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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醋女“神”捕》第九回 吃饭是增加好感度的标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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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陵百说》——以花入菜也是木术之一,花陵花酱不下百种,口味鲜甜辛辣各有不同。虽易于保存,但由于只可由花女制成,在东州以外的地方很少见到百姓使用花酱。

对唐朱玲而言,这是她作为妻子和丈夫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汤头是用猪肉熬煮的,比老家五文钱一碗的面水汤要可口太多。即便一心参悟着楚家媳妇的心境,唐朱玲嘴里仍然溢满唾津。但馋嘴的同时,她也想到了一丝疑点:楚大少爷就吃这个?

楚麟的那碗面条和自己一样,连一根葱都没有。东州百姓相对富庶,就算是带肉的荤面,就算是百姓家也会三不五时吃上一两回,可他楚大少爷家里居然会吃这种阳春面?

唐朱玲不禁忆起秋林驿有个员外,秋林驿地处东州边远,富饶较都城花陵差了许多。但这个员外进食固定四碗四碟,即便是在山上做花祭,这套派头也是半点折扣不打,害得那些下人很是辛苦。唐朱玲卧底前也学过“富贵人家”用餐的讲究:菜可以少,碗碟要多;难吃不打紧,原料需珍鲜。

“这大吉,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脑子,端这种面给他主子吃,不怕楚麟掀桌子么?嗯……不过虽然没浇头,嚼头倒是不错,好吃……”美食在口,唐朱玲很快放弃了思考:“算了,先填饱肚子再说,万一一会儿楚麟便要闹起来,我还得扮乖去劝呢。”

一天一夜就吃了点豆花,唐朱玲自然是饿了的,只是再饿她也没忘记燕君胧的嘱咐:“富贵人家饭桌上礼数多,但有两点最讲究。吃饭时不说话,也不可狼吞虎咽。”

面很劲汤很香,尽管唐朱玲不止一次想放开了吃,但实际上只能用筷子几根几根挑。

然而就在唐朱玲悄然增加着筷上的面条根数时,她赫然发现对面的楚麟开始叫第二碗了!

“本姑娘刚才装斯文装那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差点没单手掰折筷子。

接下来,唐朱玲也略微放开了些,不过仍是留意着楚麟的眼神,一旦发现楚麟看过来,她立刻就变回斯文状。只是唐朱玲悄悄留意了半天,楚麟只顾着狼吞虎咽,一眼都没瞧过来。唐朱玲自觉吃了亏,下筷也逐渐快了起来,到最后和楚麟在“吃速”上拼了个不相上下。

当然,唐朱玲也不少闷头填五脏庙。她常常将眼神藏在碗沿后,希望能尽量观察出这位“丈夫”的用餐习惯。她发现楚麟平日虽有文人之风,饭桌上却和老家那些干粗活的帮工无甚区别。他每一口都会把嘴塞得满满当当,汤油腥子从嘴角漏出来,他便随意用锦袍衣袖抹去,他脸颊上的肿块此刻油光蹭亮,早已分不出沾在上头的是药脂还是荤腥。

待得放下第三个空碗,楚麟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看唐朱玲第一碗都没吃完,他不禁问道:“娘子,不合口味?”

摇头。猪肉汤面可不是唐朱玲想吃就吃得到的,饿了一夜的她怎么可能不爱吃?

楚麟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娘子,我知道你嫁来我楚家,应当是来享福的。可是我府上崇尚家风勤俭,这吃穿上还是朴素些好,鲍参翅肚只是吃个名头,真塞进嘴里也就那样,你说是不是?”

他说完便端茶就唇,一双眼睛也微眯了起来,掩饰着那为难背后的精明。

装穷,这就是楚麟苦思冥想后得出的办法。

是的,唐朱玲在衙门里背熟了“贤妻良母”的剧本时,楚麟也自编好了一本“家道中落”的剧本。

在和大吉商量过后,楚麟基本已经确定,唐朱玲嫁入府中确是另有所图。只是他天性顺懦,此刻处境又有微妙之处,所以即便看破也不敢点破。但楚麟也不愿坐以待毙,思前想后,想出了个进退两宜的法子。

在楚麟想来,自己的身份应当是没有被发现,唐朱玲强嫁过来,无非求一个“财”字。她背后或许还有当地总捕头李进撑腰,但不论是江湖女贼还是贪官污吏,大多都是想骗得细软。因为陈汉律法严厉,现银好消化,银票兑现便有了些不便,若是出手房契古董,则算得上是风险重重。

楚麟拥有麒麟阁的房契,这事已经人尽皆知,遮掩不得。于是楚麟琢磨着,若能装作“为买房契而负债累累”,演一出“家道中落”的好戏,或能让李进、唐朱玲这些贪财之辈灰心而退。为了促成此计,楚麟已下令吉祥如意四人,要他们今后用度一切从简,“家道中落”的帽子只管往头上扣。

