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时光使得曾经深处宫中娇憨动人的公主殿下带上了沙场磨砺的血性，她瘦了许多，看起来却身手矫健。刀光血影中走出来的再也不是位公主，而是位帝王。

米舒婉深吸一口气，先行行礼，低声唤道：“公主殿下。”

轩辕翎一直顿在那里，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唇红齿白，模样不见几分变动的少女，微微咬了咬唇，面上扯不出一丝笑容。

许久不见回应，封凛然觉得纳罕，他看向轩辕翎，提醒道：“公主殿下？”

轩辕翎冷笑一声，说：“说什么南敖山是这场战役的关键……他根本只是想来见你吧？我就奇怪，为什么他这次走的这样匆忙，甚至只让士兵带上武器，全军轻装上阵。原来如此……呵……去把军师请来！”她长臂一挥，眉头一挑，穿着沉重的铠甲坐上了主位。低头俯视着眼前的少女。

她从来都没想明白过，眼前这个，傻里傻气，软弱无能，还是罪臣之女的人到底是如何夺得他的青睐的？年少时在花园里下棋她第一次向男子表述自己的心意，却因为眼前的女孩遭到了拒绝。五年行军中她再也没有提及往事，可她不相信他看不出来，她还对他有情。

他那样翩翩君子、温润如玉的人怎么会喜欢上这个女人呢？她浑身上下有哪一点比得上她？若是换做其他江南女子，或者是京都四大才女她还能咽下一口气，真心真意地祝福他们长长久久，可凭什么是她？她轩辕翎如此自负的人，怎么甘愿输给这样一个女子？

“你们一直有书信来往？”轩辕翎眯起眼睛问。

米舒婉低着头，老老实实地回答：“未曾。”

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轩辕翎又问：“是你让人散布消息，让他得知你在此处？”

米舒婉摇摇头，说：“没有。”

轩辕翎一顿，问：“那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

米舒婉悄悄抬头看一眼她，还是摇头。

本来想要生气于这一对狗男女背着她私信往来，可问过之后发现他们根本连通信都不曾，却彼此知晓对方的消息，一口闷气憋在胸口处，心里愈发酸涩难耐。

“参见公主殿下，封将军。”

恰在此时，长安公子一袭黑衣黑袍，披着一件纱罩缓缓走进来。他的长发宛若瀑布，一泻而下，还未来得及挽上，可见来得匆忙。

轩辕翎一直没有说话，而是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可他脸上干干净净，就像是极寒时河流里的冰川。她根本看不透，或者说，她从来没有看透过。

五年来，他对她的态度不远不近，不亲不疏。让她的心也跟着摇摆不定。她猜不透他是如何想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一点喜欢她？

明明身为帝王，对他的心思却要靠猜。

“这是米舒婉，你们应该已经见过了吧？”轩辕翎扯出一个笑容，语气不自觉得温和了许多。

长安公子回道：“前些日子回南敖山拜见师父，恰好遇到米姑娘。师父拜托臣将她带下山。后来米姑娘说精通医术，愿意来军中行医，臣便应允下来。”

米舒婉站在一边，此时听得长安公子如此诉说，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当轩辕翎问道为何不告诉她时，长安公子神色不变，脸上仍旧是淡若流川：“想来是小事。”

轩辕翎脸上的表情好多了，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黑色虎皮椅背上，语气里带着撒娇般的嗔怪：“那你此次为何走的如此匆忙？”

“许久未能拜会老师，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轩辕翎静了一会儿，嘴角都扬起一抹微笑，说：“行了，你快去忙吧。头发都没梳好。”

长安公子行了礼慢慢退出去，却在门口被轩辕翎叫住：“那这个丫头交给我了，没问题吧？”

他已经掀起了帘子，闻言又说了一句五年前一模一样的话：“公主殿下无需问我。”

他走出营帐，外面的天空没有一丝阴霾，甚至晴空万里。偏偏米舒婉的心又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