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蝉还在眼巴巴瞧着扶空道人。

扶空道人却很是无奈，在他看来，苏蝉不是着实贪得无厌，就是不知御剑术和聚灵法的珍贵，而后者的可能性还居多。

不说御剑术作为蜀山剑派看家绝技，单说聚灵法诀，是性命双修之法，可以调动天地之灵气，乃是他逍遥派独家修道功法，又名天神灵诀，四海之内但凡想要修道的，谁人不识？

可偏偏苏蝉不识。

天地良心，一开始扶空道人只是为了装腔，就把顶级的功法拿出来，准备摆摆谱，让小姑娘震惊震惊，谁想到苏蝉压根不识货，半点见识也无，倒把他给震惊到了，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了苏蝉的小眼睛，就什么话也没说了。

既然决定要教苏蝉道法，自然不会吝啬。

扶空道人深深地看了苏蝉几眼，最后淡淡道：“小王八蛋，你不稀罕学练气术，要学聚灵法和御剑术，老道便教你御剑术和聚灵法！”

苏蝉还有些忐忑，闻言脸上快乐出花来。

扶空道人表情依旧淡淡的，不看苏蝉欢乐的笑颜，只是又伸出手，悠哉悠哉道：“对了，学本事前，先交钱。”

交钱？

苏蝉反应过来，万万没想到这一出，顿时傻眼：“师傅？不是吧，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得道高人一定是视金钱如粪土，可你收徒竟然还要收钱？？你不觉得，这实在是有失您的身份？说出去大家怎么看你？”

扶空道人认真想了想，不由点头：“确实有理。”随后又道：“你记得千万不要说出去。”千万二字是重音加停顿。

苏蝉被打败了：“好吧，师傅，要多少钱？”

扶空道人看了苏蝉一眼，随口道：“御剑术，一百万两银子，聚灵法，二百万两。”

苏蝉差点没喷出血来，怒道：“我哪有这么多钱？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去抢？”

扶空道人一副受教的样子，谦虚道：“我不是正在学怎么抢钱吗？”

苏蝉被噎住了，这么正大光明说来抢她钱，她是第一次见，今儿她算见识到了，老无赖是什么样，看扶空道人嘚瑟，又觉得好笑。

事实上，扶空道人传授的御剑术和聚灵法说为无价之宝也不为过，不过苏蝉可不知晓，只是觉得太贵，想想看她要流多少眼泪，才能凝结价值三百万两的珍珠？

“师傅啊，能不能便宜点？”

“我也很为难，那就便宜一点，少一两吧。”

“一两？？你好意思说出口？”

“仅此一家，别无分店，爱学不学。”

“师傅，可我真的没钱……”

“你不是公主吗？还怕没钱？欠条先写着，手印先摁着，老道有的时间等。”

“师傅，我们都这么熟了，还谈钱，多伤感情啊……”

“没事，就像你说的，我们这么深厚的感情，伤一伤又何妨？不伤一伤，怎么显得我们熟呢？”

“……”

于是乎，苏蝉和扶空道人套热乎，摆事实讲道理，最后愣是说不过一毛不拔的扶空道人。苏蝉口干舌燥，差点没阴郁了，心底很怀疑扶空道人以前是不是开店的，讨价还价当之无愧的高手，歪理一套一套的。

苏蝉有一刻甚至想扶空道人是不是江湖骗子。

后来她确定了，就是江湖骗子。

苏蝉最后妥协了，乖乖把身上的珍珠、钱票交给扶空道人，心底在滴血，忍不住嘀咕：“真是老无赖！”

“哈哈，老无赖教小无赖，不是正好？”

扶空美滋滋地数着银票子，半分也没有介意。

这一晚月光皎洁，苏蝉开始听扶空道人传授御剑术和聚灵法。

其实修道没有那么简单，方今世上存在的修真功法，都是前人经过无数的摸索总结而来，真真假假，难解难分，更别说诸多功法玄之又玄，终日思索也不得要义，又有他人曲解，欲辩难言，求道之难，难以缕述，所以必须有名师言传身教，避免走许多弯路。

