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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画捉妖师》part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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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福满满还从谢庄背了口小锅出来,用小锅盛满了水以后,她开始炖汤。白厌有点忍不住,问她:“你背着这些上路不累么?”

福满满正在用腰间的佐料包撒在烤着的鱼上面,听到白厌这么问,抬头朝他笑了笑:“那不带这些,我们怎么煮饭吃这些美食?”

鱼被她煎烤得两面发黄,她熟练的转动着,一边撒着自己之前做好的料。

“佐料也是你事先做好的?”白厌闻到香味,口舌生津,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这么渴望一顿晚饭。

福满满笑开了,眉眼像个弯弯的月亮,十分得意:“对啊,我不论去哪里,都会在腰里的小包装上自己做的佐料和自己干煸的辣椒配料。”

鱼滋啦啦的响,已经有香味慢慢透出来。

“人生在世也不过短短百年,就算能活够百年,而这百年里一半活着的时间,我们是用在睡觉上的,那剩下可以享乐的时间就更少了,我们要及时享乐,学会每时每刻取悦自己的味蕾。”福满满烤好一条鱼递给了白厌。

白厌慢慢咬了一口,愣在了那里,他的味蕾受打了极大的冲击,他一向毫无口欲,也极少进食,吃的东西偏清淡,向来不怎么吃人间的佐料做成的菜肴,然而福满满的佐料却像是有魔力一般,将鱼的鲜美十全十的衬托了出来。

“好吃吧!我记得以前我烤东西不好吃,我爸亲手交了我一段时间,我出事以后,烤什么他们都赞不绝口,从那以后他们要是想吃烤肉烤鱼,都丢给我了,绝对是阴谋,把我捧上天,然后活儿都丢给我!”福满满开始烤第二条鱼。

白厌慢慢咬着鱼,看向福满满:“那你的父亲一定很幸福!”

福满满的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撇了撇嘴:“我已经十多年没有见到他了,他带着我妈去环游世界,就这么没有踪影啦。”

白厌很抱歉的停下动作:“我不知道……很抱歉。”

福满满递给他一碗鲜蘑菇汤:“你不用介意,我自己都已经习惯了,他们没有音信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消息,我很怕得到坏消息,他们这样在外面踪影不明,我就觉得他们一定在某一处开心的活着。”

“一定是在某个地方开心的活着的!”白厌接了话,又觉得自己接的很无力,于是慌张张埋头去喝汤,嘴唇碰到热汤,他皱了皱眉头,却依然吞了一大口。

天色更加晚了一些,白厌端坐在火堆前,看向用荷叶将剩下烤鱼包裹住的福满满,脸带忧色:“我想可能今晚入夜我又会变得冷淡点。”

福满满看了看白厌皱着的眉头,想起之前在谢庄里眸子寒冷一片的白厌:“白厌,你们这里的大夫,有没有告诉你,你这种是一种病症么?”

确切的说是精神分裂症吧?

白厌笑了笑:“有啊,我自己就是大夫呀,我诊断出我是一个躯体两个魂魄。”

福满满摇了摇头,有些感慨地问他:“那给你给自己配了药没有?有没有说具体怎么治疗的?”

白厌但笑不语。

福满满看他不愿说的样子,也就不再深究,白厌夜里的样子虽然冷了点,但是也是颇为照顾自己,所以她也不是很介意。

火堆烧得很旺盛,噼里啪啦的冒着火光。

白厌靠着树干,目光远眺,不知道在想什么。

福满满看着他,眼皮越来越重,渐渐睡了过去。

夜深了,空气里吸入的空气都是带着寒气的,靠着树木休息的福满满被一口冷气惊醒,原本燃烧着的火堆已经熄灭了,四处陷入了黑暗,肉眼所及都是令人诧异的白。

福满满愣了愣神,突然惊得站了起来,整个树林一夜之间从春末过度成了冬天一般,处处都覆盖着白色的雪,湿润的地方甚至结上了冰。

福满满看向白厌之前靠着的树干,那里并没有任何人。

那么白厌呢?

福满满向外疾步走了好几部,看见了雪中的白厌。

白厌就在离她不远五百米处站着,他背朝着她,像是在抵挡着什么一般,整个背都是紧绷着的,手掌推向前头,像是遇到了巨大的冲击,双脚一前一后,膝盖弯曲,似乎顶着极大的力道。。

“发生了什么?白厌?你在干嘛呢?”福满满慢慢朝他靠过去,脚下踩进树叶枯枝中,嘎达嘎达的脆响,却丝毫没有踩上厚雪地的感觉。

白厌显然分不出心来关照她,只是微微偏过脸来,冷冷的警告她:“你要是想活着出去,就不要走近我。”

福满满的脚顿住了。她实在看不出白厌面前是什么。

漫天的飞雪下得更急了。不知道为什么福满满看向远方的时候,总觉得那里虚虚幻幻的一团,看不仔细。

“我要是你,就缩回去,闭上眼睛等着……等我解决掉它!你再过来,我就真的不管你了,你的死活也不关我的事了。”白厌语气特别冷淡。

然而福满满垂头看他的下半身,衣服之外已经包裹出一层冰,白厌就像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一般,连动一动下盘都难,他虽然用尽全力,却无法解脱。

