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三尾狐狸亲昵地在方文锐身上蹭蹭，方文锐回神过来，微微摇头，而后放下三尾狐狸，抚摸着它的头，道:“小狸，我要回去了，下一次再见可能要等上许久了。”

好像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小狸顿时两耳一耷拉下来，不舍地看着方文锐，好似在祈求他别走，再多陪陪它。

碰触上小狸那楚楚可怜的眼睛，方文锐心中顿时一软，又将小狸抱起来，将自己的脸颊轻轻拂过小狸的皮毛，那样子，好像是在跟自己的至亲问候。

躲在暗处的刘浩见到方文锐如此行为，心里也是莫名一痛。

从他认识方文锐的那一天起，刘浩就知道了:方文锐是个孤儿，是个曾经在荒野生活过的孤儿。

说起来，刘浩和方文锐也有点相似，两人打有记忆以来，就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关爱，生活中总是感觉缺少了一份温暖，心灵深处，好像也有一处阳光无法照到的黑暗。

但至少，刘浩还有他爷爷照顾，生命里还有一个人在为他发光发热，而方文锐，却……

这只狐狸，或许是跟方文锐命运相同，无父无母，他才从它身上找到一种相依为命的寄托。

但……石安村是禁制养妖兽的，当然，契约妖兽不一样。

这是因为曾经有一位村民养了一条不知来历的似犬妖兽，直到一晚圆月亮空，似犬妖兽发疯，显露真身，竟是混元界十大凶兽之一——穷奇的直系血脉，要不是恰好有大能路过，整个石安村在那一晚就会化作灰飞。

而自此以后，石安村就禁止养未签订契约的妖兽。

所以……一旦石安村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小狸，很有可能就会死去，刘浩不敢想象，方文锐会疯狂到何种地步。

令刘浩记忆犹新的那一幕，发生在刘浩只有八岁时，当时柳思源打碎了方文锐一直珍藏的一个奇形怪状的水杯，方文锐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咆哮不止，双目通红，最后还是村长出手才将方文锐从那种可怕的状态解救出。

下定决心保守这个秘密，也不让方文锐知道自己来过，刘浩轻移步伐，本以为自己够小心了，却还是不小心踩到了一截枯枝，“咔擦”一声，特别脆。

怀中的小狸几乎是下意识地钻到了坟墓后面，方文锐精神一绷，紧张得不敢说话，小手紧握，掌心中汗水开始层层流出，一双眼睛不转地盯着刘浩藏身的草丛，刘浩心里哀呼一声，而后笑呵呵地走出来，道:“别紧张别紧张，是我，刘浩。”

方文锐心中这才舒了一口气，但旋即又紧张起来，看向刘浩。

刘浩连忙道:“作为兄弟，放心，我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有了这句话，方文锐才彻底松懈，转身去呼唤小狸，却始终不见小狸身影。

刘浩挠挠头，歉意地道:“那个……对不起哈，我不是故意的。”

方文锐无所谓地摇摇头，笑道:“幸好你来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小狸分开呢。”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走吧，天也快黑了。”刘浩与方文锐肩搂着肩，迎着仅剩的残霞一路朝石安村走去。

……

夜幕，降临在小小的石安村，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阵悠扬的笛声。

音符轻扬在黑色的天幕，万物籁寂，仿佛是沉醉在这笛声中。

屋后山崖上，刘浩和他爷爷对着月光而坐，无别的脚下是寒流，皎洁的月光洒落在重重叠叠的山脉间，好似银纱笼罩烟火人间。尽管天上已经没有一颗星星，但孤独的月亮依旧很美，美得凄艳，让人心生寒意。

笛声，正是从刘承恩手中的竹笛传出。

刘浩听着入迷，本还想接着听，却久久没有下曲，刘浩不禁疑惑问道:“爷爷，没有了吗？”

刘承恩摇摇头，道:“这首只有一半的曲子啊，有着一个久远的传说。”

明知爷爷是故作神秘，刘浩还是一脸急不可耐，想听听这半首曲子背后的传说。

“传说啊，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年轻的修士听闻在一座神山上，住着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老道士，于是他就想去拜这位前辈为师，让他指点自己的修行。”

“但这位年轻的修士执念太重，一心求成，三番五次去拜见前辈都吃了闭门羹，几次下来，这位年轻的修士就觉得前辈架子太大，不是他所要寻求的理想师尊，所以他就打算离开，离开前，你猜他碰到了什么？”

“碰到了什么?”刘浩一脸期待地看着刘承恩，刘承恩笑而不语，饮了一口酒，才道:“一扇门。”

一扇门?

刘浩歪着头想了想，一扇门跟半首曲子有什么关系啊？

“这位年轻修士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于是推门而进，却不曾想到，迎接他的是，是一世又一世的轮回，第一世，他是一只猪，第二世，他成了一条狗，第三世，他变成了一只乌鸦，第四世，他成了一颗枣树，第五世，他成了一株草……直到最后一世，他成了一个乞丐。”

“每一世，他都身份卑微，等到了最后一世，他创作了这首曲子，但只创作了一半，就……”

“就怎么了？爷爷你快说啊！”刘浩焦急地摇晃着刘承恩的手臂，对刘承恩这种说着说着就停止的行为十分不高兴。

“别急别急，他只创作了一半，是因为他最后那一刻，得道称帝了啊……”

刘浩满脸错愕，什么?这就称帝了?

一眼睛的不信。

刘承恩抚摸着刘浩的头，笑着继道:“那是因为啊，他终于知道了，神山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修为深不可测的老道士，有的，只是自己啊，是自己的心架子太大，放不下一些执念怨恨，阻挡了自己前行的路，当他经历这么多世轮回，世世卑微，世世努力，他才知道，放下，才能走得更远；解脱，是心的解脱啊。”

刘浩似懂非懂。

“浩儿，爷爷想告诉你的，就是无论你在未来遇到什么深仇大恨，都要学会放下，不要让仇恨蒙蔽了双眼，要相信啊，拨开云雾，就是阳光。”刘承恩眼神复杂，希望刘浩日后能懂今日他的苦心。

现在刘浩自然是没有明白爷爷说这些话的意义，只是觉得自己又被爷爷骗来听大道理了，当即有些愤愤，质问道：“爷爷，你是不是又骗我来听你讲大道理了?”

“哪有?”

“就有!这个故事是不是爷爷瞎编的?是不是?!”

“好好好，算是我怕你这个小祖宗了，是是是，爷爷错了。”

“哼，每次都是这样说!”

“哈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