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生离

胤褆回来几天后，终于知道那天康熙的不满从何而来，不过他不认为他能从中斡旋，毕竟他也是罪魁祸首之一。能躲着就躲着吧，总比自己送上门被骂来得好。皇阿玛的心情还是让胤礽去操心吧。于是胤褆借着一路鞍马劳顿，需要休养的借口，向康熙要了半年假。又说他打仗时深感自己兵书读得不多，要在家读书。康熙见过胤祉要死不活的样子，再看到胤褆也这么躲着他，深感这些儿子不体谅自己的一片苦心，对着胤礽痛陈了半天胤褆、胤祉的不孝顺，不懂得体谅他这个做父亲的心，又数落了一番胤禛、胤禩的乖张行径……正说到兴致高昂处，胤礽将他家闺女塞到他怀里，这个闺女也不知怎么的，一到康熙这里就哇哇大哭，康熙顿时没了数落儿子的心情，赶紧哄这个小魔头。康熙叹着气，哄了半天也不见她安静下来，他被孩子吵得不行，看着胤礽自在惬意的逗着永瑾玩儿，心生羡慕，高声道：“高无庸，传十格格的奶嬷嬷来……”说着将十格格交给一旁的宫女，自己凑到胤礽身前，逗着永瑾玩儿。

胤礽闲闲道：“皇阿玛见了大哥他们生气，就少见他们吧，正好准了大哥的折子，让他们别再您面前晃，惹您烦心……”胤礽说着，抽了眼在摸摸怀里安心睡觉的十格格，又笑道：“您心情不好，连小十都怕您啊……”

康熙心里烦闷，胤礽的玩笑话也没听进耳里，兀自叹气道：“由着他们这般下去，咱家的香火怎么办，将来老八可是要荣登大宝的，和老四这个样子，让天下人说闲话不成。哎，这些孩子，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啊……”

胤礽逗着孩子，对康熙的担忧不以为意，“四弟和八弟都是有分寸的人，断不会闹成这样，皇阿玛你就放宽心吧，至于子嗣问题，皇阿玛要是退一步，未必解决不了……”

康熙听到胤礽的话，斜眼睨着他，“保成啊，你怎么尽替他们说话……是不是那几个小子又来烦你了？”

胤礽忙笑道：“当然没有，”胤礽给康熙顺气，“皇阿玛，儿臣只是觉得，大哥他们也不能逼急了，你也看到三弟的样子了，要是四弟八弟他们也来上一遍，到时候伤心难过的还不是皇阿玛啊……”

康熙顺着胤礽的话，稍稍想象了一下胤禛或者胤禩要死不活的绝食与自己相抗——呃……还是不要出现这种场面的好。

胤礽自己说完话，也觉得自己这话是天方夜谭，老四老八要是做得出这事来，他第一个拿鞭子抽死他们，省得他们在这里丢人现眼！

“哼，难道就这么任着他们离经叛道吗？”康熙从惊雷中回过神，逗着永瑾，自问自答。“算了，孩子也大了，朕也管不来了，小瑾儿，你以后可不能学你的哥哥们，不能惹皇阿玛生气啊！”