千古以来，长生之说流传于世间，但是谁曾见过真正的神仙？扶空道人也没见过，更不敢奢求，不绝世间多欲之心，妄想超世逍遥，不过是空谈。

他虽是假逍遥，但依旧信人间正道，肉身虽毁灭，但精神永存，也是一种永生，由此生死又有何惧？

这时扶空道人念道：“修真了道诀无多，立志求师莫蹉跎；悔过迁善远世俗，修德守德镜勤磨；穷理尽性了己命，道术相扶逍遥乐；人若穷得此至理，万法归宗趋大罗。”说的正是聚灵法心法。

苏蝉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扶空道人在说什么。

扶空道人也不着急，耐心和苏蝉解释，聚灵法最重要的是心斋，能不能修成就是看能否保持心斋。《庄子》有云，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所谓心斋，意思就是内心清静。

扶空道人是真心真意要教苏蝉，解释了心斋和聚灵是相辅相成，唯有抵达了心斋之境，才能学会聚灵，调动天地灵气。

坐忘、缘督、导引、吐纳、听息、踵息、守静、存想、守一、辟谷、服食……凡此种种，《庄子》一书具有记载，这逍遥派先人留下的典籍，扶空道人也不知其中许多奥妙，教苏蝉的的聚灵法只是基础的法门。

苏蝉在听，大眼睛一眨不眨，对于扶空道人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有些不习惯。

她的小狐狸也在懵懂地听着，当然听不听得明白就很难说了。

说来扶空道人出自逍遥派，是方仙道中著名大派。

方仙道和黄仙道，是上古道家势力，渊源甚是古老，是后来道士先祖，此时此刻数不清的方仙道方士，行走在神州大地，侍奉春秋百王，每一年都有数不清的方士，为了寻找不老药，前往东海寻找瀛洲方丈蓬莱。

最后这些方士没有几个人有回来，不知是否在东海某处扎根。

次日清晨，水光一线。

扶空道人一醒来就看到在湖边，苏蝉在按照他教的聚灵法，吐纳霞气，可惜没有达到心斋之境，嘴角还带着笑，只显得不伦不类。

苏蝉一看到扶空道人，就露出笑脸，招着手：“师傅，早上好！”

扶空道人摇了摇头，悠哉道：“聚灵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修成，你记住我昨晚教你的诀窍就够了，今天我教你御剑术，此去南越国王城，要好几日时间，正好拿来练习御剑术。”

御剑术？

苏蝉眨着眼睛，心底美开花。

老实说，她有些迫不及待，这聚灵法就是心斋吐纳，她这样活泼好动的人，让她安安静静，比让她死还要难受，只觉当真是无聊透顶，担心永远学不会聚灵法了。可御剑术不一样，在天上飞来飞去，凭虚飘飞，想起来就是很好玩有趣还很酷的事情。

苏蝉不论怎么想，都觉得还是御剑术比较适合她。

这时扶空道人道：“小丫头，听好了，御剑术口诀，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

苏蝉默默听着，算是听明白，御剑术有三层境界。

一是御物：手中有剑心中有剑，御剑飞行。二是御气：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御气飞行。三是御心：手中无剑心中无剑，万物皆可为剑。

苏蝉眼睛亮晶晶：“好厉害，第一层境界就可以御剑飞行，第二层境界不要剑也可以飞行，听起来就比聚灵法厉害。”

扶空道人懒得反驳。

苏蝉又问：“师傅，你现在是什么境界。”

“御气。”

“才御气？”

扶空道人无奈，没好气道：“普天之下，到达第三层境界就一人，世人公认的当世剑神。叶相国也不过是御气的境界，能到达这个境界已经是屈指可数。许多人修炼几十年，都不得要领。没有我教，你想要达到第一层境界都难着呢。”

苏蝉才明白扶空道人的厉害，御剑术只是扶空道人修炼的旁门，并非逍遥派真传，扶空道人都练到御气境界。

“师傅，你说的剑神是谁？”

“并非中原人族。说来可笑，剑术是我人族创造，神州大地剑术盛行，书生都以会剑术为荣，文弱书生只被人看不起，贵族也修习剑术，时常拔剑相互争斗，生死看淡，不服就干，豪气十足。可是得到剑神称号的却是一个异族，此人名为无弋，原来是中原的奴隶，后来剑术通神，不久回到西北之地，统一了塞外氐羌。”

