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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渺惊鸿传》第十三章 诡异尸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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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的风景总是很单调,白天的沙漠里几乎没有生命出没的迹象。要千云毫无大战即将到来的紧张感,反而有些无聊的坐在驼兽上,细小的砂砾漫过驼兽厚实的蹄掌,随着驼兽群的不停迈步,再落下归于静止,周而复始,循环有序。人生是不是也如此呢,沉沉浮浮,有人起,有人落,有人起了又落,有人落了又起,反反复复,要千云忽地甩甩头自嘲了一下,自己胡思乱想这些干嘛,认真做好当前的事就好,管那些做甚么。

谁也不知道要千云修习的乃是霸道绝伦的修罗决,这世间没有佛家,却有修罗,修的是大罗之道,修的是万物莫变,修的是自然本心。修罗决不是上古绝学,也不是什么独门秘诀,它是修罗教传教之书,就像一部传记一样,世人皆知,你可以读,他也可以读,只是这百年间,从未听说有谁能成功修炼修罗决,因为它就只是一本普通的经书,没有任何玄妙,领悟了便能学会,而修炼者却无法将自己掌握的该门心法以其他方式传授给别人。

但要千云偏偏领悟了修罗决,虽千万亿人,唯其得矣。一入修罗决,终身修罗道,只是修罗教却根本不知这世上还能有人将修罗决修炼有成。最近一次修炼成功修罗决的武者还要追溯到一百多年前,当时有个叫做一天派的门派上下四百余人不知怎地被仇家满门屠尽,住居不在帮派内的挂名弟子熊捌初至天象境,获闻噩耗后肝肠寸断,为报师门血海深仇,熊捌毅然孤身闯七塞,单刀毁八帮,天象境以内无人是其十合之敌,当真是人间修罗,最后力拼一朝元境顶尖高手后不知所踪,那朝元境高手返回居地七日后吐血而亡,临终前吐露熊捌修炼的正是修罗决。只可惜熊捌销声匿迹后上百年来,这世上再也未闻有谁能修炼成功此诀。

要千云不自禁地想到,潮起潮落,云卷云开,都是万物的规律,自己既然已经修炼成了修罗决,何必再去在意世间万物呢,守住本心即可。

项天行照旧眯着眼端坐在驼兽背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睡着了,青衫白驼,灰须银发,不似叱咤江湖的高人,更像个不得志的老儒生,只是略显胖了一点。不知过了多久,队伍前列传来喧哗声,夹杂着驼兽的叫声,就像打呼噜,很低沉,又很惊慌。项天行睁开眼瞟了下前方,扭头看着要千云,眼神透露出疑惑和询问。

要千云一怔,连篇遐想如潮水般退去,轻身跃下坐骑,一众骑兵连忙唱喏,很快队伍便分开一条道,范老三匆匆赶过来,慌张报道:“将军,前方出现大量镰刀蝎的尸体,情况十分怪异。”要千云神色一紧,大步走上前去,

驼背上的项天行闻言,也不见他有啥动作,身体直直地横漂出去,肥硕的身子好像一大团棉花糖,轻巧地拐了道弯,稳稳落到了要千云身旁。

骑士们见到自家将军,纷纷让道,要千云和项天行二人并肩来到队伍的最前方,眼前的场景就连项天行也不由头皮发麻,牙根作痛。

几名骑士竭力挽住缰绳,安抚着身下的坐骑,然而座下的驼兽依然不安地低叫着,粗壮结实的前蹄不停地刨着脚下的砂砾,很快沙地上便多了十几个深浅不一的凹坑,似乎想把自己挖个坑埋了,以逃避这片恐怖的沙漠。

大批大批的镰刀蝎以一种非常奇怪的姿势匍匐在地,头尾相连一只紧挨着一只,密密麻麻地围成一个直径三丈左右的圆,那些镰刀蝎头部均朝向中间一小片约有四五尺的圆形空地,蝎壳早已失去了应有的油亮光泽,透着一种令人生呕的死灰色,镰刀般的蝎尾耷拉在身后,好似被抽干了全身的液汁。死亡的镰刀蝎以空地为中心一圈接一圈,如果从高空俯瞰的话,就像一个巨大的箭靶,而靶心就是那块空地。

二人相顾骇然,这么多的镰刀蝎排成如此怪异的队列集体死亡,不要说从没见过,就连做梦都不会想到,就像是一种大拜祭典,只是镰刀蝎也有祭天祭地之类的仪式吗?

