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渐睡得不踏实，早上八点的时候就醒来了，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总觉得眼皮儿跳得有些厉害，像是要发生什么事似的。

半个小时以后，她开始慢吞吞地起床洗漱，刚刷完牙，电话就响了。

她接起电话，那头是段星成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被吓坏了。

“温温，你过……过来综合楼，刘凝芝她……她想见你……”

温以渐奇怪，问道：“刘凝芝？发生什么了？”

“刘凝芝……她要跳楼！”

温以渐愣住。

……

温以渐急冲冲下楼，综合楼在本部，从她这儿到综合楼需要走三十多分钟，温以渐想要开个单车，但开了几辆都是坏了的。

她心烦意乱。

算了，干脆直接跑过去吧。

温以渐急冲冲往外走。

刘凝芝要跳楼？她跳楼前点名要见自己？温以渐真是摸不着头脑。

她正往小区外面跑，就听见身后有按喇叭的声音，她转头看了看，发现是一辆眼熟的车——钟承殊的车。

钟承殊从车窗探出头看她：“你怎么了？这么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儿？”

“我要去学校综合楼，有人要跳楼。”温以渐说话都快要上气不接下气了。

钟承殊见她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上来，我送你过去。”

“你没事吗？”

“没事，我先送你过去。”

温以渐上了车，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钟承殊很快就送温以渐到了综合楼。

综合楼下围聚着很多人，他们都在议论着什么，脑袋都很一致地往上看。

温以渐打开车门要出去，临走前，钟承殊对她说道：“不管发生什么，别慌。”

温以渐转头看他，点了点头，然后往楼里跑。

钟承殊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他今天要去工作室，不过……他看了看楼外围聚的一大群人，又想到温以渐刚才眉头紧锁的样子。

算了。

钟承殊给马娜打了个电话，告诉她他暂时不过去了。他决定现先在这儿候着看看情况。

温以渐到楼顶，刚踏上天台，就看到了她的系主任。

系主任是个中年女人，她一看到温以渐过来，立马拉住她问：“你跟刘凝芝发生什么了？为什么她要跳楼？”

温以渐手臂被抓得生疼，耐着性子说道：“我不知道，老师，让我先过去看看。”

系主任皱着眉带温以渐穿过人群。

天台上乌泱泱的一票人，都是温以渐院系的学生和老师，温以渐看到了最靠近事件中心的邵思颜和段星成，而事件中心则是正扒着天台围栏，半个人都在围栏外面的刘凝芝。

温以渐走到邵思颜身边，小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邵思颜压着声音告诉她：“昨天那个表白贴你还记得？刘凝芝一直喜欢许南玮，昨天受了打击，再加上今天早上她有一个什么考试的成绩出来，她没过，就……就这样了。”

温以渐看向刘凝芝，她整张脸都蜡黄蜡黄的，眼下还有泪痕。

刘凝芝注意到温以渐来了，突然笑了，那笑容阴测测的，让温以渐起了一手臂鸡皮疙瘩。

“你们三个都聚齐了？”刘凝芝对着温以渐、段星成和邵思颜吼道，“我今天不想活了，可是在死前，我要让人知道，我会死都是因为你们三个。”

天台上的围观人等都一脸微妙地看向温以渐三人。

邵思颜最是沉不住气，气道：“我们做什么了？要你寻死觅活地要给我们泼脏水？”

刘凝芝情绪激动：“这半年以来，我简直受够你们了！为什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明明都是人，为什么你们能过得这么开心，而我却什么也没有？”

她伸手一指，指到了段星成：“你成天在寝室里炫富，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一个零食的价格都够我正常吃好几天饭了！凭什么你可以出生在这么有钱的人家，而我却还要靠着补助金念书？在我面前，你很得意吧？”

段星成被指得一愣，当下眼圈就红了：“我没有……”

刘凝芝又指向邵思颜：“你脑子活络，你在学校里混得开，你朋友那么多，成天里都能呼朋唤友，而我呢，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还被你带头孤立，每次你在寝室里阴阳怪气跟我说话，我都忍着，可我也有忍不了的时候！”

邵思颜想反驳，却被温以渐拉住——刘凝芝在自杀边缘，不能刺激她。

说完了邵思颜，刘凝芝又看向温以渐：“凭什么你能让男生都喜欢你，许南玮这么好也喜欢你，你不就是长得比一般人好看点吗？成天里不上课也没事，长得好是不是很开心？多得是男人想娶你养你吧？为什么连许南玮都是这么肤浅的人？”