福满满想了想,觉得不能靠着白厌一个人去抵挡危险,这些天她已经把白厌当做这次画中之旅里最为可亲的朋友,朋友有难,她绝对不会什么都不做袖手旁观的。

于是她还是点上了火折子,摸索了一根粗壮的树干,提在手里。

黑洞洞白茫茫的树林里,因为这一点火折子,露出一点点橘色的温馨。

这一点点的温馨朝着白厌靠去了。虽然不大,却产生了暖意。

“你过来做什么!”白厌的语气可谓尖利,然而福满满靠近以后,那雪花竟然像是小了许多。

福满满有点郁闷,她抓着一截非常之大的粗壮树干,看了又看眼前,然而她并不能看到任何东西,她小声问白厌:“为什么我看不见任何东西?袭击你的是什么东西?很可怕么,是因为我的眼睛是肉眼么,我真的看不到任何东西呀!”

白厌惊讶的扭头看向福满满。

雪花下,福满满的眼神纯净而清澈,倒映着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是真的感受不到任何来源于靥兽的压力和伤害呀。

然而他已经同靥兽困斗很久,最初是什么时候呢?

从他进入这个世界后。

从他复苏开始,他满心的厌倦和孤单,渴求的东西越来越多,他就遭遇了这里的靥兽。

严格说来,其实靥兽不算是很厉害的古兽,它仅仅是能够掌握每个人心中的*和渴求,利用每个人心底的那点点龌龊,来吸取着这里任何生物的精神力。它擅长洞悉所有人心中的污点,你在它的面前,无所遁形。甚至它会让你觉得,站在你面前的不是靥兽,而是另外一个贪婪的自己。

他第一次遭遇靥兽的时候,是对这个世界有了控制欲,不再想辅佐任何人成为明君或者英明的领导者时,他觉得自己就会是那个明君,那个优秀而英明的领导者。

他以自己的能力预测未来,为了防止这个世界的倒塌,他决定将一切能够动乱他根基的因素都排除掉,怕经历有缘人,所以恰逢月圆,见到的人都会吸收了他们的精神力,使他们无法再复苏神志。

然而当他吸收掉第一个有缘人时,他站在边缘,转身便看见了它,它同自己一样的长相,却多出炙红的眼眸。

他心底的*越深,渴求越多,靥兽便出现的频率越高。

它是狰狞而贪婪的。

现身的时候,带着绝大的旋涡,像是要把一切都卷进去一般,他起初能与之相抗争,打跑了几次,靥兽的神力似乎也与他的*休戚相关,每当他兴起那些可怕的,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时,他便看见靥兽若隐若现的出现,它能吸走他的部分精神力,每次缠斗之后,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休息恢复。

这次靥兽出现的时候,更加凶猛了,他看见靥兽的眼都成了紫红色。

这林间的一部分,因为靥兽的力量,而被融掉,呈现出宣纸的空白色,他以自己之力,修补了方寸,然而力所不逮的地方,直接以雪花覆盖,生怕福满满看出有什么不对。

靥兽曾经在他面前,吸干了好几个人类。那些人类是看得到它的,他们的脸上永远是矛盾的表情,那种想要却又纠结害怕的,至死都带着渴求的眼神。

应该是靥兽幻化了他们想要的东西,以物件或者希望在驱使他们贡献自己的精神力。那种被吸干的画面,非常残忍,这些人类仿佛就像是一张皮一般,飘荡荡的就滑落下来了。

然而眼前的福满满居然看不见靥兽。

“你看不见它?”白厌汗水滴下,滑落在脖颈间。

福满满点了点头,伸出手来,替白厌擦掉脸上的汗水,她的手指刚刚触及白厌,眼前的靥兽就如同幻影一般慢慢的从白厌眼前淡去了。

天地间的雪突然就停止了。

靥兽的身影一旦褪去,白厌就如同失去了支撑力一般,手软脚软的要瘫倒。

福满满眼疾手快的把他一把托住了。

“你看到的东西,很可怕么?”福满满小心翼翼的问白厌,她真是又好奇又害怕,一边庆幸自己看不到,一边又遗憾自己看不到。

白厌靠着大树缓缓坐落下去。

福满满生了个小小的火堆,看他依然一副脱力的样子,想起来什么一般,从包包里掏出了白天烤的鱼。

她记得白厌是十分喜欢吃的。

她用火堆匆匆烤了烤鱼,递给了白厌。白厌的表情冷冷淡淡的,但是并没有拒绝接受烤鱼。

他跟白天一般,轻轻咬了一口,手顿住了。

“还有么?给我!”他几口吞掉了一条,又向福满满伸出手来,那架势那表情,好像是君主赋予福满满进贡上烤鱼的恩惠。

福满满腹诽着把全部存粮都贡献上了。

尔后他吃掉了福满满储存的其他五条烤鱼。

“是人,就会有*,就会有想要的东西,就会有野心,这样就会看得到它,为什么你看不到它?”白厌有了点力气,突然开口问福满满。

彼时他恢复了力气,重新以法力绘制了林中颜色,白雪一瞬褪去,又是夜深的森林一般了。圆月投射在林间的深墨绿的树叶上,带出点淡淡的光晕。

福满满裹着自己的衣服摇了摇头:“我没有野心呀,我胸无大志,我只想吃喝玩乐。等等,也不全是,我也有*,我希望我爱的人,都能幸福快乐,不要像我这样孤单。”

