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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罪》第四章 爱与恨的是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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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鹭大公身边那位沉静的小姐,是个美人吧?”

清冷孤静的女人回过头来说道,偶尔她也会吐露些带着戏谑色彩的话。.

伊格纳兹总以为自己能忘记那张清冷淡雅的容颜,可朦胧间又进入梦境。

“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她,你才答应了陛下的婚事?”

女人看着自己无法作答,善解人意地笑着表示只是个玩笑。

同样印在记忆中的还有另一张温婉的脸庞。

“伊格纳兹,别与我哥哥为敌。”

“别辜负格温多琳,你不会后悔。”

“利维亚桑?万一是个女孩怎么办?”

“那是什么表情,人都要死的,即使我是国王,也不例外。”

“答应我,别起事端。”

“这么多年,谢谢你了……”

“至少死前,你的心在我这里……”

“伊格纳兹。”

“佐拉。”

两张相似的面孔交替变换,最后慢慢融合。

没有什么在时光面前是永恒的,内心的痛苦更是如此,只是有时候那个治愈的过程有些长。

草鹭16年,午后的阳光穿透夕颜馆主间的薄纱窗帘,给室内增加了一些温暖。好像见到了什么,长背靠椅上小憩的伊格纳兹眉毛微微拧动了两下,又平复了下去。壁挂摆钟过午的提醒让他睁开了双眼,用十指和中指挤了挤眉心,伊格纳兹清醒了些。

窗外庭院里的对话声隐约传来,拨开窗帘,楼下门厅的正门前,女儿正在送别自己朋友。

“那么利维娅小姐,感谢您的招待,就此告辞了。”

楼下的人提起手杖,脱下爵士帽,绅士地一礼。

“下次见面说不准什么时候,但是五年后我一定来访。”

再次抬起头来,男孩俊朗得有些秀气,白皙的面孔青涩并未退却完全。

利维娅依然是似笑非笑的表情,夹杂着些许无可奈克:“波维,这不是理智的行为,我郑重地再次恳求你别去,请你重视我的话。”

男孩笑得随意,偏头用手杖顶了顶帽檐,说道:“这可不完全是为了利维娅小姐……”

“你看,像您说的,我还处在为自我价值迷茫的年纪呢。”

“如果你只是想讨我的欢心,闷在家里谱支曲子或许更有效。”姑娘苦笑,调侃大男孩。

“恩,记住了。我也会给您写信,你欣赏什么字体?”男孩灿烂的笑脸让人更感无力。

“我不会看。”利维娅一口回绝。

“那您会回信给我吧?”波维自顾自地问。

“……”

如此的强盗逻辑,姑娘已经无话可说了。

楼上房间里,望着出落得越发标致的女儿,伊格纳兹心里升起了一股暖意。

当年三省的大总督如今更懂得面对现实,以及怎样合理地分配自己的勇气。莽撞锐气在时光中变得稀薄,仇恨得以沉淀,权衡和珍惜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被重视。早年隐藏在心底的疯狂和不甘渐渐消散了。

虽然想到年轻人的姓氏时心理仍有一层障碍,但新的时代总有新的秩序,栖凤侯爵已经明白把血淋漓的腐臭挖出来并不合时宜。如辛西娅派一般,只是徒增罪孽。

女儿与她的朋友交谈着走向庭院大门前的马车,看到利维娅为之气结的表情,伊格纳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这可不多见。而当年轻的孩子们肩上的责任渐重的时候,会怀念此时轻快的心境吧。

时间的脚步无声无形,但从未停歇片刻,只留下记忆。

草鹭20年夕颜馆的早晨,伊格纳兹再次站在窗前看着女儿送年轻人出庄园,不久再看着她红着脸魂不守舍地回来。

所谓的辛西娅派,在伊格纳兹看来只是明大义,图私利的团伙。无论如何伊格纳兹坚决不承认这伙人的行为,甚至痛恨这些人别有用心地利用女王的名讳。伊格纳兹想严惩,可是束缚太多,这是个遗憾。谁又能想象随着年轻人鬼魅一般地出现在自己家里,让整个王国无计可施的辛西娅派乱党,会最后栽在一群毛头小子手里。

伊格纳兹思考过,即使是自己,以一群年轻人的鲜血换来的结局,代价也几乎是最小了。看似不可能轻易完成的重任,结局来得比想象中的快。

与沃伦.灰蓝不同,叫伊凡的小子行动力更强,幼年的经历决定他的顾虑更少,不会被多余事情影响判断,从而丧失机会,他内在刚硬锋利,又不缺聪明……缺点不是没有,相对于沃伦,过于单纯和独立独行了吧。

但很对自己胃口……

看来自己真的老了,时代总会属于年轻人的,也许这样的年轻人多些,王国的走向真的会因此而转折。再想回来,这样的年轻人多些带来的一定都是好事吗?

