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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夜雨十年灯》第三十七章 尘封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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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7章

血,喷溅而出。

王小楼彻底傻掉,瞠目结舌地看着唐悲被鲜血侵染的裤管儿,还有地上沾满了尘土的一堆肉,血与泥土混在一处,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颤抖着手,王小楼本来想要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迟疑了一下,还是不敢去面对。

痛得青筋都爆了起来,唐悲的神情显得狰狞,看样子也指望不上王小楼来帮忙,那孩子吓都吓傻了,他出手点了自己的穴道止血,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支芦管儿,趁着伤口上的血还没有结痂,安

插上去,不然闭了溺路,人会被憋死。

手在抖,唐悲拿着瓷瓶,想把止痛消炎的药粉撒到伤口上,可是现在他已然面无人色,眼前一阵阵地眩晕,低头时,冷汗如雨,看不清楚那片殷红的血污里边,伤口到底在哪里。

深吸了一口气,唐悲咬着嘴唇,王小楼终于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人还没有过来,腿就先软了,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唐七,你,你……你会不会死啊?”

心里叹了口气,唐悲已然站立不稳,一手扶着桌子,萁坐在地上,脊梁靠在桌腿上,王小楼手脚并用地爬过去,眼泪已经模糊了视线,一把抢过瓷瓶,帮着唐悲上药:“为什么,小七,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伤了你自己,以后可怎么办?”

头靠着棱角坚硬的桌腿儿,唐悲的额发,被汗水湿透,软软地垂着,他望着笨手笨脚的王小楼,强自微笑:“你已经没事儿了,小楼,也许我以后没法子照顾你,你要学着照顾你自己。”

药已经上好,此时的疼痛,比方才还要厉害,身体蓦然被切割出一个血腥的缺口,火灼针挑般的痛来自伤口,而惶然无措的痛,来自内心。

这个计划,是他临时决定改变,大哥唐苦的意思是要他帮着王小楼自宫。

唐悲越笑,王小楼就哭得越厉害:“小七,小七,你不要死啊!求求你,不要死,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了。”

这话说得有些辞不达意,但是弦外有音,唐悲也不免愕然,却强自支撑,佯装昏昏然,仿佛随时都会晕厥,他抬起手,冰凉的手指,抚摸下王小楼的脸,头就歪倒一旁,疲倦地闭上眼睛。

小七。

王小楼哭着招唤了两声,唐悲似醒非醒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身体越来越软,王小楼伸手抱住唐悲,可是又怕自己弄痛了他,显得格外笨拙:“小七,我抱你到床上休息,好不好?”

唐悲勉强哦了一声,王小楼很是吃力地将唐悲抱上床去,方才恍然:“啊,你等等,我去找人,你受了这样重的伤,不能这样草率地吃点药就算了……”

这个王小楼,还算有点儿心眼儿,只是转得慢一点儿,大约他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间不知所措,这会儿王小楼终于想到了,起身就要走,被唐悲一把拉住:“不,小楼,这里是尼姑庵。”

啊?

王小楼愣了一下:“我们到了白衣庵?”

心中陡然一惊,他根本没有和王小楼提过白衣庵,从落水那一刻起,王小楼不是一直在昏迷不醒吗?他怎么知道此处所在?

因为疼痛,无法抑制的晕眩,让唐悲越来越无力,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于透明,真的是支撑不住了,可是他绝对不会去刨根究底,只是死命抓住王小楼的手:“我不想庵堂里边的师傅们看到我这样狼狈,这里,你帮我收拾干净好吗?其实我这样也好,不会再欺负你,不会把你压在身下了。”

气息微弱下来,唐悲血流得太多,终是昏厥了过去。

王小楼一会儿探探唐悲的鼻息,一会儿又去搭搭他的脉搏,他也不知道唐悲究竟有没有事儿,手脚冰冷地摸摸着唐悲,一边儿还在抽泣:“小七,原来你真的喜欢我,我以前看错了你,还以为你在骗我,以为你是受了你大哥唐苦的命令,利用我,我冤枉了好人,对不起你。”

扶着唐悲躺下,可是血腥的味道,挥之不去,王小楼眼泪婆娑,脱下自己的外衣,将地上那滩血迹擦拭干净,然后掏出手帕,将那堆泥血相混的肉包了起来,他总不能就把这个东西随便扔了或者藏掖在那儿,可是腻腻的血,已经洇透了手帕,软软地托在手心,王小楼咧着嘴,好不容易才翻出一块油布来,把这个手帕包好了,贴身藏好。

费劲了气力,终于将这里清理干净,但是唐悲的裤子都被血染透了,他不能将自己的裤子脱下来给唐悲换上,于是走过来,弯下腰:“小七,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借一条裤子,放心,只要对我好的人,我绝对不会亏待他。”

说着,王小楼用手抚摸着唐悲冰凉柔滑的脸颊:“我会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也不会欺负你。小七,你为了我,背叛了你的大哥,还付出了这么多,我不会忘记的。最重要的是,你将我送到了白衣庵。”