乾隆十八年的后半年过得风波不起，大清军威在胤褆、胤祥、胤祯三人的弘扬之下越发的盛气凌人，周边的小国家看到西北的情况，都乖乖的安分下来。大清内部，刑部经过三个月的整顿，将往年遗留的冤假错案慢慢查清，该降罪的降罪，该昭雪的昭雪。户部这边有胤禛看着，欺上瞒下的烂账假账现象也慢慢没有了。朝廷众人也渐渐感到这些皇子阿哥们的气度，众人看着这一个个人中龙凤，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圣祖爷时期九龙夺嫡的场面，原先在朝中抱团的，或者说投机取巧，想要攀高枝站队的都悄悄却步，不敢让与皇子们沾边儿。康熙本来就对朝中结党的事情十分不喜，到了这边后，也着力处置朝中的党派，在处理了几起事件后，朝臣们明白康熙不喜这事儿，众人都收敛了心思，不敢触皇帝的逆鳞，由此，朝堂的党争也慢慢平息……皇子们看着清明下来的朝堂，看着众人日复一日的重复着过日子，所有人都觉得日子很无聊啊很无聊，深深后悔当初将那些捣乱的人放得太远，现在想让他们弄场不大不小的乱子解闷都不可能了，唯一庆幸的是，身边还有弘历和永璂的乐子可以看。十月中旬，弘历生了个儿子，宫里上至皇上、皇后、皇太后，下至郡王阿哥们，都给了不少贺礼。几个皇子更是天天往罗贝勒府上跑，看的京城众人一头雾水：皇子们怎么和这个罗贝勒亲近起来了？！

弘历自从生完孩子后，性子越发的柔顺了，胤禛每次看到他，都是满眼的疼爱。赏赐自然流水似地进了弘历手里，以此表达他对弘历这个“闺女”的拳拳父爱之心。弘历以为胤禛终于原谅他在位期间的种种荒唐举动，感动的热泪盈眶，对着胤禛越发的孝顺了，三不五时的送上自己亲手做的东西。胤禛此时已经完全吧弘历当成闺女了，见他这么孝顺自己，乐的胤禛见了兄弟们就化身“祥林嫂”，逢人就说他有个好“闺女”。“我的这个女儿就是贤惠啊，我看着宫里没一个格格比得上！哎，我当初怎么就发现他其实是女生男相呢！”胤禛陶醉的自豪着，将弘历闲暇时做的小物件一一派发给兄弟们，乐呵呵的让他们也沾沾自己闺女的光，胤禛那副陶醉的样子，看的众兄弟一个个搓着鸡皮疙瘩离开，到了年底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敢出现在胤禛面前一刻钟了。

这天胤禛又看完自家闺女回来，拉着胤禩又是一通献宝，拿出两个香囊来，“八弟，这是上次我和弘历说的香囊，没想到半个月就绣好了，你看看这做工是不是比上次好多了……”

胤禩批着折子不理他，他手上都有十多个弘历绣的香囊了，他看的都腻了，四哥竟然一点儿也不腻。胤禩叹气，这半年来他收了十几个香囊，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还不是收的最多的，他们兄弟当中，收的最多的是胤祥。胤禩想到八月的时候，胤祥被胤禛逼着挂了四个香囊，里面又被弘历塞了桂花粉，他们几个聚会的时候远远就闻见胤祥身上甜腻的味道，胤禟还曾经取笑过胤祥，问他是不是要做大清的含香阿哥啊，被胤祥追了好几条街。“呵呵呵……”胤禩想到当初的场面，不觉笑出声来。

胤禛看着胤禩在出神，悄悄绕到他身后，在胤禩笑的时候，抱住胤禩的腰，将他压倒在御案上。胤禩一声惊呼，脸上笑容还未退去，就被胤禛的唇舌堵个正着。胤禩挣扎道：“四哥，当心又被人撞见了……”四哥现在越来越喜欢亲人了。

胤禛细密的吻着胤禩，嘟囔道：“怕什么，皇阿玛都不会说什么，谁还敢说！”胤禛丝毫不被胤禩的话影响。

胤禩觉着也是，三月那会儿，他们两个抱在一起被皇阿玛遇见，皇阿玛只是冷着脸转身出去，也没拿他们怎么样啊。再说这会儿皇阿玛他们在御花园赏雪呢，哪有功夫管他们。胤禩除了后顾之忧，专心与胤禛玩亲亲。

两人玩了一阵儿，心里都十分意动，想要有更深一步的动作，奈何身体不给力啊！两人气喘吁吁的看着对面绯红的脸，自嘲的笑笑：哎，他们现在也只能这样！每到这个时候，两人就无比痛恨他们现在的身体！

