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凡觉得，至少这一世，他算的上是一个好人。他有功利心，但年前年后这几件事，可以说是利己利他皆大欢喜的局面。

他的目标很明确，想要钱，很多很多的钱，这是前世遗留下来的执念。虽然家里的工厂保了下来，可处在这样一个交通、经济都受到限制的地方，想要再做大真的很难。而纪小宁在以后的日子里需要多少钱，谁也说不清楚。

所以他想抓住一切机会挣取足够多的钢镚，不想再次因为钱的问题留下遗憾。

他之所以这么急，也是有原因的。在他的计划之中，辅导资料市场如果没办法一炮而红，他会毫不犹豫的舍弃。他的优势，在这个行业上，只够爆发一次的。

苏七七刚想开口，汪凡站起身朝对面挥了挥手。她转头看去，没想到正是吃早餐时见过的云疏桐。

对云疏桐，苏七七心中还是有些疑虑的。她说自己去“拜过山头”，自然不可能大大咧咧的跑到人家面前来个自我介绍，她是远远的见过这个人。对云疏桐的认识，还停留在最初级的阶段。苏家把她送到市四中，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调查一遍。对苏家来说，只要能保证苏七七的安全，就已经足够。

苏七七纵然能做到不人云亦云，但在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情况下，心中对云疏桐有点儿小小的芥蒂也是在所难免。

“没想到你们会到这里来。”云疏桐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另一位服务员，没有躲躲闪闪扭扭捏捏，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到他们对面，“怕你们误会，早上没敢跟你们说我们这儿有活动的事儿。”

汪凡笑道：“难道拉人过来还能有提成？”

云疏桐故作神秘地眨眨眼：“还不少的哦！”

这话自然当不得真，却让三人会心一笑。

汪凡拍拍苏七七的肩膀，介绍道：“我身边的……”

苏七七打断道：“哪用得着你，我自己来，我是苏七七，也是四中的学生，跟汪凡同届。”

云疏桐道：“很高兴能认识你——可能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出于礼貌，我还是要再啰嗦一遍，云疏桐。”

不知道是不是耽搁了她的工作，汪关切道：“你在这儿跟我们闲聊，被老板看到会不会有不好的的影响？”

云疏桐笑道：“活动马上开始，其实我们的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了。我们老板人挺好的，不会在意这样的小问题。”

汪凡问道：“你在这儿，算是兼职喽？”

云疏桐依然笑道：“算是吧，也是老板给口饭吃。”

她这句话一说，汪凡有些尴尬，其实他是没恶意的，只是这会儿也不好解释。

“那个，我……”

“别，大概是在这儿呆久了，说话有些，呵，跳脱。”云疏桐给自个儿倒了一杯水，“我从你的眼睛中看的出来，你只是好奇。其实我很欣慰，真的。”

“在学校里，我什么样的眼神都见过。厌恶的，鄙视的，恨铁不成钢的，假装关心其实幸灾乐祸的，形形色色的都有。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在四中待过的，没一个人没听过关于我的那些坏话——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得罪他们了。”

汪凡摇头道：“谣言而已。”

云疏桐道：“关键是，八卦比真相更能勾起人的好奇心。你们应该知道，我在市四中差不多是人人喊打的地步。所以我才说，你们能陪我说说话，我内心是蛮高兴的。至少让我知道，市四中还有一些人，肯拿我当正常人看待。”

苏七七道：“嚼舌根的小人而已，哪儿都有。越是这样，你就越要表现的不在意，越要把生活过的波澜起伏，精精彩彩。”

云疏桐莞尔一笑：“也是因为他们，我才能在学校里获得足够的自由，想溜就溜啊！”

汪凡忽然想到一句话：自从我变成一坨屎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踩到我头上了。

生活很现实，也很可悲。

“我是一年前开始在这儿工作的，驻唱。”云疏桐指指自己脸上的妆容，解释道，“开始的时候有些放不开，差点儿被台下的客人抡酒瓶子砸下去，经过两三次的调整才慢慢找到感觉。我脸上化的这个，也是为了多吸引点儿客流。不管男人女人，总是喜欢漂亮的。”

想起最初时的窘境，云疏桐的嘴角慢慢的上扬，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不像刚坐下时的那样有着淡淡的职业性的痕迹。

苏七七看了汪凡一眼，漫不经心地问道：“在这儿，那个，会不会感觉不太舒服？我是说，没想过换一个地方发展吗？”

云疏桐摇头道：“流言刚起的时候我就想过再找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可是到外面碰壁次数多了才知道，像我这样一周才能出来几个小时的人，很少有地方愿意接纳。现在下岗的工人那么多，哪儿能有好的地儿让我选呢。”

她这句话似乎回答了苏七七的疑问，但仔细去琢磨，只是避重就轻的点了两句。可是她不说，自然有她不想说的理由。

苏七七看看台前已经准备就绪的乐队，转而笑道：“有他们在，你今天不会再献唱了吧？”

“唱歌倒不用了，只是酒吧的邻班请了假，我要在这儿帮忙照顾着，递递酒水、打扫打扫卫生这一类的。”云疏桐耸耸肩，无奈道，“相比下来，比正常工作时还要忙一些。”

苏七七遗憾道：“可惜了，听说你唱歌很好听的，原本以为今天就能过过耳瘾呢。”

这时台上的设备似乎出了一点小问题，云疏桐急忙跟两人道了别。

苏七七看着远去的身影，对汪凡说道：“喂，你真想清楚了？不换了？”

汪凡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坚定道：“不换了。有潜力而且需要钱来维持生活的，我只找到她一个。”

苏七七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隐有怪异：“你就那么相信，她能达到你想要的高度？”

汪凡心有所警，摊手道：“赌嘛，成了荣华富贵，输了也不过从头再来。”

苏七七摇摇头，缓缓道：“汪凡，你不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