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千寒跪倒在地,此时,豆大的汗珠才从她的两颊掉落下来。
这次一次性拿下两个大汉,对于她这具小小的身体来说,还是有点勉强。
从闪电出手到下马杀人,一气呵成,期间她的精神和浑身肌肉都保持着高度紧张。
此刻危机暂除,千寒终于挡不住身体袭来的无力感,软软的跪了下去。
她双手撑地,大口的呼吸,还未喘上几下,便抬起头看向西边,目光如炬。
现在还不能确定村子里有没有侍卫的其他同伙,必须小心行事。
不能再歇着了!
踉跄着再站起身,千寒用尽吃奶的劲儿才将两个侍卫拖到之前点燃的稻草堆旁,迅速将其掩盖住,不露一点儿痕迹。
千寒回身捡起镰刀,长出一口气,正欲离开时,只见远处跑来了一个搔头摸耳的少年,见到千寒,顿时心急火燎地大喊,“到底怎么……”
千寒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飞身跃去一把将夏侯南扯到刚才她藏身的矮墙下,蒙住夏侯南的嘴,警告道,“小点声!”
夏侯南一把扯下千寒的手,他这次倒是学乖了,不再大喊大叫,但是仍如热锅上的蚂蚁般急急地问,“村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人们都哪儿去了?”
“我也不知道,回来就这样了。”千寒摇摇头,眉间犹有千斤重负,她沉声道,“我去西边看看,你找个地方躲好,千万别乱走动!”
“我也去!”
“不行!”千寒一口回绝。
“周怀玉你别磨叽了。”夏侯南一把扯住千寒的手,十分粗鲁,“听我的,跟在我身后!”
孩子语气坚定,不容千寒再争执,拉着她便朝着西边摸索着去了。
千寒一怔,片刻间竟是没想出反驳他的话来。
走了几步,她才默默地抓紧了他的手,回应道,“好!”
暮色苍茫,寒风侵肌。
一群乌鸦从远处的山林里飞出来,上下打旋,它们扑腾着翅膀,乱叫着落在白杨枝头,像是发现了什么,再也不肯离去了。
破旧的木门上新贴的“福”字被吹得噼里啪啦,它死死的抓住它最后的温床,不愿意随风飘荡,直到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终于,“刷”的一声,红色的贴纸被吹得高高的,甚至没过了房顶。
……
目之所及,一片刺眼的红!
鲜血从人们的脖子,胸口,腹部缓缓的流出来,染透了整个村口前的雪地,让人甚至没有下脚的地方。
两个孩子呆呆的站在这修罗地狱的边缘,死死的牵着彼此的手,用力之大,几乎快把指甲陷进对方的肉里。
他们的手握得那么紧,似生怕一分开,就再也不能相依为命了。
毕竟,什么都没了,都没了……
冬天冷冽的朔风刮进此刻空荡荡的村子,呜呜呜的嚎叫着,像是在提醒着黑暗地狱的开启。
夏侯南终于踏前一步,回过身来,将千寒的脸按进他一点儿都不宽阔的胸膛,挡住了千寒的眼睛。
“别看。”
饶是平时他对千寒不待见,但此刻第一反应,竟是先将比他还小的千寒护住。
天地间,一片萧杀。
整个世界,似乎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寂静中,一声呜咽,生硬的从夏侯南喉咙里挤出来,带着无法诉说的肝肠寸断,和心如刀割的伤悲。
千寒抬头,看见一滴晶亮的泪水顺着他稍有稚气的脸庞滑了下来,“吧嗒”一声,落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一片冰凉。
毕竟,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啊。
冷风吹过,卷起千寒破棉袄的下摆,千寒抓住自己的衣角,只觉得脑袋里翻江倒海。
这是千寒三岁时蒋淑梅给她做的衣服,每年她长高一点,蒋淑梅就要重新缝缝补补。
这个时代没有机器,每次给她将衣服改大,母亲都要忙乎好几天,有时候正值农事时节,总得牺牲午休。
母亲的手工活是极好的,要开工时,她便对着光亮处眯着眼睛穿针,拉出一根细细的长线后,手指穿梭,针头上下翻飞,将剪裁后的布料逐渐缝制成型,用她的一双巧手变成一件新衣。
偶尔针头钝了,母亲便会抬手把针插进她浓密又乌黑的头发里,再轻轻搓几下。
丝线和她的墨发纠缠在一起,牵引出一家人的吃穿用度。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每个针脚,都是她的心血和爱。
母亲太累了,她现在静悄悄地躺在地上,像是沉沉地睡着了。
她的脸上并没有痛苦的表情,嘴角甚至还挂了一丝满足。
她的丈夫斜斜的趴在她的身上,面朝下,背部上有几个骇人的血窟窿。
看得出来,直到生命的最后,这个普通的男人都在奋力保护他的妻子。
一柄长剑将两人刺穿,直直的插入地里。
老周身上的剑柄,都快没进他的血肉了。
千寒脑袋一阵眩晕,她闭上眼,将所有的痛心疾首默默收回心里。
此刻,她不能倒下!
夏侯南已经成了一个泪人了,但他依旧死死的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尽管他也还是个半大孩子,但在比他更小的千寒面前,却始终不肯透漏出一点孱弱。
两人相对无言。
千寒心如刀绞,但她依然怀着一丝侥幸,探出手去摸着每一个人的颈动脉。
死了。
死了。
全都死了。
所有人都毫无生息!
环顾四周的尸体,各种惨状都有。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千寒抬起头,终于一字一顿的沉声道,“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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