项天行弯身下去,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捻起一只镰刀蝎,凑到近前细细端详,又放到鼻端前嗅了嗅,双指轻轻用力,镰刀蝎尸体化为粉末从指间漏下,洒落到这片亘古存在的沙漠里。他直起身来,捋了捋下颌的短须道:“死亡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天,蝎子的体内已完全碎裂,应该不是中毒,看情形应该是同时死亡。”

要千云伫立不动,沉落如水的脸庞上不知在思考什么,面露疑色道:“照项老您这么说,会不会是绝顶高手外放真气,瞬间震碎了这群镰刀蝎,而使得它们同时死亡?”

项天行摇摇头,缓声道:“绝无可能,真气外放只能令承受不了真气的物体尽皆化为靡粉,那我们也就看不到这么多的镰刀蝎尸体了,而这数千只镰刀蝎,蝎壳完好无损,体内却支离破碎,绝非人力可及的事,更何况又是什么原因使得这么多镰刀蝎齐聚在此,排出如此规律的形状,也是不得而知。”

要千云严肃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些,转而指指镰刀蝎的尸群道:“姑且不论这些镰刀蝎为何聚集在一起,如果是项老您出手可否做到这个地步呢?”

项天行大声笑道:“千云,你太高看老夫了,就算倾尽全力,老夫也无法杀死这么多镰刀蝎,若是让我突然遇到上千只镰刀蝎,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逃离,再说了,即使是那几位返虚境的人间至尊亲临,我想也不大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这些蝎子排成如此怪诞的形状。”

要千云愕然无语,暗忖若是自己夜间遇到如此数量的镰刀蝎,不要说击杀,单单那铺天盖地如海潮般的蝎子漫布在沙漠里的声势,就足够他毛骨悚然了。

“走吧,既然不是人为的,我们就不必多想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赶路吧!”项天行见他站在原地发呆,轻轻拍拍他的肩膀。

要千云抬头看看日头,已渐渐往西落去,一点一点的,缓慢而坚定,他挥了挥手臂下令道:“通知队伍继续前进,不要接触这些镰刀蝎。”

黄达虎领命而去,骑兵们扯动缰绳,早已惊恐不安的驼兽们晃着大大的脑袋,急急地绕过那片镰刀蝎的尸体,队伍再次有条不紊地朝着沙漠北方进发。

烈日炎炎的沙漠中,只留下那群离奇死亡的镰刀蝎,静默地围成一个圆,透着无穷的诡异与惊悚。直到很多年后,才有人道出事情的真相,惊掉了一大群人的下巴。

量天尺林很少有这么热闹过,近百人藏在林子的南部,驼兽都已衔枚裹掌,确保不会发出意外的声响。林中不时可见的低矮灌木丛中,布满了各式各样的陷阱,韩珏手下将量天尺林整个南部地区,变成了遍布机关的罗网。

尖刺宛似倒插的利箭,量天尺穿着它天然的铠甲傲然地矗立在镰刀沙漠里。韩珏怔怔地望着四周,内心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在一众下属面前,哪怕是与那三个老家伙说话时他都是满脸从容。但当踏入这片量天尺林时,总觉得漏算了什么,他又怎知那两个在他眼里不足挂齿的家伙,因为一件偶然的事情,而将整部计划最初的破坏者引到了这里,造成的后续影响更是轰动了天渺大陆。

