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书消失以后，临火从灯火昏暗的地方出来，他嫌弃的说：“我也不信，林与才不是这种人。”

司马傅看着犹书消失的地方，没有说话，目光沉默，甚至带着点忧郁，

是的，可是事实是，犹卷确实没有出现。

他每天晚上睡前依旧会看着那块粉玉，可是表情却不确定，带着沉思。

他有时会亲亲那块粉玉，就像是在亲吻犹卷一样小心，目光如同黑夜，低低的说：“林与，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那声音没有质问，就是轻轻的一问，轻的像是一阵烟一样。

没多久，楚王后生日，大摆筵席，所有的人都出席了，司马傅和司马茂座在一起。

关于司马茂和司马傅的关系，据犹卷所知，是最亲的。

司马茂对司马傅有照顾之心，活的幸福的人，大概率都比较善良，喜欢别人也像自己一样。

司马茂对司马傅大概是这种心态，，，虽然都是皇子，但是司马茂家庭幸福，母妃健在，是个正常母亲，疼人，楚王也对他颇为亲厚。

其他皇子或多或少对司马傅有远离的心思，一方面是因为司马傅的性情，一方面是因为楚王那层关系。

但是司马茂没有，他是像看待弟弟一样看待司马傅。

两人在金色流宴上，司马茂端着酒杯，笑着开口，说：“你送我的那个院子，我去住了，和想象中一样舒服。”

他的神色颇为惬意。

司马傅淡淡的看了司马茂一样，没有说话，但是神色却很柔和。

他平日里虽然都是司马茂司马茂的在背后称呼，一副想和所有人都拉开距离的模样，但是司马茂是不一样的。

这次宴会以后，楚王突然病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但这瞬间让宫中的气氛紧张了起来，因为现如今天的太子司马启地位不稳。

司马启的失宠是在两年以前，楚王看出司马启不堪大任，心中想要舍弃他，但是要顾忌王后的想法。

这一次的大病，让楚王有了危机感，他在明面上废掉了司马启。打算重新挑选候选人。

候选人里，有好几个王子都很有希望。

司马傅本来就野心勃勃，这一次对他来说是个机会。他求到了施明面前。

一个王子求上一个大臣，这多少有些笑话，但是如今施明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他因为几次言论，升官和做直升机一样快，眨眼平步青云。

楚王凡事都爱问问施明的意见。

司马傅得罪过施明，但是也想得到帮助，于是，司马傅三顾施明，施明闭门不见，在第四次的时候，施明终于见了司马傅。

他端着酒杯傲气道：“殿下只要为当日的行为道个歉，跪在我面前求个情，这个事就算过去了。”

犹卷不知道是什么事。

但是司马傅没有道歉，他掀了桌子，头也没有回的走了。

楚王最后相中的，是司马扬。

司马扬的母亲是楚王宠妃，他为人谦和忠厚，能明晰事理，楚王悄悄考察后，直接定了司马扬。

司马扬听到消息后，没有欢喜，反而被吓到了，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有人求都求不来，有人则避之不及。

司马扬得到消息后，没几天就卷好包袱，逃了。

本来之前他就一直想进寺庙，这次更是直接进了，吓的把头发都剃了，以表决心。

楚王派人把司马扬寻来，但让人意外的是，司马扬死在了寺庙。

误食野外毒果而亡。

他在寺庙的木桌还留了封信，那是给楚王的。信上说他喜爱自由，不愿意被君主的身份困住，所以担当不了大任。

他甚至还在心中推选了自己的理想人选，司马茂。

青云因为这个事情哭了好几天，眼睛都哭肿了。

而楚王的目光也顺理成章到了司马茂身上。九月九，楚王从丧子之痛里稍微走了出来，骑马带着十二个王子，一群大臣登高。

重阳之日，年过半百的楚王霸王气度犹存，但毕竟是大病过，脸上的神色并不怎么好。

一行人平步登上山顶，山顶的烈风缓了一些燥热。

楚王看到云海日照，一时心潮涌动，抓着自己花白的胡子，在上面赋诗一首，自己壮志凌云，气吞山河的写了一首还不算。

还让各个皇子都赋诗一首，各个皇子都写完以后，楚王一首一首的念。

前几首都平平的，说不上好，但也就那样，楚王吹了吹胡子，觉得这些还没自己的好，眉心透着股骄傲，但又有些忧愁。

楚王虽然对司马傅不宽厚，但那张老头脸却是很宽厚的。

他稳稳的念着，很有气势。

但是这些诗都配不上他的声腔。

直到司马茂的那首诗。

楚王以高山之音做配，风吹的爽朗，他念出了第一句诗，然后眼神就亮了起来。

这是一首惊艳四座的诗。

司马茂原本在文学上天赋很高，一度在当时被推到了文坛领袖的位置，当天楚王说写诗，他看着云雾蒙蒙，心中又万卷山河，豪情万丈，写出来的诗辞采华丽而且意境磅礴。

楚王念完以后，发自内心的叹了一句：“此诗可万古流芳。”

正所谓帝王，一般文化修养都不会差，楚王的文化修养更是，他说出这样的话，不是在抬举，而是极高的赞誉。

司马茂因为这句话，看着楚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时候，楚王身边的侍从，拿着一个红木长盘子，垂头说：“陛下，还有一首诗。”

所有人，侍从手上一张薄纸，那被墨染的不均的白纸，上面的字迹清晰可见，风吹的白纸一摇一拜，凌乱不安。

楚王在侍卫的恭敬递纸下，回身看了那一张纸。

他垂眸，垂垂的老矣的眼皮疲倦苍老，带着无声的压迫。

他视线落在那张纸上，停了几秒，抬起头，说：“有茂儿的这首诗，其他的倒显的平庸。”

念了谁的诗，楚王难免会要在后面点评一番。

那是司马傅的诗。

司马傅可以用很多词眼来形容，但唯独不能和平庸这个词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