不要像我一样孤单。白厌抬眼看向福满满,他想不到元气满满的少女也有这样同他共鸣的情绪。

“当然最大的*还是吃喝玩乐。能够吃着东西躺着过日子就好了。”福满满又强调了一遍。

白厌有些疲惫地看向她,看她居然将如此颓废的人生信条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这么说吧,无欲则刚,我虽然不知道你看到的是什么,但是我觉得你需要……需要一个完整的心理辅导。”福满满突然觉得白厌的心理疾病可以说是很严重了。

他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他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导致了他心中产生了极大的自我质疑,这是画中世界,投射在画中世界里,就是各种古古怪怪的怪物出现。

白厌看了看福满满的表情,嘴角抽了抽,他看出福满满眼神里要溢出来的是什么了。

“我没病!”他换了个姿势靠着树木。

艾玛,这就对了,十个精神病人有九个不会承认自己有病的,福满满的眼神更加怜悯了。

她舔了舔嘴唇,尝试着安慰白厌:“对,它也可能不能能称之为生病,顶多是心里的困惑吧。”

白厌目不转睛的看着福满满。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靥兽会不会是根本不存在的,原本就是每个人的*幻化的呢?”福满满认真的问他。

白厌皱了皱眉头,像是陷入了沉思。

许久之后,他叹了一口气,语气竟然是困惑的:“我也曾经想过,这世界里,本来就不可能有超越性的存在,它为什么会在这里,或许真的是来自于我们的内心。”

他看向福满满:“白厌很喜欢你,他告诉过我,你是这么些年来,他唯一真心喜欢上的人类,我看在他的面上,不会伤害你。但是这里也不欢迎你,如果有来时路,我希望你快点回到你的地方去。”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意有所指的指出福满满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白厌说完这话,便闭上了眼,丝毫不想再说话。

福满满叹了一口气,试探性的问他:“那我得找到这里的国师,我丢失了回去的物件,我必须找到国师才能回到我来的地方。”

白厌闭着眼,像是没有听见。

福满满有些无趣,也靠在树干上合上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她原本只是想要调节下尴尬的气氛,然而一旦合上眼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一阵风刮过林梢,睡梦中的福满满感觉到寒冷,缩成一团。

白厌缓缓张开眼睛,看福满满蜷缩得跟个小刺猬一样,脱下了自己的外衣,走过去状似随手的一丢,将福满满整个人劈头盖脸的覆盖上了。

睡梦里的福满满得了衣服,立刻双手抓着衣服,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白厌伸出右手,右手里一团光晕,他看了看熟睡中的福满满,慢慢地将手就要覆盖上福满满的头顶。

然而手突然就顿在了那里。

一团白雾从白厌的身体里飘出来,幻化出同他一样面貌的人。

白雾有点生气:“你这样等于窥视她人的内心,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的身份,做这样的事情,龌龊不龌龊。”

白厌冷冷地看向白雾化成的人形,有些不耐烦:“你我说好各自行事,我给予你白天,你给予我黑夜,互不干涉,你现在出来又是为何?”

白雾幻化的人形气急而笑:“我是在阻止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干预他人的梦境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觉得可耻么?”

白厌冷笑了一声问他:“我又有什么地方无耻,你我在这世外桃源一样的世界里存活,与世无争,活得恣意尊贵,现在我又得了宝物,可以肆无忌惮的控制更多的空间,你难道不垂涎这些,不想控制这所有可以掌控的一切?”

白雾幻化的人形笑出来:“你是何等自私,你想要在梦里想要控制她,使她成为傀儡,从此破了那个你自己预测出来的预言,你为何不寻找最近的河流,照一照你现在面目狰狞的样子,你为何从来没有想过,我当值的白天,为何靥兽从来不来寻我?”

白厌愣了愣,突然发怒,一张挥散了白雾:“你我本是同源,为何咄咄逼我,你有想过没有,我所拥有的,也即为你所拥有的。”

“我只不过赋予她一个美好的梦,活在孤单中,不如活在美梦中。”白厌说服着白雾,但更像是说服自己。

“你要的,不是我所要的。你越来越不像我。”白雾在空中又重新集合成人形,悠悠长叹了一声,又慢慢化作一缕白烟没入白厌的身体里。

白厌愣愣地站在原地,耳边似乎还有白雾刚刚说的话。

你要的,不是我所要的,你越来越不像我。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垂眸去看自己手中的白色光晕。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同自己分辨了呢?自己不像自己?这话听了未免可笑,可是他却忍不住觉得孤单而酸楚。

世间哪有什么可以自私不自私,拥有便是合理罢了。

他打定主意,掌上重新晕染上一团白光,轻而缓慢的压上了福满满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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