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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风云之愔庄恕裹》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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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走出,回办公室的路上遇到了傅博文。

两人对视。

“老师。”安愔还是先开口“您来了。”

“嗯,来了,我到各处看了一看。”傅博文穿着白大褂“也去看了看老钟和晨曦妈妈。”

“钟老恢复的还可以。”安愔便走到他身边“晨曦妈妈就……”

傅博文转头看看她“我今天要整理一下,一起去吧,有什么想要的书就给你了,我拿得出的手的也只有那些书了。”

“好啊,我最喜欢书了;小时候每次我看书的时候,我妈妈就看我的眼神就会很平和。”而不是,矛盾复杂的敌意。

佛博文没有接口,就是往前走着。

安愔走在后面,给庄恕打了个电话。

然后和傅博文一起进了院长办公室,并开始帮忙一起整理他的东西。

庄恕没有立刻前来,等东西都拿出整理的时候才到。

敲门声。

“请进。”傅博文正整理着从书柜里拿出来的最后一点书。

庄恕入内,看见正将书递给安愔的傅博文“傅院长您找我?”也看到了满地的纸箱子。

安愔接过傅博文手里的书,挑了一本后,将其他装箱。

傅博文摊开手“不好意思,没地方让你坐了。”

“不用客气。”庄恕也直接了当“找我什么事?”

傅博文看向安愔。

安愔起身过来。

“灾害已经过去了,院里的工作也恢复正常,我也该回疗养院了。”傅博文面对他们“临行前有些事,我想给你们俩一个交代。”

交代?!

傅博文看向了那副‘初心’的字“安愔知道这幅字是我一位老师,已故医大老校长沈涛写给我的。”

安愔和庄恕也看向了那副字,安愔也记得自己曾激动的用这幅字对傅博文口不择言。

“您挂了很多年了,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安愔怎会不知呢“非知之艰,行之惟艰。”

傅博文抬眼“的确,不容易;庄教授,可以麻烦你帮我把它取下来吗?”

庄恕不解他的意思,不过还是照做了。

安愔将桌面收拾了下,傅博文取出一个工具盒,等庄恕将字取下后,傅博文将装裱的字背放,拿出螺丝刀,将后面的螺丝都起开,他们两人都不知原因,便由他动作,当傅博文将背板拿起时,装裱好的木格了赫然放着一个有些年份的仁合医院信封。

安愔不由上前。

庄恕也蹙紧了眉头。

傅博文拿起封在‘初心’后面的信封,信封没有封口,他拿出了信封里的东西。

安愔看的不太清楚,只看见是一张不大的已经泛黄的纸片。

傅博文小心的拿着纸片,朗声“1984年6月3号,张淑梅取药单的原件。”将纸片递给了庄恕“这也是安愔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最想要的那件东西,虽然她并不知道‘证据’到底存不存在;现在知道了,就是这个!”

庄恕震惊了,低头看着傅博文拿着的纸片,伸手接过,安愔绕过傅博文,到他身边,庄恕将颠倒的纸片摆正:这是一张当时印制的取药单,只有名字、药物、取药人几栏里简单的写着几个字,字是用钢笔书写,蓝色的墨水在泛黄的纸上显得黯淡了。

庄恕真的不敢相信手里拿着的是母亲当年的取药单,他的震惊注视让傅博文回避了几分,庄恕双手拿着那张取药单,仔仔细细看着,又抬眸:为什么这张单子会在这里?