外面大雪纷纷，鹅毛般的雪片密密的压在紫禁城上，盖住金黄的琉璃瓦，让原本红墙金瓦的紫禁城变成红墙白瓦，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康熙与胤礽看着白茫茫的皇城，倒是有些失笑。他们出来的时候，雪还没有这么大，只是他们在小雪中漫步了一段，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又一起说了些过去的事情，再一抬眼，就看不见百米之外的景物了。

康熙贴近胤礽，用自己的大氅给他挡雪，又亲昵的拂去他头发上的雪花，看着纷纷的大雪，“没想到这雪下得这么大……”

胤礽躲在康熙怀里，笑道：“皇阿玛该高兴才对，瑞雪兆丰年啊，咱们大清又会有个好年景了。”

康熙大喜，“还是保成说得对，瑞雪兆丰年……”康熙看着远方，“咱们大清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胤礽丝毫不怀疑这一点：有皇阿玛在，大清自然会好的！他看着这纷纷的大雪，再看看康熙神采奕奕的眼睛，心中一片温暖。有皇阿玛在一切都是好的！

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场雪中漫步的浪漫后，康熙当夜就有些发热，太医给开过药，胤礽自责的伺候着康熙喝了一剂之后，康熙就昏昏沉沉的睡下。胤礽将康熙的手握在手心，眼里还在悔恨。他真是太大意了，竟然忘了皇阿玛的身体。

胤礽在康熙床头自责不已，康熙昏昏沉沉睡着后，迷迷糊糊中觉得自己身子很飘忽，这种感觉他不陌生，他在紫微星宫良久，一直都是这种状态，觉得身轻如燕，可以到达任意他想去的地方。难道现在又回到那个状态了？！康熙惊觉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云雾，看着一人匆匆而来，等到来人走近。康熙笑道：“承祜，你怎么来了？”

承祜走近康熙，规矩的行礼，被康熙扶起来后，为难的道：“父亲，老祖宗让您和弟弟们回紫微星宫……”

康熙喜道：“那太好了，你还没见过保成吧，这次皇阿玛把他带上来，你们兄弟好好熟络熟络。”康熙大笑着拍着承祜的肩。

承祜苦笑着低下头，“父亲，弟弟的去向我们决定不来的……”

康熙恍然想起胤礽的名字还不在紫微星宫，康熙的好心情一下子散尽，本来兴奋的拍着承祜的肩膀的手慢慢滑下……

康熙睁开眼，养心殿在夜明珠下一片昏暗。康熙刚从那片流光溢彩的地方回来，眼睛很不适应，康熙用手挡挡眼睛，适应养心殿的光线，想着承祜刚才的话。他才找到保成，难道这就要分离吗？难道他要抛下保成，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康熙想到找到胤礽后发生的种种事情；想到胤礽刚见到他时的种种掩饰；想到他的害怕与喜悦；想到他们相互许诺时，胤礽激动欣喜的表情；想到这段时间胤礽幸福的样子……康熙无法想象他们要是突然离开了，胤礽会怎么样。他只知道，不能就这么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此时夜已深，胤礽正在帮着康熙处理遗留的折子，他听到动静，看到康熙用手挡着眼睛，轻声道：“皇阿玛，您醒了，可需要什么东西，儿臣去取。”

康熙听到胤礽的声音，坐起来招呼胤礽坐过去。

胤礽刚在康熙身边坐下，康熙就将胤礽搂到怀里，胤礽此时才看到康熙眼睛有些红，胤礽以为养心殿的地龙烧的太燥，让康熙身子上火，想让宫女拿过事先预备下的温水，才转过脸就要吩咐，就被康熙拦下，康熙紧紧抱着胤礽，不让他动，冷声道：“不必忙了，你们先下去。”看着宫女们都退下去，康熙脸上才露出茫然与不安来。