“若我已无利可图,你也会自行找机会脱身的吧……”

唐朱玲悄眼打量楚麟的同时,他的余光中也映着她,口中肉汤的余香里,已泛出一股淡淡苦味。

“所以说,那个……其实我们府上的银钱已经……”

“我觉得不错。”一句干脆的回应,打断了楚麟接下来的打算。

唐朱玲的反应完全没有一丝失望的征兆,楚麟不禁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觉得勤俭持家不错啊,我也看不惯那种有几个钱就乱甩排场的人。”大口喝光面汤,唐朱玲也豪放地用缎绣直接抹了把嘴:“本来我以为相公是大户人家公子,饭桌上规矩肯定多,现在看到这碗面我就放心了。以后吃饭总算不必端着架子了,况且相公还有一点好,不挑食,难得哦。”

唐朱玲这几句完全出自本意,看不出丝毫刻意讨好的印记。楚麟愣在一边正不知该接什么词,唐朱玲还心里补了一句:“燕捕头还不爱吃辣呢……”

“不挑食……是好处?”楚麟愣愣地回味着她最后几句,大吉进来在他耳边连问了两声“少爷可还要加膳”,他才回过神来:“哦,王嫂昨夜做的无锡排骨好像还有吧?热一热端来吧。”

一提到排骨,唐朱玲后臀又是一疼,她不动神色将身子侧了侧,问道:“都三碗了,相公还吃得下?”

“我嘴大,大嘴吃天下,娘子见笑了。”

“不见笑……笑不出来……我现在知道你这么大手劲儿哪儿来的了。”

排骨很快上了桌,楚麟连筷子都不用,直接撩起袖子拿手指抓。眼前这大口吃肉的男人,真的就是当初中了些痒粉便跪地求饶的窝囊废?唐朱玲根本无法将两个形象合并在一起。记得早上在衙门时,当唐朱玲发现他们并未摸透楚麟性格时,只有忌惮和不服。但现在她的嘴角却越翘越高,一个自然的念头忽然跳入了她的脑海。

“相公,慢着。”正在楚麟又要吞下一块排骨时,唐朱玲忽然伸手拦住了他,随后她站起身,伸手向自个腰带掏了进去。

排骨就这么在楚麟嘴边停了片刻,随后楚麟眼睁睁看着唐朱玲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滴琥珀似的凝露,滴在了肉的表面。

楚麟小心地闻了一下,又用更小心的语气问道:“吃下去……肚子里不会发痒吧?”

“相公不要记仇嘛,呵呵……这个呢是多籽花酱。天暖和了,隔夜的肉就是没坏,也终究对肠胃太好。”自动忽略了他话中的讽刺,唐朱玲正色解释道:“多籽花的花酱能让肠胃少受些罪,还能提味儿呢。”

楚麟谨慎地撕了一小片肉尝了尝,立刻便整块吞了下去,同时看向唐朱玲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份新奇。

“想不到娘子还懂饕餮之道?”

“什么呀,那是木术!和花相关的都是木术,我可做不出像大吉那般有劲道的面。”唐朱玲心虚地一笑,心里补了一句:“演归演,我可不要天天忙着给你下厨,否则哪儿还有时间查证据啊,昨日婚宴的礼单到现在还没拿到呢。”

楚麟反倒兴致高了起来,一边用筷子敲着碗沿,一边对唐朱玲解释“食客与厨匠”的区别。他自小没什么爱好,便是贪嘴,同时也对“如何吃好”兴趣颇浓。唐朱玲初时还只是应付着回几句,但楚麟话匣子一开竟惊人的健谈,出身乡村的唐朱玲多多少少终究是长了点见识。在楚麟的讲解下,她知道一味追求口舌之欲的人是称不上饕客的。只有精通保鲜、吊味、食补等好几门学问,甚至自身精通厨艺,那才算是真正的懂吃之人。

唐朱玲哪儿是光听不说之人,没撑多久,她便也忍不住了,将花艺木术中的一些知识摆了出来,与楚麟在书卷中看到知识相应,时不时还驳斥了楚麟几个观点,早把“贤妻七出”中的“不多言”扔到了脑后。

然而楚麟完全不在乎被反驳,他从小被关在宅中,许多见解都是纸上谈兵,比不得唐朱玲亲身经历。只要楚麟提及的食经有一丝与花艺相通之处,唐朱玲不但接的上话,还竟一连说了好几种古谱上都不曾提过的腌渍、调味秘法。楚麟只觉得眼界渐开,心防大减,彻底与这位新婚妻子边吃边聊起来。

“怎么回事啊?平时少爷就是再怎么细嚼慢咽,这会儿也该吃好了啊。”

厅外,大吉第五次探头往窗沿内看,然而里头两人仍然热烈讨论着,唐朱玲不时伸手,从楚麟手里抢走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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