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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仙魂》第七章 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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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崽子,走,带你去见识见识我昨天看到的那只大花豹。

啧啧,那毛发,那个头,那皮薄肉厚的,就是可惜跑得快了点,不过不怕,你的箭影步也练得差不多了,到时候等你把它给累得半死,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和它一决胜负了。

咳咳,你这是用的什么眼神,哪一次我吃肉你喝不到汤的?

再说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大丈夫不能打架,当然要练好逃命的手段,不然怎么保护好女人的安全?

要是哪天我们村也被某家势力侵袭了,你带着你的女人穿梭在刀剑之中,而我一人独挡千军万马,那场面,真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啊!”

……

“云逸哥哥,你看这朵野花,我们这几日来时它都是束着花瓣,今天终于打开了。

云逸哥哥,你说这小花生长在山林间,自开生落,它也会有烦恼吗?

云逸哥哥,我昨晚又梦见阿爹了,当初还说什么会照顾好我一辈子,现在却又叫我重新去找一个人,我好恨他,娘亲也恨他,每天晚上都咬牙切齿地哭了出来,那个说话不算数的家伙……”

……

“逸儿,你也是老大不小了,想当初我像你这么个年纪,身边早就围满了一大帮的女孩子,当然你和我相比是差了那么一大截,但也不能一点进取心都没有啊,我陆家还等着你给留个后呢!

其实隔壁那个小寡妇就不错啊,温柔体贴,还能生!我们可是说好的大儿子随你姓小儿子随我姓,再生个闺女给我好好疼着。

唉你看我也就这毛病,碰到什么人都想聊上几句,聊得兴起拍拍胸脯就是哥们了,还哪管对方什么身份得罪过什么人。

可惜我一把年纪就是活不死,再这么下去整个村子早晚得毁在我手中……”

……

林武师家祖传着一手木匠活,痴迷武道多年,但林叔的手艺也随着修为阅历的增加而提高。

那几天村中的小孩们回家过年,授课自然也就取消了,云逸许多天没见着武师大人,琢磨着去登门拜访顺便讨要个压岁钱。

一众大小亲戚早早地招待完毕,庭外只剩下一只大狼狗趴在那,那家伙也是认得他的,小时候的云逸可没少干坏事……

装模作样咆哮几声后,便又不甘地缩了回去,它明白主人喜欢对方远胜过自己。

也不打什么招呼,直接推门而入,进了房内,一个巨大的灯笼便映入眼帘。

武师大人正在一旁鼓捣着什么,见他进来,也不招呼,提起一个火折子扔了过去。

云逸伸手接过,看见灯笼内同样巨大的灯烛,灯笼下方有几道空隙。

将火折子点燃,沿着空隙塞入笼内,引燃灯烛。

轻烟在灯笼内升起,徐徐飘动,竟带动着纸质的笼壁缓慢旋转起来。

云逸这时才注意到灯笼壁上刻着些什么,在烛光的倒映下,显现出黑白两色的画面,正随着纸壁的旋转在他眼前循环播放。

首页画的是一幅产子图,屋内的人忙进忙出,屋外父亲随着一干亲戚走来走去,烛火上轻烟沿着缝隙,一内一外两缕触及产妇腹部,使得这项伟大的工程更是凭添几分神圣之感。

幅面很大,整整包裹了半卷纸张,灯火此时烧得极旺,灯笼壁也快速旋转,纸张随着视线渐渐移到背面另一张图上。

枯坟,荒冢,一群人半围在坟前,父亲跪坐在地上,一坛又一坛地灌酒。

一大一小两个坟墓紧紧相连,在其后方,又新挖了一个深坑。

云逸摸了摸鼻子,记得林叔虽然几乎样样都通,好像却是不太擅长作画的,弄出这么两大幅已经算是很了不得了。

正思索间,笼壁绕了一圈后,又重新开始旋转,理所当然地以为会回到初始的第一幅图,云逸却是忽然敏感地发现,画面似乎变小了一点。

窄小的房间之中,主仆二人站在一起,男人皱眉紧盯着女仆微微笼起的小腹,手中捏着一包什么东西塞给她。

女仆伸手接过,双目却深深地看着腹中那个胎儿,那种眼神,云逸经常能在同龄小孩的母亲眼中看到……

烛火旺势渐渐平息下来,灯笼壁罩开始减速,让云逸能有充分的时间记住那个眼神。

待那女人消失在光线尽头,云逸连忙看向第二张图。

同样的小室之内,一条纯白的绫带挂在房梁之上,云逸相信自己没有看错,那条由烛烟组成的带子,就那么挂在那里,一动不动,在那下方,方才那位女仆一袭白衣悬在半空,同样的一动不动。