似乎笑了笑,好像自嘲,也好像在嘲弄唐悲,王小楼挺直了身子,悠然地走到铜镜旁边,对着镜子,整理一下衣衫,翻了翻抽屉,居然翻到一把杨木梳子,然后梳了梳头发,弹了弹衣衫上的尘土。

镜子里边的王小楼,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发如墨染,面似银盆,眸藏星彩,唇若涂朱,真的粉妆玉砌般惹人爱怜。

长长出了一口气,王小楼没有立刻出门,而是折回身,沉吟一下,还是到了唐悲身旁,喃喃地:“小七,不是我不信你,实在是你骗了我太多次,还一直当我是白瓜,真的怕你不乖,对不起啊。”

他说着,摸了一颗药丸出来,塞到唐悲的口中,唐悲已然昏迷过去,无法下咽,王小楼用手捏着唐悲的下巴,然后四片柔唇相对,王小楼提起丹田一口气,嘴对着嘴,把那颗药丸送入唐悲的腹中。

唇上,还残留着余温,王小楼忍不住想起来方才被他压在身下,那些缠绵纠结的事情,有点儿恋恋不舍地亲吻着唐悲,从唇边游弋到眼睛上,他眼中还有泪。

耳朵,伏在唐悲的胸膛,听到他的心脏跳动着很是舒缓,自然是沉睡过去,王小楼终于起身,离开了房间,直接出了前堂,转过两层院子,到了一座禅堂前。

禅堂的门紧闭着,窗前种满了杜若。

很有节奏地敲门,好像在吟哦一首诗,敲完了门,王小楼静立在外边。

好久,里边才传来脚步声,人到了门口的时候,脚步停下来,声音从门内传来:“他睡了?”

声音很轻,是知客无空的声音。

王小楼低声道:“放心吧,打雷也吵不醒他了,我喂了他一整颗药丸,要是多加一点儿剂量,他就永远都醒不了了。”

门,开了,王小楼身形一闪,知客无空立刻将门关好。

禅堂里边点着灯,知客无空已然备了茶,两只紫砂茶盏,还有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知客无空双掌合十:“阿弥陀佛,你们来得比贫僧预期的要早,贫僧以为,你们还要在采菊阁耽搁一阵子呢。”

王小楼笑道:“本来应该再耽搁几天,可是有人去谢轻容哪儿捣乱了,事情出了一点儿岔头儿,结果我们提前跑了出来,不然按照原来的计划,我和苏小羽是要被带到德王府里边去。”

提到了苏小羽,知客无空眼睛一亮:“苏小羽怎么没有跟来,反而是唐悲来了?”

看了看知客无空,王小楼叹了口气:“师父猜对了,苏小羽果然是欢喜教潜入我们悲摧阁的奸细,他出卖了师父,可能也出卖了我。”

有些失望,知客无空合掌道:“他还是背叛了悲摧阁。”

说着话,知客无空唏嘘不已。

王小楼也无限怅然:“我们一起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他骗了我也就算了,还出卖了师父,无空师傅,师父说过,到了白衣庵,就让我来找你,你会带着我去见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好像恍惚了一下,知客无空有些心不在焉:“如果是去德王府呢,孤先生告诉少主去找谁吗?”

王小楼微微愕然了一下,他奇怪无空的问题,这个是一个需要避讳的问题,她竟然直截了当地问出来,难道这个知客无空也叛变了?不太可能吧?

师父孤黯夜曾经告诉他,就是所有人都出卖他们,白衣庵的知客无空也不会背叛。

沉吟了一下,王小楼道:“既然都到了白衣庵了,我们还需要去德王府吗?”

好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知客无空连忙道:“德王府是必须要去,如果不去,少主的身份就无法大白于天下,我们这盘棋就是一盘死棋了。”

眉头皱了起来,王小楼对德王府极度嫌恶,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德王本人,不过从师父孤黯夜的口中,他知道德王很多事情,要他去应付那样一个人,感觉就像一只苹果吃到一半的时候,发现里边有半条虫子。

王小楼哼了一声:“奶奶的,有人冒充德王到采菊阁来搅局,现在老子都从谢轻容的眼皮底下溜出来,难道还要老子回到她那个魔头的手里?”

知客无空垂下目光:“少主,卧薪尝胆,忍辱负重,少主肩担大任,义不容辞,如果不是通过谢轻容将你带入德王府,又怎样让德王相信,你已经被他所用?”

又是郁闷又是气堵,王小楼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知客无空笑道:“阿弥陀佛,方才在外堂为少主搭脉的时候,少主还身中奇毒,现在看来少主有惊无险,已经吉人天相了。”

转移了话题,王小楼还是无精打采:“小七救了我。”

知客无空眉头一皱:“少主,唐悲这个人,还留着吗?”

王小楼不答反问:“无空师傅,现在应该带我去见那个人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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