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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友贩卖机》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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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晓红从医院匆匆忙忙杀到派出所时,南秋和凌卿已经做完了笔录,鹌鹑一样坐在派出所冷板凳上接受警察大叔的教育。南秋一听见傅晓红极具标志性的脚步声,连忙抬起头给面前已经开始掰扯自己年轻时风流情史的大叔疯狂打眼色,“我妈来了,您别说了。”

凌卿“哼”地笑了一声,南秋偷偷伸手掐了一把他胳膊上的嫩肉,两人均是胡乱套了件校服,趿拉着家里的棉拖,顶一头凌乱的发型,还有脸皮在警察面前挂着智障一般的笑容。听警察交代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后果,傅晓红瞅见南秋踩着互相搓来取暖的光脚丫子,又好笑又好气地数落她,“你可长本事了,夸你力气大你还真把自己当女侠。”

“嘿嘿,”南秋讪笑两声,“事出紧急么。”

傅晓红白了她两眼,凌卿嘴边的嘲笑还没收回去,又是一通数落噼里啪啦地砸下来,“你也别笑,你妈走之前还嘱咐我多照看你,歹徒带着刀呢,亏你敢打,运气不好你俩都得完蛋。”

“这不没完蛋嘛。”南秋小声嘟囔。

“你还来劲了,”傅晓红去戳南秋的脑门,“我在电话里怎么跟你说的,小区门口鲜红的字写着小偷流窜注意防盗,关门也不拉拉看门是不是关严实了。”

南秋撇撇嘴,警察大叔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孩子没事儿就好。”

“没事儿?你看看他脸上挂的彩,也不知道其他地方伤着没,”傅晓红嘴上不饶人,心里总归还是担心得要命,“走,跟我上医院去。”凌鹌鹑与南鹌鹑听话地跟上傅晓红的步伐,临走前,自称连市浪里小白龙的警察大叔朝他俩眨了眨眼睛,在嘴上比划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走到外头,冷风吹得行道树的枝叶沙沙作响,月色长途跋涉照到地面时已是精疲力竭,只能无力地融进路灯暖黄的光华里去。街道上很安静,只有零零散散三两个窗口还亮着,傅晓红站在前头拦车,南秋和凌卿在后面肩膀贴胳膊站着,风从宽大的校服领口钻进去,南秋打了个哆嗦。

“冷?”凌卿问。

南秋:“嗯。”

凌卿压低声音:“手给我。”

“干嘛呀?”南秋跟着用了气声,缩头缩脑做贼心虚地望了一眼她妈的背影。缩在袖子里的手被人轻轻捏了一下,调转方向,然后蜷着的手指一根根被分开,扣紧,停顿了一下,才塞进口袋。冰冰凉的手掌顷刻进入了另一片天地,他的手,指缝,掌纹,温度,拇指无意识的摩挲,与口袋布料的摩擦。于是乎除了手,连同耳根也一并发起热来。

做完一系列动作后,凌卿目视前方,很是正经地回答:“充电。”

“你疯啦,我妈就在前面,”南秋红着脸小声骂他,“被发现了怎么办?”

凌卿低头看她,眼里闪烁着愉悦的光,“承认咯。”

这头,傅晓红已经拦到了出租,回身喊顶风作案的两人上车,南秋一僵,而她妈倒真没注意到两人的举动——“美的”的袖子又肥又没型,深蓝和深蓝贴在一块儿,在漆黑的夜色和昏暗的路灯下根本看不出哪条是哪位的胳膊。凌卿又在口袋里捏了两下南秋的手,好像上瘾了一样,他拖着她,她踩着别扭的步伐,同傅晓红一起上了车。

到医院,由南秋作陪,傅晓红全程监视着凌卿做了检查,得知只有轻微的擦伤和淤青才松了口气,护士一边给凌卿上药一边和傅晓红聊天,“孩子打架?”

傅晓红说:“可不是。”

护士见南秋额头上的几道擦痕,小姑娘眼里又装满了愧疚心疼,仿佛她下手稍微重了点儿就要倒吸上几口凉气的模样,便猜测道:“现在的小年轻,大晚上穿着睡衣都有人上门找茬哇,哥哥帮妹妹出头?”

