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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篱把酒黄昏后》第一百四十六章 陆府欲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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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殊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京城中便传遍了镇西将军家的大小姐身患重病,一直昏迷不醒的消息。明明之前去普济寺的时候他们都很小心的呀!而且陆老夫人接人回来的时候也有掩饰,况且,这么多天了,都一直风平浪静的,到底是为什么,忽然之间传遍了呢?

“公子,您快去看看吧!”青柏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来,“出事了!”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遇事不可急躁!你怎么老是学不会。”叶殊行拿起手边的书,翻开正是山阴先生的《镜花辞》。

“哎呀!公子!”青柏急道,“您还看书!陆家来人了!”

“陆家?”叶殊行喜不自胜,“阿玥醒了?”

“不是!是陆管家!他是来退亲的!”

“啪”的一声,书本掉落在了地上。青柏还来不及说接下来的话,叶殊行便已经冲了出去了。

独上高楼思无极。鸿雁孤飞,杳杳无人迹。寒烟翠色自迤逦,斜风疏雨暗天际。

欲邀明月同饮醉。更漏未起,邪风挟雨坠。回首似见烟罗翠,尢恐梦醒催又睡。

镜花辞,花辞镜,再见无定期,梦中恐相逢!

叶殊行忽然间失了力气。明明走过无数次的一条路,他却忽然间觉得有些陌生,一次次撞倒了路旁的盆景。下人们都惊讶于一向稳重温柔的二公子何以如此慌张,叶殊行却只恨自己速度不够快。

紧赶慢赶,叶殊行到了前厅的时候,却已经没有陆管家的影子了。

“殊行?”叶知谦对他这个样子有些惊讶,眉头忍不住皱起,“你是怎么搞的?”

叶殊行却没空理会这些,直接道:“父亲,陆管家呢?”

叶知谦稍有些惊讶,随即释然,道:“陆管家已经走了。”

“您答应了?”

叶知谦看着他,见他神情急切,全然没有往日冷静自持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殊行,你要知道,这世间之事从来难有十全十美。你……”

“您答应了?”叶殊行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叶知谦一愣,点点头道:“是。陆管家来,说是陆家小姐自惠宁长公主府的宴会之后便一直昏睡不醒,大夫也说,恐再无清醒之期。陆老夫人不愿你为这一纸婚约空负前程,故而……”

“您怎么能答应呢?”叶殊行情绪激动,声音高昂,将叶知谦都吓了一跳。“您从小教导我,君子需言而有信,以信立身!万不可轻许诺言,亦不可轻毁诺言!何以今日您却轻而易举便答应了呢!”

“殊行,你可知陆家小姐……”

“我知道!”叶殊行打断了他的话,“我自然知道!阿玥受伤之时,我就在旁边!”

叶知谦敏锐地抓住了他话中的不妥:“受伤?那……”

“我只恨我自己,说什么要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百姓安居,空许下宏图志愿,最后,却连自己所爱之人都护不住。”叶殊行惨然一笑,“可是,我都已经决定,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放手了,为什么,您却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叶殊行右手紧紧的握着,“不过是有人想要除掉眼中钉,却不料误中副车。阿玥,替旁人挡了灾。”

“所以陆家小姐的事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叶知谦很惊讶,他万没有想到,事情竟是如此。

沉吟半晌,叶知谦道:“你可是有了计划?已知晓幕后黑手是谁?”

“是。”叶殊行道,“算计阿玥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地如同方才声嘶力竭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叶知谦心中一惊,“殊行,你……”

“父亲,”叶殊行朝他跪了下去,“孩儿想求父亲一件事。”

“你要做什么?”

“孩儿不想退亲。”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叶知谦是个很冷静的人,他对于子女的要求也是一样,决不可意气用事,也不可囿于情感。

“孩儿知道。”叶殊行很冷静,就如同每一次同叶知谦谈论学问之时,他抬起头看着叶知谦,一字一句说道,“孩儿不想退亲。”

叶知谦沉默了。他知道自家儿子这是动真格的了,上一次他这么坚决的时候,是十四岁中状元之后拒绝了家里为他安排亲事的打算,带着青柏一人,开始了三年的游历。

陆家小姐的情况,他定然是十分清楚的,所有可能的情况他也定然是思虑清楚了。可他却还是义无反顾要认下这门亲事,除了情根深种,叶知谦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我不想再同你多讲什么道理。”他道,“我只跟你说一个问题,若是之后你还是执意如此,那我无话可说。”