云逸看不清那人的眼睛,据说吊死的人眼珠子都会掉出来的,空洞洞的双目望向不远处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一只小襁褓,云逸猜想那应该就是她刚出生的孩子。

不知为何,本应瘆人发颤的一幕落在云逸眼中,却莫名生出一股羡慕之感。

其后三张小图连在一起,一位老者进入小屋接过婴孩,带回家中抚养,长大。

灯笼缓缓转至尽头,最后一张大图收入眼底,一名妇人闯入家中,身旁跟着许多彪形大汉,还有那位孩子的父亲,懦懦地躲在角落。

他们面前,正是一脸恐慌的老者以及四五岁的幼童。

不知何时,武师大人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同样在看着那一幅画面,声音却是在询问他:“看懂了吗?”

云逸没有说话,目光依旧贴在画卷之上,灯笼越转越慢,烛光越发昏暗,纸壁上的画面也越来越多。

初时同样都有一个婴孩,或是尚未出生,或是已被遗弃,随着画面的增多,婴孩也从一开始的胎死腹中渐渐越长越大,也有了一个正常的家庭。

他看到婴孩父母双亡,自己只得出去乞讨,风餐露宿,最终死在冬夜的大雪之下。

他看到婴孩母亲难产死去,留下他和终日酗酒的父亲,终于有一天父亲酒醉后被马车碾死,幼小的他被关在屋内渐渐死去。

他看到婴孩顺利出生,父母都是普通的农人,长大后家中琢磨着给他安排一桩婚事,结果某天上地干活时,被邻家的牛给撞倒了。

谢绝他们送来的东西和女儿,一人躺在床上,从此就再没能站起来。

……

云逸记不清他看了多少张多少个轮回,也一直没有回林武师的话,他能感觉到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却又好似什么都不懂,灯笼里的烛光越发微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

婴孩的父亲是个很成功的商人,富冠天下,母亲生产时,旁边围满了许多佣人产婆,没有任何意外,顺利出生。

父亲也不是个整日只知道挣钱的人,非常疼爱妻子儿女,甚至没有再生一个子女的想法。

婴孩满月时,大赦天下,冒着得罪帝王的后果,开仓放粮,极有秩序地将吃食分配下去,普天同庆三日三夜。

婴孩三岁时,叫了声爹爹,父亲大人很高兴,拉了一大帮能飞善舞的修士出来,在整个城市上空表演了三天三夜。

十岁,婴孩变成了少年,随着父亲上朝时,对父亲大人说那边几个姐姐好漂亮,于是父亲当众向帝王求亲,并且一次就是拉着许多位公主的手走的。

之后父亲弄了一次招亲大会,那场面比之皇宫选妃也不弱半分,自己挑了几位漂亮姐姐,父亲大人也硬塞了几位给他。

他在几次随父亲出门拜访时见过的,那时大人们也都有意无意地把他们放在一起,自己躲起来商议事情。

十四岁,他看着父亲一脸豪气地出门,带着他的那几个岳父大人,乘着九龙大车,向皇城驾去。

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见过父亲,母亲随后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他一人打理家事,仆人管家也渐渐走了,几个老伙计也没事可做,纷纷被他辞退。

烛光突然黯淡,云逸知道蜡烛即将熄灭,每当这时,他都会合上书本紧闭双眼,那种突然的黑暗,会让他有种莫名的恐惧感。

但此刻,他什么也没做,依旧紧紧盯着画面的尾页,缓慢的转速没对他的观看速度有任何影响。

……

再之后,整个庭院就只剩他一人,父亲留下的家产足够他奢侈一生,但他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计算好家中的财产资源人脉,快速将原有的产业运转起来。

“滋滋!”

大股大股黑烟升起,缭绕至灯笼周身,烛火瞬间熄灭,只留下隐约几点微光。

灯笼,停住。

云逸死死瞪着最后那一角画面,他此刻很想绕到后方直接观看,但想到这灯笼的诡异,还是将目光投向了武师大人。

林武师暗叹一声,挥袖一甩,一道劲风掠过,吹至底部缝隙中。

星光,大涨!

残烛外面滴落的灯油突然燃烧起来,越烧越旺,浓厚的黑烟带动着灯笼架子,徐徐转动。

画面如前一张相似,同样的大院内,同样的青年。

只是在火焰的映衬下,那人面目显得有些狰狞。

似不甘,似悔恨。

终于,在熊熊的大火之下,一切都化成了轻烟,缓缓,消散。

……

云逸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后,发现自已浑身湿漉漉地躺在河滩上,旁边,一条汹涌的大河横扫而过。

“臭小子,这么久才晋升武者,害得老夫一个人睡了那么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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