凌卿说:“可不是。”

南秋:“……”算你们狠。

南奶奶那边傅晓红不能离开太久,她看着还在嘲笑凌卿脸上药膏很丑,蠢得没心没肺的南秋有些发愁。保暖军大衣凌同学先于贴心小棉袄南智障注意到傅晓红紧锁的愁眉,又开始揣起那副十分懂事的嘴脸,关切地问道:“阿姨,怎么了?”

傅晓红道:“我不放心把你俩放回去,可这边我又离不开。”

南秋满不在乎,“那小偷都被抓到局子里去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说完她就吃了一记糖炒板栗。

凌卿说:“要不让南南到我家去住吧,有什么事儿我俩也好照应。”

南秋:“哈?”

傅晓红也觉得有些不妥,迟疑道:“你们这,不太好,南南,你要不今晚和我挤挤,睡医院?”

南秋又不乐意,“明天还要上课呢,再说,医院陪护那折叠床多小啊。”

“你这小兔崽子——”

“南南可以睡我妈房间,”凌卿给傅晓红打安心针,“阿姨,您别担心,我不会做什么的。”

“你说的什么话,我哪里是担心这个,”傅晓红被他逗笑了,“还有,到派出所之前我已经给你妈打了电话,我只能收拾南秋,你妈明晚再回来收拾你。”

凌卿一愣,“我妈明晚回来?”

“是啊,”傅晓红说,“也就隔壁市,她买下午的票。”

凌卿沉默地点点头。

允了凌卿的提议,送他们出去打车的时候傅晓红还是把南秋扯到自己身边,叮嘱她一些不要麻烦人家晚上别着凉blabla一堆隐藏意味很明显的话,南秋一边双手抱胸将衣服紧紧裹在身上一边拼命点头说好的好的我一定会锁好门的。她的声音有点儿大,期间凌卿向她们看了两眼,傅晓红尴尬地朝他笑笑,南秋则对他耸了两下肩膀。

奔波劳碌了几乎一整天,当出租车里的暖气扑面而来时南秋立马打了好几个哈欠,头靠着玻璃窗开始昏昏沉沉地打盹儿。凌卿把她一颠一颠的脑袋扶到自己肩膀上,动作柔和地掐了掐她的脸,轻轻地说:“这时候还有婴儿肥呢。”

南秋迷迷糊糊地听到一个“肥”字,咂咂嘴反击道:“你才肥呢,你全家都肥。”

凌卿捏了她的一簇头发扫过她的额头。

南秋眉间皱起一个浅浅的川,她的手不知不觉抱住了凌卿的胳膊,靠着脑海里仅存的一丝清明问他,“为什么——你,那时候——”

“什么?”

“为什么在‘粉红’的时候,光仔问你喜不喜欢我,你不承认啊?”南秋腾出一只手去挠了挠额头。

凌卿的声音也粘上了暖意,离她极近,催眠一般的轻声絮语,“被你对乐菱说的那番长篇大论吓着了。”

“啊?”

“以为你在变相拒绝我呢。”凌卿微微一笑,抓住她的手扣在膝盖上。

南秋哼哼唧唧。

凌卿又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态度不端正么,表白这事儿,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南秋继续哼。

彻底陷入睡眠之前,听到的是凌卿近似自言自语的话,“因为机会可能只有一次,不是要做给别人看,也不想是为了面子。”

“只是希望能在你喜欢我的时候,纯粹地对你也说一句喜欢。”

***

凌卿是除了南秋她爸以外第一个背她的男人,只可惜她睡得和死猪一样,以至于接连错过了对方亲手给她脱外套,盖被子,掖被角,以及在她油光锃亮的脑门上落下的一个吻和在耳边道的一句“晚安”。

第二天清晨,南秋浑浑噩噩地被凌卿叫醒,两个晚上都没睡多少的她行尸走肉一般被凌卿牵着领回了自己家,牙膏挤好,牙刷塞进嘴里,就差对方帮忙刷牙了。冷水浇在脸上,南秋从镜子里看见自己那张光滑洁净毛孔细腻的脸,确定她还是个高中生后,才磨磨蹭蹭地走了出去。

头碰头在小区门口的店里吃了早餐,南秋终于能够在路上自然且嘚瑟地告诉凌卿她月考的数学成绩,并礼貌性地询问他考了多少分。

凌卿:“145。”

南秋:“哦。”

不是说好了学霸都和她们班孟良骏一样头大脖子长吗,这个异类。

两人像往常一样在车库停了车,得益于凌卿,南秋又见识到了因为早到而不是晚到而人烟稀少的车库,她走在凌卿身边,边甩钥匙边问他:“我发现你早上起很早呀,为什么总能和我在地下室碰到?”重上高中且号称因为实习而习惯早起的南同学,在读了两个星期书后不但重拾了赖床踩点的好习惯,还发扬了待业期间闹钟响一个小时也能忍的优良传统。

“为了等某个赖床的懒虫。”凌卿突然在靠近车库门口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南秋听了内心美滋滋地回头,“你怎么不走了?”