韩珏思忖良久,始终不知心中那丝不安来自何处,他拔起沙地里的那把宽阔的片刀,深冷光滑的刀身像面镜子,幌过他那张横肉迭起的脸膛,残红如血。

袁大同蹲在一棵巨大量天尺的角落里,嘴上横叼着根尖刺,局促的不停舔动,尖刺破损的地方苦涩发麻,他却浑然不觉,内心惶恐不已。

盏茶过后,后方传来轻碎的脚步声,韩老五猫着腰如同耗子般溜到他的身侧,蹲下身来轻声道:“大哥,还是没能找到三哥和老七,要不叫杨矮子再催促下。”

“咔”,一道细微的响声,袁大同情急之下咬断了嘴中的尖刺,瞬间戳破了下唇,鲜红的血滴如三月的桃花般艳丽,他拍了下韩老五的脑袋低吼道:“你找死吗?且不说杨矮子会不会答应你我弟兄的要求,一旦箫声吹起,所有戴着木塞的人都可以听到,将军本已忘却此事,再被提起,我们寒水八丑都要跟着一起倒霉!”

“那怎么办?即使我们不通知他俩,到时将军发觉还是要找我们麻烦啊!”韩老五愤愤不平道,“定是老七那怕死货伙同三哥一起开溜了!”

袁大同这次没再拍打韩老五,怅然道:“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老三老七素来不是那样的人,我们再等等吧!”

他二人还在这里胡乱猜测着自家兄弟的去向,却不知那俩兄弟早就以身为媒,助肖牧雨完成了踏入江湖来的首杀,起因只是想贪吃一只狐狸。

肖牧雨把拔出的箭擦干净重新放入狼皮箭囊,这些黑色利箭是巴爷请人为他专门定制的,要比普通箭矢长出两寸,整支箭浑然一体,由最坚硬的乌水金打磨而成,一共只有二十八支,所以他每次用完都得收回,上次在雪杉森林那么紧的时间里,第二天仍然返身寻找受伤的苍极熊,主要目的就是要取回那根插进苍极熊咽喉里的箭。

为了避免暴露行踪,肖牧雨没让可怜的胖瘦兄弟二人的尸体曝晒在大漠上,费了番功夫挖了个深坑把他俩埋了,覆上干燥的沙土,再也没有一丝的痕迹。

回到黑日狮子马身边,那马儿正悠闲地打着响鼻,嘴里空自咀嚼着,见到肖牧雨的身影,倏地扬起前蹄,眼角瞥往下沿,依稀似在笑着和老朋友打招呼,看到马儿如此的亲昵,他也微笑着拍拍马儿的头,笑道:“黑皮,你乖乖在这等着,我办完事回来找你!”

黑日狮子马低下脑袋用前额蹭了蹭他的额头,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十分乖巧,肖牧雨莞尔之余不觉有些纳闷,觉得自己很有做驭兽师的潜质,自玄狐瓜皮主动赖上他后,这匹罕见的黑日狮子马从要府出来,不过刚跟了他两天,看样子也已视他为真正的主人。

细软的沙地上,两行凌乱的脚印由弯曲的林中小径,延伸向远处,肖牧雨循着胖瘦二人的足迹,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寂静的量天尺丛林中,一只灰色沙漠鼠蓦然回首,才发觉已到了近前的肖牧雨,吓得一溜小跑钻进了小径边的灌木丛里,一阵飒飒的响动过后,沙漠更寂静了。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脚印逐渐凌乱起来,当越来越多的脚印杂乱无章地铺满沙地时,肖牧雨知道已经接近二人所说的集合地了,忙全力运起蒙气诀,片刻间便已充盈周身经脉,整个人仿佛与四周融合到了一起,像是一株量天尺,像是一丛灌木,像是一粒砂砾,又像是天边那抹若有若无的淡云,旁人只靠感知完全觉察不到他的到来。

微风拂过,肖牧雨暗自心惊,前方有人,好多好多人,空气中隐约飘来驼兽独特的味道,和血腥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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