扶空道人说到此处，话语有几分唏嘘。

号称春秋剑神的无弋，曾经如丧家之犬一般，在中原被当作奴隶驱使，可他没有沉沦，反而将中原的剑术文化全学了去，无敌于天下。这一段苦难的经历，成就无弋，后来回到氐羌的的时候，听说无弋的事迹后，氐羌族尽皆归顺，拥他为王，势不可挡。

苏蝉对神州的烽烽火火很好奇：“这个无弋和师傅你比怎么样？”

扶空道人眼中泛起一丝莫名涟漪，淡淡道：“他不用手的话，五五开。”

不用手？

苏蝉被逗笑了，捂着嘴直笑，心想无弋剑神之称真名不虚传，她突然想起了四公子，就问道：“那四公子呢？是无弋对手吗？”

扶空道人无言以对，他看起来比四公子差劲？

最后他轻声道：“叶相国不行，花锦城不行，夏语冰不行，只有江藏雪能和无弋过招，人家是天下闻名的剑之君主，剑术不逊色于无弋多少，和无弋一个级数的神仙高人。”

“江藏雪这么厉害？”苏蝉目瞪口呆，又笑道，“不过真可惜，剑术还是剑神厉害。”

扶空道人挥了挥道袍：“这倒也不一定，江藏雪虽然是使剑的，对战剑神，却不一定会输。世上又不是只有蜀山御剑术，罗浮道统，昆仑道统，包括我逍遥派，多的是杀人的剑术。只不过没人知道江藏雪剑术多高，他出剑就没有留下活口。”

苏蝉怀疑道：“这就是没人亲眼见识过江藏雪的剑术？不会是吹的吧？”

扶空道人听了摇头冷笑，说道：“江藏雪手下有一高手魏九歌，此人是战神，杀退犬戎雄兵，战无不胜，据说唯一败的就是江藏雪。所以不要怀疑江藏雪的剑术，师傅的御气境界在他眼里就是个屁，想杀就杀，当然江藏雪很少杀人，他这个人很奇妙，追随的人才非常多，老道也十分佩服。”

扶空道人望向远天，又说起云天国成立的起源。

江藏雪虽然看起来生人勿进，冷若冰霜，但实则胸怀宽广，能容忍许多常人不能忍。魏九歌是剑痴，自负剑术天下第一，却没想到一招就败在江藏雪手中，江藏雪连剑都没有出。后来，他终日跟在江藏雪身后，为的就是学江藏雪剑术。

这一跟就是七年时间。

江藏雪没有在意，甚至没有出过剑。

当时，东方之地战火纷飞，江藏雪和魏九歌在东方云天城逗留。这座云天城是东方要塞，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正巧那时大军攻城，到处尸山血海，惨不忍睹。

江藏雪一袭白衣飘飘，伫立在城门，看到这血淋淋的一幕。

倏然，他手中断肠剑如蛟龙出海，横空而出，不知飞了多久，隔着半座城池的距离，夺走攻城的将领头颅，血染长空，神乎其神。

依旧是一剑，谁也挡不住。

魏九歌当时震撼无言，在原地站立半天，遥遥注视，神情茫然，似乎在回味那一剑。只此一剑，吓退大军，名动天下。

邻国武将无不胆寒。

此后，断肠剑立在云天城城门，不染烟尘，江藏雪在云天城一日，就无人敢进犯一日。

云天城竟然成为东方战乱之地唯一的乐土，越来越多的平民涌入云天城，人们自发拥立江藏雪为王。不过数月时间，附近的城池全部自发归顺，也不管江藏雪答应不答应，其势不可挡，不知不觉云天国就成立起来。

“江藏雪杀人永远只需要一剑。云天国成立后，中原各国由于不满而联合入侵，他先是赴鸿门宴解决了的亡国之难，后来他独身前往北方犬戎，说服北方犬戎放弃南下，造成了东方太平。”

“不仅如此，连神州大地最出名的策士听说了云天国的事情，也前往东方，心甘情愿为云天国的未来献计献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