁的弟弟站在吴茂林的跟前,倒是显得年老他几岁;妹妹正在读高中,明年就要参加高考,虽然学习成绩一般,考个一般的大学还是有可能的;要不是他吴茂林跟爷爷和娘力争,在去年爹得病的时候,家里就决定让妹妹退学了,其实,自从他力争妹妹继续上学以后,妹妹上学的费用都是他在部队上从津贴费里省下的。实际上这个家由爷爷和娘硬撑着一个从外看好的表面。其实,在复员回家的列车上,思想受过部队洗礼的吴茂林就深深地思索了:自己的满腔热血和大好年华,既然不能奉献给国家;那么就奉献给家庭吧,这样,也等于为社会的和谐出了自己的一份力!

吴茂林朝身上的上衣兜里塞了五盒香烟,裤兜里装了两把糖果。当兵五年,这是他第三次回来,这次回来他就永远离开了部队。每次回来他都是这样,在街上路上碰见成年男人,他都要递上一支烟,尽管他不抽烟,他的兜里要装着足够给碰见的乡亲们散发的香烟,这烟是他服役所在的外地的牌子,至于烟的档次乡亲们不会追问的;至于兜里的糖果那是碰见抱孩子的妇女的时候,打招呼塞给小孩子的见面礼。孩提时期的淘气跟长大以后的人品修养关系不大,吴茂林尽管小时候跟村里同龄的孩子一样偷桃摸瓜,上墙摘枣,并且被村里的大人们吆喝过,骂过。自打他上了初中以后,逐渐懂事儿了,在爷爷吴老先生的耳熏目染下,不管是在村里还是在学校,他都知大知小,见人主动打招呼,彬彬有礼。小时候的淘气早被村里的大人们忘记了。尤其他当了三年兵,受了部队的锻炼和教育,第一次探家时候,不卑不亢的言谈举止,恰到好处的待人接物,更博得了乡亲们的待见,都夸吴茂林在村里是个好苗子,以后一定会有个好前程。所以村里的媒人堵着街门,父母前脚送走,还没有走到屋里,后面的媒人又跟来了。媒人大都是介绍的娘家所在村里的妹妹或侄女等。

当兵三年,吴茂林的心里一直惦记着武静茹,尽管他们中间有种情感以外的障碍,从小惦记一个人,要想从内心彻底忘却,那是绝对不能。第一次回来探家,吴茂林得知武静茹已经按照父母的意愿嫁出了村子。那天夜晚,腊月寒冷的北风刀刺一般,他独自一人,步履蹒跚,沿着儿时的脚印,面对冬天几乎冻干枯的麦苗,那幼年香甜的烧麦穗让他的喉咙里咽了又咽。吴茂林坐在当年烧麦穗的地方,抱着头呜呜地哭了。当年烧麦穗的现场早被日月风雨侵蚀得荡然无存。吴茂林的行踪爷爷心知肚明,爷爷劝他最心爱的长孙要坚强一些,男人活在世上不仅仅是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应该对社会有所担当,对周围的人和事要负起责任。爷爷和父母敦促他尽快从众多的说媒中,选择一门亲事定下来。这样他自己的情感有了依托,家里也不用面对众多登门说媒者搪塞应付了。这里的农村有个习惯说法,男女之间的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两人定下亲就像两个人共同栽下的一颗幼树,只要两个人勤浇水施肥锄草捉虫,用心呵护,幼树早晚会长成参天大树的!吴茂林选择了槐树口的王苏婷,这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女教师。

现在,吴茂林的脚跨出了街门,吴茂林在心里暗暗提示着自己:碰见邻居们问起他啥时候回来的?自己一定要答:俺夜个儿黑了回来的:而不能答:我昨天晚上刚刚回来!他必须牢记自己现在是在武家寨,不是在北京南京等外地,更不是在部队的那所大熔炉里;他必须说家乡土话方言,这张口说话的小小细节,弄不好,会在村里落下笑柄的。村里有个外号叫“二白话”人,年轻时候在北京当了八年的兵,每次探家都觉得高人一等,给人打招呼总是说:我昨天刚刚到家,所以村里人给他送了个外号“二白话”;还有村里爱贫的人干脆就怪声怪调地喊他:“我昨天刚刚”现在二白话奔六十的人了。这个二白话的绰号要随他带到棺材里,并且还要在村里代代相传,这就是乡村俗文化发展的轨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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