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

白卟不愿相信自己所见之物，用力揉了两下眼睛，再看。

那条又长又白绒绒的狐狸尾巴依旧在他面前悠悠晃动，而方才怎么也寻不到的女童正在尾巴后面惬意趴着，如吃饱喝足的小狐一般蜷着，头枕双臂，发出呼呼睡音。

妖族，狐女。

白卟脑海霎时浮现出城门布告，脸色瞬变，猛然跳起，落到一旁，提元戒备。

然而床铺上的小狐女似是未有察觉，酣睡正浓，白卟见状觉得自己或许是多虑了，若是她有害人之心，早在小巷或是在自身沉心打坐时就露出真面目了，从而袭杀自己。

那这是怎么回事......走失的狐妖之子？妖族放于城中的暗哨？

都不像是......

白卟默默沉思，想着她之前的神情举动，无奈叹了口气，坐回床面，正对着她，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片刻，小狐女抬起头，双眼迷离的看着白卟，呆呆的一动不动，少顷，似是回过神来，歪了歪头，发尾微卷的白发随之垂下，挨着脸颊一面，她缓缓支起身子，扑到白卟怀中，同时发出亲切粘人的声音。

“唔唔。”

白卟看着怀中晃着尾巴，紧抱着自己的小狐女，这时就算有人说她的确是袭击人类的妖物，他都不信了。

“你是妖族？”白卟下意识问出口，又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愚蠢，便改口问道。

“你......的尾巴，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尾...巴？”小狐女下意识摇动身后的尾巴，神色茫然显得十分困惑。

“......”白卟长出了一口气，冲着尾巴指指。

小狐女扭头看到尾巴后，浑身一抖，尾巴上的毛发瞬间直立起来，接着又平复下去，似乎是被吓了一跳后接着发现是自己身上的。

她一把抓住尾巴，放在脸前默默注视还嗅了嗅，若久，她想起什么的样子，看着白卟眨动眼睛，指向床尾放有元符的褐木匣。

元符？元符！内元之气！

“你能直接吸收散发在天地间的元符内元？”

白卟震惊了，他原以为以自身前世的水准不会有事物让他大惊失色，可先是有出乎意外的神兵出现在了自己眼前，现在又有超出人世常理的狐女出现在自己面前，让他对自身的水准产生了怀疑。

小狐女轻轻点头，静静说道。

“很好吃。”又看了眼手心，蹭着尾巴补充道，“很好玩。”

好吃，好玩......妖族不是吸收日月天地万物精华为主修炼的吗，怎么能直接吸收内元不说，还直接长出了一条尾巴？！

百年道行这样有了？白卟不愿相信，方才自己还在想修行没有登天路，这便打破了自身认知。

“你还想吃吗。”说着，白卟拿起元符递给她，他想知道小狐女继续吸收元符，是否能长出第二条尾巴。

但，小狐女并不感兴趣，咬着尾巴在白卟怀里坐下，靠着他的胸膛含糊不清的回道。

“已经，不好吃了。”

已经不好吃了......是没有用了的意思吗，不过为什么啊，刚才顶多溢出七八窍的内元，怎么就能长出一条尾巴来？还是说她本来就有修为在身？

不应该啊，就算打娘胎里修炼，最多也就化液啊......

想到这里，白卟散出神识，观察小狐女的气息和内元。

只见神识之中，小狐女的白色妖气弥漫了整座屋子，且全身覆盖了一层浅浅的血红色妖元，确为百年道行。

果然小狐女如今是有了后天巅峰武者的内元量......恐怖如斯。

我到底是捡了个什么......而且。

“你能不能把尾巴收起来。”白卟摸着她的头发打理着，一边低下头侧到一边，温声问道。

小狐女仰头看了眼白卟，向前挪了挪身子支起小腿站起来，接着双手按地翘起尾巴用力，直到她小腿晃动脸色发红，尾巴还是直立着。

白卟耐着笑意，抱回了她。

这样一来肯定是不能送她进孤幼堂了，这若是暴露给城中之人看到，定然会告知城主，从而抓获她再当众行刑，以儆效尤。

虽处刑的下场是自己猜想，但后果想来也不会好到哪去。

当今人世对于妖族可没有以后那么了解宽容，最多的感受便是知道它们食人血肉，且这是事实，特别是月皇，人们对祂只有畏惧和恐慌，任谁某天发现天上多了弯明月，又被告知是妖族之人所为，都会以为是神明吧，还是会食人的神明，对于祂的作为和同族也自然只剩惧怕到极点的憎恶。

我该拿你怎么办......

“唔唔...”小狐女久久没有听到白卟的声音，变得不安，尽管表情没有太多变化，但她已然紧紧抱着并用尾巴圈住白卟，生怕他不见了。

白卟见她如此行为，一阵心酸，再次把她抱在怀中，也不再想着其他不靠谱的打算，只能是当做自己的福气了。

“你有名字吗。”白卟看着平静下来恢复到呆呆模样的小狐女，认真问道。

小狐女摇摇头。

“你，和我一起吗。”白卟努力咧出温柔的笑脸，让她安心。

小狐女睁大了眼睛，接着不假思索的搂住白卟的脖子，发出重重的声音。

“唔。”

“那，以后便叫你......”白卟想了想，见小狐女的尾巴也是白色，又狐狸，怕水，半趣味道，“白玉泷，字倘藻。”

“白...玉...泷。”小狐女开心的晃着尾巴，一字一句念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白卟心中也不禁舒畅起来，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也不再感到太过心疼了，他从怀中掏出另外一个褐木匣，里面是一张普通黑色符纸，毫无光彩也毫无气息，更像是孩童随手涂画之物。

但这却是能与万物万灵缔结契约的道门无上秘符，万契符。

.........

寅时末，黑夜无声，旧城之内更是一片死寂，双月被阵阵乌云遮掩，徒留地面大片阴影，在一破旧老宅中，一盏烛火照破黑暗，微弱又有力的散发着温热。

烛火旁，白卟正盘膝而坐，面带严色，注视着同样一丝未动的白玉泷，一字一顿道。

“吾，以收养汝为条件，缔约，汝之妖身妖元不得现出真形，吾一日为汝长，汝便一日不得恢复真面。汝，愿否。”

白玉泷端坐正视白卟，白尾垂于一旁未动一寸，双眸静而认真，伸出一指按于黑符之上，轻声答道。

“嗯。”

这次终于没再出错了，白卟暗暗松了口气，也伸出一指，按在万契符上，继续道，“吾，白卟愿为白玉泷之长。”

话落，黑符一振，闪过一瞬白光，白卟的指尖随之滴落一滴鲜血，落于黑符之上。

白卟冲着不知何时发呆起来的白玉泷眨了眨眼，低头朝符纸示意，让她仿着自己继续。

白玉泷侧头不是很明白的想了会儿，接着眼露明悟，开口道，“吾，愿认他为父。”

？？？！

“等......”白卟惊呼出声。

然未等他按下手指抹去自己血滴，便见黑符已然吸收了他的血滴，同时也吸收白玉泷的血滴，随着一阵刺眼的亮光涌入万契符，两人也同样被相同的亮光淹没，陷入昏迷。

而在白卟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心中只有无尽的悔意。

为什么自己没有事先给她说清楚啊，自己明明是打算为兄的啊！怎么就身为人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