“最好的办法是烧了。”这样才查无对证,安愔也看见了,取药单上‘张淑梅’三个字就是不用对笔记核对她都知道是庄恕母亲的亲笔,因为她手里的申诉材料上这个名字曾看过无数遍“您最后还是……”没有那么做。

傅博文闭了下眼“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三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想该告诉你们俩了。”他们都有权知道真相,也到了该告诉他们的时候了。

楼顶。

傅博文抽了一根烟,不过可能戒了多年反而不习惯了。

“抽烟不是好习惯,既然戒了就别抽了,乔姨这次肯定会让钟老戒了。”安愔拿过他手里的烟,扔在了挂着的烟缸里“以后您二老就下下棋、钓钓鱼。”

庄恕一直没说话。

傅博文看看他们,叹了口气“三十年前那件事情,我反复回忆过每个细节……”细细说起庄恕想听的事,张淑梅发现陆中和术后偶发室性早搏,他下了医嘱让她一旦发现早搏频繁就用利多卡因缓解,后来张淑梅就遵照医嘱给他注射了利多卡因,陆中和却发生过敏反应,呼吸窘迫,当时的胸外科主任修敏齐第一反应就是利多卡因过敏“……虽然这种过敏在那个年代几乎没有人知道,但一旦将此事如实上报我们都有可能会被追究责任,而我们努力了几年终于拿到资格开展的肺移植项目,也必然会因此而终止,于是我和修敏齐找到了药房管事曹广义,胁迫他立刻伪造一份张淑梅领取青霉素的取药单,曹广义虽然很不情愿,最后,他还是照做了;而我则找到了你母亲取药的原单,在即将点燃这张取药单原件的一瞬间,我还是犹豫了,拿了另外一张烧了。”

庄恕拿起那张纸片“那你为什么要把留下来?是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要亲手把它交到我手上吗?”

傅博文完全没这样的想法,摇头“我很想这样告诉你,但是当时的真实想法是……”

“一旦修敏齐和你有利益冲突,你就可以拿着这张单据要挟他了吧。”安愔咬牙“傅老师,你是不是从没想过把这张单据交给我?哪怕张淑梅的儿女可能并不会回来,你也从没想过把它交给我,是吗?”

傅博文不敢看她,低头“是的,我不能把它交给你。”然后猛抬头“我是真的怕你拿到这个掀起轩然大波,我怕你会……”

“我会如何与你无关!”安愔吼了出来“你有什么资格担心我的事!”

“愔愔。”庄恕从后面抓住她双肩,将她往自己身后带“我和他说。”

安愔被拉到他身后,别开脸,走开好几步。

庄恕回过身,正视傅博文“真没想到你会是因为这个原因保留原件。”轻蔑不再掩饰“那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的自私?”

傅博文不以为意,他们这种反应自己完全料到了“这张单据直到我当上了仁合的院长也都没能用上,后来就把它放在了那幅‘初心’的背后。”他对此万分愧疚“它时时刻刻提醒我,当年我做了一件那么无耻的事。”

“不是一件,是两件!”庄恕更正他“你不觉得你也害了傅国新一家人吗?”

“我知道。”傅博文点头,接受一切他们的责怪和愤怒。

“知道?”安愔在后面听着,努力不让眼泪落下“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么现在呢?你对我们说出这些有什么用?曹广义已经死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你打算如何让此事大白于天下?你是说了真相,可修敏齐会承认吗?他能还张淑梅的清白吗?给我父母一个交代吗?让我告诉我爸妈,他们不是偏执的傻子更不是失去丈夫而疯的疯子?!”

傅博文听到曹广义一句话都没留下并且已经过世,真的十分痛心,安愔是很用心的在做这件事;他没有家庭,无儿无女,陆晨曦和傅安愔对他来说是不同的,安愔如此的伤心他真的十分难过,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摇头“我,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去修家了。”

“他怎么说的?”庄恕也想知道安愔提出的问题会是何种结果。

“不出我所料,他拒绝澄清这一切。”傅博文告诉他们事实。

庄恕握紧那张单据“你没有说这东西还在吗?”

“没有。”傅博文很清楚修敏齐的脾气,十分肯定“因为我知道它没有用。”

“为什么?”怎么会没用?

傅博文坦白“因为没有人能证明这张单据是真的,因为当时伪造的单据已经作为证据被封存进档案了!”

“我能证明!”安愔肩膀微微抖动着“而且那张被封存进档案伪造的单据也能成为你们构陷张淑梅的铁证!”