自己是不是过于苛责了?对外人也好,对利维娅也好。

是不是压了过多的责任了?

将窗子合上,伊格纳兹决定出去走走。

迎面撞上归来的女儿,神态与往常无异。

伊格纳兹随和地笑笑——看不懂也猜不到,年轻人的事,还是随他们去吧。

时间回到草鹭21年秋,夕颜馆庭院里的不过季的夏草已经泛黄,叶落摇曳,总有几分凄凉感。

人、事、物总在变迁……变换速度快得超越了三者之间的联系。

“先生,爱斯特尔伯爵夫人来了。”

侍者的话,把伊格纳兹的思绪从窗外庄园的秋景中拉了回来。

会客厅的热茶蒸腾着水气,爱斯特尔伯爵夫人气鼓鼓地坐在桌边。

看来伯爵夫人状态不错——在侍者陪同下,进入接待房间的伊格纳兹哑然失笑。

对这位小孩子脾气的伯爵夫人,伊格纳兹真的很没辙,在对方发火前,伊格纳兹收敛笑容,严肃说道:“怎么想起到这里找我来了?”

“我去过侯爵府,仆人告诉我您在这,顺道来看看你的宝贝女儿!”

“恩,利维亚桑还在休息,不太方便下来,你可以上去看看她。”伊格纳兹点点头,随即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爱斯特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伊格纳兹,端起茶杯,牛饮了一口,“梆”地一声又放回了茶桌。

伊格纳兹早习惯了伯爵夫人的脾气,也不在意。随口说着:“有一段时间没见了吧。”

“嗯!”爱斯特尔没好气地应了一声。“何止好久没见了,自从……”

说着瞧了一眼服侍在一旁的管家,爱斯特尔更不满意了。

“亲爱地侯爵大人!谈话也总要有个旁人在场是不是?您怕我吃了你?”

伊格纳兹表情尴尬:“这……主要是为了您的声誉着想……”

“我不稀罕。”爱斯特尔又没好气地顶了一句。

“呃……”

“先生,我去安排下晚餐。”没等主人吩咐,管家洛克识时务地告退了。

关上了门,伊格纳兹愣了一会,随即笑了:“也是的,反而是我气量小了。”

“那么夫人,刚才说到哪了?”伊格纳兹笑容以对。

“说到我为什么大半年没来给您添乱。”

“哦……”侯爵大人还真不知道这话怎么接,只好顺着问:

“那夫人最近很忙?”

“闲得要死。”爱斯特尔哼了一声。

还真是句句噎人呢,尽管爱斯特尔对侯爵大人的倾慕全城皆知,可今天这位夫人的态度还真让侯爵琢磨不透。

“那……”

“你宝贝女儿的病好了没?”

突然转换的话题让侯爵感觉今天的爱斯特尔说话总是拐弯抹角。

“哦,劳烦伯爵夫人牵挂了,在此表示感谢。”

“天凉伤风了?还是帮侯爵阁下您的女婿处理国家大事累着了?”爱斯特尔伯爵夫人瞟了一眼伊格纳兹,目光和语气怎么也算不上和善,又冰冷地接道:

“不会又是装的吧?”

以伊格纳兹对爱斯特尔伯爵夫人的了解,虽然对方性格有些孩子气,但是绝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话说道这里,着实的不客气了,傻瓜也能听出其中的情绪。

伊格纳兹也严肃了起来:“爱斯特尔伯爵夫人,你了解伊格纳兹的为人,有话请直说。”

“啪!”——一只旧式怀表被爱斯特尔拍在茶桌上,偏长的表链垂在桌边摆荡。

“我告诉侯爵大人您这是谁的东西!这是那小家伙留下让我保管的!就是被阁下您抓到后送给国王陛下的那个人!阁下您的宝贝女儿病得可真是时候啊!我没什么好隐瞒的,这是物证,我自己是人证,你现在就可以把我抓起来!那小家伙被捕的前一天晚上来过我这里!怎么了?我还请他喝酒了呢!还让他在我宅邸躲了一夜呢!不行吗?”

