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对你重要！”抱怨归抱怨，常隐亭还是转动轱辘取了一壶井水。

金檄惊讶的发现，北冥子除了坑蒙拐骗，看家的行当还是有的。他一会儿从怀里掏出坎卦的磁盘，一会儿又掐指计算着什么，还挺像模像样。北冥子走前面，领二人在犄角卡拉里钻了半天，终于，“哈，找到了！”

“来来来，大妹子，你把这棵树砍了。”

金檄疑惑，“砍树干嘛？”

“哎哟，你别管别管，照做就行了。”

看着眼前腰粗的大树，金檄很犯难，又没有斧子，呃，就算有斧子她也搞不定。“委屈你了!”取下别在腰间的三尺玄铁，拆下层层包裹的剑封，天择自带特效出场了。

金檄把天择拿在手上打量，剑身修长，心道中看不中用，到了关键时刻还没斧子好用。不能用天择来砍树，这样容易卷刃。

不能砍，那就只能锯了！

金檄卷起袖子，双手握住剑柄，一只脚立在地上，一只脚支在树上，像真正的伐木工那样一左一右拉“锯子”。

北冥子看到这一幕，胡子气得翘起来，“这把剑哪里来的？”

“钟离旭的。钟离旭现在就在常隐亭背上背着。”

北冥子脸色变了变，再没有之前嬉皮笑脸老不正经的样子，而是三分凝重七分愤怒。“你发现他的时候，他？”

“已经不行了，不过还没死。宋境前辈，很抱歉，当时的情形，我救不了他。”从北冥子出现在庭院的时候，她就有些怀疑了。过了那么多担惊受怕的日子，金檄对环境变化和周围的响动十分敏感，若北冥子真是一个普通江湖术士，金檄没理由发现不了他偷偷跟着。真正知道他是宋境是在他拿出坎卦磁盘的时候。

卫十一提过，钟离旭的好友宋境正在来渝州的路上，宋境，字囿鱼。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北冥子。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离旭他，是怎么死的？”

“直接死亡原因是心力衰竭，根本原因是深陷梦魇，樱花庭院到了子夜会有致幻的毒雾从井水里挥发出来，使人深陷其中。”

“子夜？现在是什么时候，是不是已经到子夜了？”常隐亭额角有汗，面色苍白。这一夜他也承受了太多，但金檄知道，这点痛苦，连开端都算不上。

说开了以后，北冥子也不再玩笑，带着深厚内力的一掌拍到树干上，树干化为齑粉，树枝树叶凌乱地落了一地。瞬间，天地变了模样，像一颗石子落进深潭，激起一圈圈荡漾的水纹，天地也是这样，荡漾着改变了。

常隐亭感受到金檄那边传来的震动，问“怎么样啊？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我这边怎么什么都没变？”

“奇门遁甲中的一种改变空间布局的阵法，却不完全是奇门遁甲，还糅杂有北境狼族的巫术。”

“什么意思？那常隐亭那边是怎么回事？”金檄问。

“这个，我也不知。”

常隐亭急得跺脚，“那我怎么办啊？连宋境都不知道，连钟离旭都死在这里，我死定了，师父，徒儿不孝，不能给您养老敬终了，师兄对不起，我不该对你们乱发脾气，不该仗着师父的宠爱跟你们争剑谱，呜呜呜。”

“你别着急，当初我能出来，你也一定可以。”

“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你自己都说了当初有武功高强的人陪你，现在一个陪着我的人都没有！”

这孩子，净瞎说大实话！

“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北冥子眯着眼望向虚空，浑身戒备。修炼到了他这个程度，已经很少有人能让他感到害怕了，但是现在，他本能的感到恐惧。这种恐惧似乎是融进血脉里的，与生俱来的终其一生不能消泯。

北冥子的剑在啸鸣，在颤抖，在呜咽。

金檄还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随着北冥子的举动戒备起来。

风里传来一阵悠远的驼铃声，一只巨大的黄金鳟鱼在漆黑如水的夜里游动，就在三人眼前，闪烁粼粼微光。

“三位，请随我来。”大鱼的下方，一位浑身裹着黑色的人声音沙哑，背脊佝偻，但目光比鹰隼更锐利。

宋境收起剑，神情却更加凝重，毫不犹豫的跟了过去。

金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宋境在恐惧什么，更加疑惑的是游在空中的大鱼。这人，肯定和樱花庭院有关，金檄也跟了过去。

“喂，你们别走啊，别丢下我！”常隐亭带着哭腔大吼。

黄金大鱼向常隐亭游去，在空气中激起一圈浅浅的涟漪。大鱼驮着常隐亭，跟在黑衣老人身后。

“这种两个世界交汇不稳定的地方，叫双通。我是负责看守双通的牧边人，你们叫我蓑衣客就好。这种鱼，你们称作黄金鳟，我叫他溯归，它是生长在双通水域的老祖宗，每年到了春天三四月，就会在两界交配产卵。怎么样，鱼脑还好吃吗？”

没人回答他，他也没指望有人回答，继续说：“双通不是奇门遁甲那种障眼法，它是真是存在的两个融合在一起的空间。你们是原有世界的所有物，在双通这种特殊的地方可以相互看见，交流共通，一旦通过双通进入另一个世界，这种共通便不会出现。”

“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你引进双通的？你想做什么？”金檄问。

“你既然活着出了双通，那你肯定知道樱花庭院下的勾当。总要有人投石问路。正常情况下，两个世界的生物互不干扰，当然，溯归这种四维生物例外。可奇怪的是，双通被人强行打开了，以我的能力，尚不能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只负责维护双通的稳定，你们自己的事终究还是要由你们自己解决，我不便插手太多。”

“好了，就这么多，都回去吧！”蓑衣客挥了挥手指，溯归便绕着三人游了一圈，然后驮着蓑衣客消失了。

回到他们原本的世界，常隐亭脚踏实地后立马抱紧了金檄，狗皮膏药一样撕都撕不下来。“我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但我又不知道我是怎么明白的。好奇怪，我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叫双通呢？而且我腿好软啊，站不起来。”

你腿当然发软啊，刚刚才骑了大鱼。他这是选择性失忆？蓑衣客的本领居然如此之大。但奇怪的，金檄还记得，一清二楚。

北冥子宋境看着地上钟离旭干瘪的尸体，心情沉重。他手中的剑停止了啸鸣，微微发烫，时刻提醒着他，这件事，他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