傅博文和庄恕都回头看她。

“我有张淑梅写的申诉材料。”安愔盯着有些惊呆的傅博文“一共九份,她亲手所写的申诉材料;我父亲夹在日记里的,当时他拿到的是十五份,因为在嘉林申诉无门,我父亲提议请张阿姨将申诉材料转到上海有关卫生部门,我想可能是张阿姨当时太绝望了,所以我父亲这个荒唐的提议她也觉得是希望,她写了十几份申诉材料交给我爸爸,我父亲投送了其中一部分,但是也是石沉大海,所以保留下了九份,他当时的希望是去北京为张阿姨申诉,只可惜没有成行,就……九份一模一样的材料可以证明自己出自一人,申诉材料最后签名,只要比对这张原始单据,就能证明申诉材料和原始单据上的签名是同一个人的笔迹,就算修敏齐说那是我父亲伪造的,但我也能举证那并非是我父亲的笔迹,我有他的日记本;而我们也可以要求鉴定封存入档案的取药单上的笔迹,那种申诉材料不是本人谁还会去写十几份?就算无法证明申诉材料和原始单据上的签名是张淑梅本人的,但庄恕也完全可以质疑所谓作为证据的取药单上的签名并不是他母亲的,因为你们也没法证明那是她本人签字!你们可以说是有人代签的,那么我们也可以查询档案里是否有这个证言,如果没有没有就完全可以质疑为什么没有,还有代签字的人是谁?我们要求鉴定此人笔迹……”

“安愔,你别这样,我就是怕你这样才不敢告诉你这张单据的存在。”傅博文最害怕的就是傅安愔那黑暗的执念,那种可怕的黑色执念仿佛能将一切都吞没“比起父亲,你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这样你还不肯说,我不这样我爸妈就都白死了!”安愔眯起眼“你和修敏齐,我一个都不放过!你也别想我会原谅你!”说罢,大步离开。

傅博文和庄恕都没法阻止她,她的伤痛、伤心现在谁都无法安慰。

庄恕拿起那份单据“所以你现在给我们这个还有什么用?仅仅只是良心发现?”

“我到现在最后悔的两件事,傅国新来找我时我抵死不认,才造成了后面无法挽回的悲剧;还有就是。”傅博文知道自己的错无法原谅,但还是想对他说“小斌,在这里我向你和你的母亲郑重道歉。”傅博文向庄恕九十度鞠躬。

庄恕淡淡的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头认错的傅博文,没有言语。

傅博文起身“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庄恕神色不变“如果我母亲今天听到你说的这些话,我不知道她会如何回答,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不接受!”

傅博文羞愧不已。

“因为你们的懦弱和自私,我母亲和傅国新老先生为了此事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们付出了什么?”庄恕无法抑制心头的不平与内心的愤怒“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解决吗?到现在主使者都没有站出来为我母亲说过一句话,你们依然是医学界受人尊敬的专家,你们会继续延续你们用别人生命为代价而得到的荣誉,而我的母亲将永远是一个导致患者死亡不负责任的护士,傅国新老先生也永远都是别人嘴里偏执、自找苦吃的傻瓜,而陆中和的家属更依然会认为是我母亲的失误造成了他们家的悲剧。”

傅博文扶住了栏杆。

“你以为这样一句无力的忏悔就算是赎罪吗?这能挽回对几个家庭的伤害吗?”庄恕也无法这样原谅他。

傅博文对两人一起拒绝,有些承受不住“我知道我无论如何忏悔都不配得到你们的原谅,但是利多卡因致敏我后来能做的,都做了。”

“那是一个医生该做的!”而不是拿来做忏悔的借口“一个患者的死亡本应该作为医学进步的经验和教训,避免未来更多的悲剧,却被你们如此肮脏的给掩盖了。”庄恕也很郑重的回答“现在我代表自己和安愔告诉你,无论结果如何,无论过程有多艰难,这件事,我们一定会追究到底!”这次轮到自己为母亲努力了!

傅博文转头看着眉头紧蹙的庄恕。

庄恕说完要说的,迈步离开,将傅博文一个人留在无人的屋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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