“是。父亲请说。”

“你如今执意要娶她,可是真的做好了照顾她一辈子的打算?若是她一辈子不醒,你又该如何?你不可能一辈子不要孩子,若有朝一日你纳了妾,到那时她又如何自处?人心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当出现利益冲突之时,那时,将不会有人再愿意毫无芥蒂的照顾她。”

“父亲所言,孩儿都考虑过了。”叶殊行道,“我不会纳妾。我既然已经决定娶阿玥为妻,那便不会再有旁的人。我会自己照顾她。至于孩子,如今大哥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若是到时候大哥大嫂不介意,我可以从大哥膝下过继一个。若是介意,那不妨在族中寻一个。”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叶知谦很冷静地说道,“你自己说过,言必有信。且此事非同小可,绝非一时意气可以完成。”

“孩儿自然知道。”叶殊行亦十分冷静,“孩儿既然决定了,既然许下了承诺,那这期限便是一生一世。孩儿此生,只会娶陆宁玥一人。苍天为鉴!”

叶知谦没有说话。方才叶殊行这么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似乎透过他看到了一个人。他记得那时候大雪纷飞,他跪在父母的灵前,一旁,是尚在襁褓中的弟弟。那个人满身风雪而来,面容憔悴而神情坚毅。他跪在父母灵前,一字一句道:“我叶航今在此立誓,今生定会将知谦知谨视如己出,再不教他们受半点辛苦。”

他那时的语气也是同方才殊行一样坚定呀。有人说叶家家主早逝,两个孩子又小,这叶家怕是要落到二房的手中了呀。那时他们年纪小,还不懂这些话的意思,他只知道,那时候二叔听到这些话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来却只是加倍对他们好了。

“二叔今后不成亲了。”有一****这么说,“以后你们就是二叔的孩子了!”

那时他们尚不知这番话背后所暗藏的责任,只知道他们是二叔的孩子了,他们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了!后来他们才终于意识到,许下这个诺言,二叔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你可曾想好了!”

“是。孩儿意已决!”

叶知谦摆摆手,道:“罢了!我早就答应过你,不再干涉你的事情。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吧!只要你能说服你娘,我这里,便随你罢。”

“是!”叶殊行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多谢父亲成全!”

叶知谦坐在桌边,许久未动。他今日忽然很想二叔了。想那个惊才绝艳却英年早逝的二叔,想他为了照顾他们兄弟俩,至死未婚。叶家的儿子,打心底便有那份责任之心吧!承诺了便是承诺,旁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在前厅坐了许久许久,连叶夫人来到他身边都不知道。

“老爷。”

“哦,夫人啊!”叶知谦揉了揉眉心,“殊行去找过你了?”

“是。”叶夫人到一旁坐下,叹了口气,道:“真是冤孽啊!”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操心再多也是无益的。”

“我只是心疼。”叶夫人说着便流下了眼泪,“殊行这孩子,从小就有主意,可是有主意也不是这么个用法呀!”

叶知谦拍了拍她的手,道:“他同你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叶夫人止住了泪,“说了他们从相识到如今的很多事情。陆家那丫头,救过殊行的命。”

“什么?”叶知谦一惊,“殊行怎么了?”

“还不是上次回京那事闹得。”叶夫人道,“上次遇到山贼那次,若不是陆家丫头刚好路过,殊行可能就回不来了。”

“陆家丫头学过武?”

“是呀。”叶夫人叹了口气,“殊行与她,还真是孽缘啊!每次遇到的时候都是对方最狼狈的时候,偏偏两个人纠葛那么深。”

叶知谦也叹了口气:“殊行是个重情义的孩子。只是一纸婚约他尚且不会在危难之时弃对方于不顾,何况陆家丫头还对他有恩。这婚事继续也好。如此,说不定还因祸得福,降低陛下的猜疑之心。”

“只是苦了这两个孩子了!”叶夫人忍不住又掉泪了,“出生入死那么多回,最后却还是这个样子。”

叶知谦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叶夫人身边,柔声道,“放心吧!殊行有分寸的。他们两个都是好孩子,老天爷不会这么对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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