凌卿面无表情地指向自己的脸颊,说:“马上人就多起来了。”

南秋:“哈?”

凌卿保持姿势不动,又道:“昨天背你爬五楼的报酬,限今日结清。”

这人原来这么不要脸的吗?

环顾一圈,暂时安全,南秋飞快地冲到凌卿跟前,该死的是这家伙还不自觉地弯腰,她踮起脚也没能够着他的脸。南秋又气又不好意思,鼓着脸嗔怒地说:“长得高了不起呀。”

“长得高就是了不起,”凌卿摸摸南秋的头顶,不紧不慢地俯下身子在她额上亲了一口,然后满意道:“脸洗得挺干净,没昨天晚上那么油了。”

南秋:“你你你——”

她在他干净的球鞋上恶狠狠地踩了一脚,飞也似地跑了。

难得在老刘之前到教室,南秋路过窗口时把手伸进去拍了一下冯初阳的后脑勺,趁冯初阳回头,她迈着轻快地步子走进教室,坐到冯初阳前头的空位上,笑眯眯地看着她傻兮兮转过来的模样。冯初阳佯怒地回敬了南秋一巴掌,抓住她的领子拉到自己面前,神情却有些严肃,欲言又止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窗边有女生叽叽喳喳地走过,冯初阳眸光一凛,扬手让南秋凑近,“你知道凌卿他们班文艺委员是谁么?”

南秋奇怪:“不知道。”

“是林念青。”冯初阳语调变得有些高昂。

南秋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所以呢?”

冯初阳愤愤地说:“我室友舒然不是学生会的吗,早上我好奇,问她要我们年级统计的节目单来看,你猜怎么着。”

“节目……撞车了?”南秋迟疑地问。

冯初阳一拍桌子,“对,他们班报上去的节目也是青花瓷扇子舞。”

看来乐菱是真的放弃林念青了,南秋心想,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出柜表白在这个时空也将不复存在,可惜可惜。

“节目的事情你还跟谁说了?”冯初阳又问。

南秋说:“就你和我们几个排节目的女生,噢,还有凌卿。”

冯初阳摸摸下巴,“凌帅帅肯定不是奸细,咱们那几个女生好像有和一班玩得不错的,说不定是平时聊天谈到过这事儿。”

南秋无奈地笑道:“你别那么阴谋论啊,说不定只是单纯地撞了呢,这舞又不是什么机密,人人在网上都能搜到。”

“屁,”冯初阳立马否认,“我之前听说他们班的节目本来是什么电子琴的,昨晚临时才换的这个。你不记得昨天一班那群女生在‘粉红’看你的眼神啦,我敢说,从今天开始你已经成为全校暗恋凌卿女生的公敌。”

那她们要是知道她真在和她们的梦中情人进行早恋的革命事业,岂不是要石乐志?

冯初阳瞪着眼惊诧道:“南秋,你还有心情笑哈?”

南秋咳了两声,说:“唔,那我们就和一班公平竞争呗,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冯初阳一想也没错,两人便没再深究。

“给我带酱饼了没?”冯初阳肚子叫了起来,学校食堂就连蛋炒饭都有股药味儿,一个星期总有那么几天她指望南秋给她改善伙食。

南秋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绑得严严实实的大红塑料袋,“喏,拿去。”

冯初阳笑逐颜开地捧到手里,老刘也拿着他的标配保温杯和英语周报走进教室。南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冯初阳已经迫不及待地解开袋子,缩成一团躲在书架后头用牙签戳着饼一块一块往嘴里塞。把书装模作样地摊开,南秋拄着下巴观赏起了冯初阳的吃相,以及老刘时不时瞟过来的眼神。

其实酱饼那味儿半个教室几乎都能闻到,自以为堆得很高的书架及书在讲台上的老师看来也不过是虚有的摆设,只不过年少总是轻狂和容忍的共同理由。

南秋捧着脸笑了。

也许,切身的经历并没有记忆中的经历那样糟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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