胤礽被康熙紧紧抱在怀里，看不见康熙的脸色，但他感到康熙浑身颤抖，似是很不安，胤礽一时弄不清康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会这般反映？胤礽小声的询问，“皇阿玛，您是不是做恶梦了？”

康熙抱着胤礽，心里稍稍平静下来，在他看来，皇后这个身份到底很委屈胤礽，如果他们能一起回紫微星宫也不错，只是，到底要怎么样胤礽才能回去？康熙抬起胤礽的脸，目光深邃的探究者胤礽。

胤礽被他看的莫名，又见康熙神情中似是有什么难题……胤礽扶着康熙的手臂，挺直腰身，诺诺着道：“皇阿玛，您这是怎么了，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儿臣就是，别这么闷着不说话，儿臣害怕！”

康熙深深看着胤礽，回想着胤礽前世的样子，细细描摹这胤礽的眉眼：这么好的孩子，自己当初怎么忍心厌弃他？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就为了情字而放逐自己呢？康熙到底没有提紫微星宫，也没把承祜带来的消息告诉胤礽，他只是紧紧抱着他一个晚上，怎么都不撒手。心里暗暗发誓，绝不离开胤礽半步！

胤礽虽然心急，但也不敢逼着康熙，只能这么任着康熙抱着他。感觉到康熙轻轻抚摸着他的身子，又看到他眼里的迷茫与不安慢慢退去，换上坚毅的神色，胤礽渐渐也放下心：皇阿玛终于正常了！胤礽笑着在康熙唇上亲吻，笑道：“儿臣就知道，什么事都难不住您的。”

康熙看着胤礽的笑脸，听这胤礽的话，心中哀伤：说什么难不住，你就是朕最大的难题啊！康熙就着胤礽的亲吻，反身压到胤礽，狠狠的啃咬这个给自己出难题的家伙……

胤礽被康熙突然粗暴的动作吓了一跳，感到嘴角的疼痛，痛呼一声，“皇阿玛，您轻点啊……嗯……很疼……”胤礽感到康熙力道稍轻，又感到康熙身上炙热的温度，轻轻推拒这康熙，“皇阿玛……您还……嗯……还病着呢……”

康熙动作不停，埋头在胤礽的锁骨处，按住胤礽的双手，又抬起头，添吻着胤礽嘴角上的咬痕，眼中颇有些末日狂欢的哀伤，转瞬即逝，“保成……朕想要你……”康熙说完，故作轻狂的一笑，又急切的吻上胤礽……

胤礽被康熙急切的动作弄得很不安，他总觉得康熙今晚不对劲，明明白天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好像末日将临一样。可是看着康熙眼神，又不像是有心事，胤礽想到康熙刚才轻狂的笑容，心里觉得好笑，这种表情真不适合皇阿玛啊！想着就有些分神，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刺痛，耳边响起康熙埋怨的语调，“保成，还有精力分心啊，看来是朕不够努力了……”

接下来，养心殿内的喘息声突然变得粗重，没多久就有了求饶声。

翌日早朝后，康熙召见诸位皇子。康熙将承祜给的消息告知众人，又对他们下了严令，不准将这个消息告知胤礽，至于回不回紫微星宫，让众人自行决定。只是，康熙已经明确表态，他这是一定会抗命到底了，不会离开胤礽。其他人看到康熙的态度，自然是相应他们皇阿玛了。

胤褆表态道：“儿臣愿随侍皇阿玛左右！”老祖宗的命令？！我虽然尊敬他们，但我更尊敬皇阿玛！

其他人看到胤褆表态，自然也跪下表态，“儿臣愿随侍皇阿玛左右！”

康熙看到他们的态度，心里到底有些安慰：这些孩子，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关键时刻还是向着自己的！康熙看着他们恭谨坚毅的脸，心里十分满意，觉得他们离经叛道也不是不可以忍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