“只有我是什么也没有的？我这么努力了，还是什么也没有，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所有好的都给草包了，踏踏实实的人却什么也不给！”

温以渐想先稳住刘凝芝：“你先别激动，你不是什么都没有，你成绩很好的，前途很光明。”

“闭嘴！”刘凝芝眼睛都红了，“你懂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一无所有，我哪里想这样拼命念书？我也想向你一样整天吃喝玩乐的！你那么幸福，为什么就不能分一点给我？”

温以渐正想着说什么能稳住刘凝芝的情绪，刘凝芝突然看向温以渐身后。

“怎么回事？”

是许南玮的声音。

原来他也被温以渐她们系的老师叫过来了。

刘凝芝情绪崩溃的原因到齐了。

许南玮走到温以渐身边，皱眉环顾了一圈乱糟糟的天台，感到头疼。他昨天酒喝得有点多，今天刚醒就被老师拉过来。

“许南玮，你喜欢温以渐”刘凝芝看着他，慢慢地问出口。

许南玮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昨天他似乎在kwening表白了，不过这件事应该只有他和温以渐知道，怎么刘凝芝也知道了？

温以渐小声对他说：“你昨天晚上在学校论坛上发的那个帖子，刘凝芝估计看到了，她喜欢你，所以被刺激到了。”

帖子？

许南玮脑子转了好一圈，终于想起来这档子事——瞬间被羞耻淹没。

不过，刘凝芝喜欢他？！

刘凝芝眼睛里包着一团眼泪，说道：“半年前我参加t大夏令营的时候，是你做的接引，当时我被几个同学笑了，你帮我说话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许南玮想了一会儿，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半年前暑假，t大举行面向外校保研生的夏令营，当时他是学校的志愿者，负责接引外校来的考生。他记得有一个女孩，不太有存在感，一看就是小地方来的，身上穿的都是一水儿的低仿名牌，类似addides这样子的。

有几个女生在议论那个女孩，他见女孩尴尬，就出头帮她说了那几个女生一句。

只是他都不记得那个女孩就是刘凝芝了。

刘凝芝继续说道：“后来我进了t大，为了能和你有交集，参加了和我专业没什么关系的竞赛，就是为了能和你组队。”

许南玮就是在竞赛的时候认识刘凝芝的，在他的印象里，刘凝芝是个做事很认真，但无法让人生出亲切感的人——她太紧绷了，跟她一块做事压力很大。

刘凝芝突然看向温以渐，冷笑了一下：“你喜欢温以渐？是不是因为她长得漂亮？”

许南玮愣了一会儿，说道：“不全是。”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自然会对长得好看的女生有好感，但是这不是全部原因，漂亮的女生千千万万，可是能一起玩游戏玩得这么开心，这么让他信服的就只有温以渐一个。

刘凝芝冷哼了一声，说道：“寝室四个人中，就数温以渐最不认真，就是个绣花枕头草包，除了长得好看，温以渐还有什么？为什么她就是受欢迎？她们三个每个人都是上天的宠儿，就我只能活在阴暗的角落，我真是受够了这样的人生！”

温以渐见她说得越来也激动，心道不好，急忙上前想要拉住她。

许南玮也发现刘凝芝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同样跑过去想要拉住她。

刘凝芝放开护栏的时候，许南玮正好跑到她身边，急忙把她拉住拽了进来。

温以渐在边上帮了把手。

刘凝芝被许南玮拉了进来，情绪涌上头，瞥见边上的温以渐，看着她的那张白嫩漂亮得像是玉石的脸，就觉得恨。

温以渐正准备和许南玮一起把刘凝芝拽离开天台边上，突然看见邵思颜跑向她，同时大叫道：“温温！小心！”

温以渐感觉自己的腰被人推了一下，她就在天台边上，整个人失稳往后摔去，栏杆重重撞在她的腰下，她人的重心高于栏杆，于是整个人从栏杆翻了出去。

她瞥见跑过来的邵思颜和段星成，还有本来就在栏杆边的许南玮都想要拉她。

温以渐从楼顶摔了下去。

急速坠落的时候，她想到了一些人。

要是她出事了，姐姐该怎么办？隔壁男神该去哪儿蹭饭？

……

钟承殊看见有人从楼顶掉落，他本以为是温以渐那个要自杀的同学，可是当他看清那个人的衣服时，发现竟然是温以渐。

一瞬间，眼前的情景与四年半前那一幕重合，钟承殊感到一阵眼黑头晕。

巨大的一声撞击声，围在楼底的人群被吓得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