看着侯爵惊诧的表情,爱斯特尔夫人气上心头。

“他为什么来?就因为一个谣言!就因为放不下您宝贝女儿的病情!你们父女真是为国为民呐!几天前还是奄奄一息的样子,隔几日就活蹦乱跳了!真好啊,连我都骗了,就这么急着讨好您的国王吗!”

爱斯特尔边说边摇头。

“我真愚蠢,一时心软告诉了他,成了你们的帮凶。真了不起呐,利用一个男孩的感情……真亏你们做得出来!您宝贝女儿现在又病了?这次是骗谁?为了多少钱?这就是您三省总督伊格纳兹的正义?亏这些年别人诋毁你的时候我父亲还在帮你说话。依我看那小子确实活该!看走了眼,怪他笨!如果波维像侯爵大人父女这么冷血无情根本不可能被捕!”

“真是重情者死得早。现在他死了!你们开心了?得逞了?”

爱斯特尔越说越激动,猛灌了几口水后一**做在沙发。

“我的话说完了!”

也真难为伯爵夫人了,显然这半年她憋坏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扭过头不看伊格纳兹,一副要杀要剐随你的态度。

被爱斯特尔数落了半天的侯爵大人张了张嘴,苦笑了一下。抓起桌上的怀表,打开来看了看,表里夹着小张图绘——星空、露台、女孩的浅笑。

画功很难说好,看得出作者并不擅长这个,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只完成了一部分,仅依稀认得出来画中人。

侯爵闭合了怀表,放在桌上,用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眉心。

“看不出来你们交情不错呢。”

“至少他肯听我发牢骚。”伯爵夫人嘟囔了一句。

“那孩子的罪不轻。”

“我不信。”

“今天的话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

侯爵大人站起来,打开会客厅的门,回头又对爱斯特尔说道:“陪我去看看利维亚桑吗?今天留下来吃晚饭吧,晚上我送你回去。”

刚刚痛骂对方一顿的爱斯特尔显得有点扭捏,有心拒绝,想生气到底,心中又有点雀跃——毕竟侯爵留她吃饭还是第一次。

同样心情有所改善的还有远在茉莉城的众人。

波维死讯传来的时候,多少对迷雾之丘产生了一些影响。不过那毕竟是五年前就离开迷雾之丘的人了,随着剧院的发展,演员和乐手换了一批又一批,除了在剧院呆得时间长点几个老资格以外,很少有人听过波维.情歌这个名字。

人么,没谁离开谁活不下去,只需要些缓冲的时间。

今天迷雾之丘的漂亮女管事——格瑞塔小姐做东,招待所有迷雾之丘的成员,地点在城东的茶花馆,不算陌生的场所,其实也是唐纳德留下的产业。

所有演员、乐手、剧院仆务尽数出席,连以丹尼为首的剧院守卫和平时不愿出门的作家所罗门都在场,就连弗农.知更子爵都被请来了。此外没有外人,需要打点和疏通的老爷们早已被孝敬得油光满面,这种场合来不来无所谓,何况他们大概也不愿意与这些自己眼中的粗鄙下人同桌共饮吧。

这是一个喧闹的夜晚,饮酒,作乐,高唱。

值得高兴的事情很多,首先花心亚瑟出人意料地向梅米求婚了。在众人确定“少女杀手”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猎食冲动后,都向两位表示了祝贺,不过照顾到两位台柱对剧院的影响,这事还是不能公开的。而且以梅米年纪,成家这种事并不着急。格瑞塔建议亚瑟再演几年,然后如果他愿意,可以入股迷雾之丘,两人继续留在剧院,毕竟剧院能发展到今天,跟几位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入股的条件格瑞塔会照顾些,不希望冷了人心,亚瑟当然欣然同意。

另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是剧院的业绩,利润又创新高。这两年的全国巡演很辛苦,但是渐渐摸到了流动演出的规律,带回来了大量金币,尤其是在博湾和威南收入颇丰。大家的钱袋自然比以前鼓足了不少,没有不开心的理由。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也是埃莉诺强烈建议为之庆祝的理由,听起来有些好笑,不过说起来又的确值得大家高兴一番。

奥斯卡.罗鹿……哦,就是唐纳德生前的死对头,以艺术人自居的那位——梦境之亭的老板,他破产了。

自然地,迷雾之丘最大的竞争对象,梦境之亭倒闭了……

对大漩涡中挣扎的人们来说这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但现实嘛,总会给你意外,当你追逐答案时,寻不到。而不经意间,又牵连出更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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