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求，醒醒，喝水了。”

金檄又唤了他一遍。

“这水怎么有股腥味?”无求喝了一口，但是吞咽很困难，差点吐出来。

“你病了，喉咙发苦，连喝水都串味儿了！”金檄擦去他嘴边的水渍，不痛不痒地说。

见他喉头上下滑动，金檄连忙说：“不许吐，这大晚上的我找水不容易。”无求尽量忍着不吐出来，但几乎是反射性的，一喝水胃里就翻滚。看他又要吐，金檄伸手堵住他的嘴。这tm全是老娘的血，不许浪费了！堵住嘴的后果是血清呛进鼻子里，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算了，你先休息会儿，过一个时辰再喝。”看着无求痛苦的样子，金檄停止投喂。希望有效果才是！400毫升血液差不多可以析出300毫升血清，无求只勉强喝了一半。

不过，他这是，破戒了?

哈哈哈，无求你也有今天！金檄幸灾乐祸的笑了。左手隐隐作痛，使不起力。千万要好起来啊！不然她就太亏了！

见无求平静下来，金檄也迷迷糊糊地睡下。但半夜的时候被身边的响动惊醒，是无求在抽搐。

“快逃！藏起来……藏起来！”

做噩梦了?和尚不是心如明镜台吗？居然也有梦魇。

“醒醒！喝水了！”

金檄把无求从梦中唤醒，醒来时他已是大汗淋漓。没等金檄把水递给他，他就迫不及待夺过一饮而尽。

可以喝东西了，是好转的征兆！金檄一喜，太好了！可这股高兴劲还没持续多久，无求就捏住她的手腕，并且很用力地捏了下去。他的眼里一片猩红，死死的盯着金檄，不，是盯着金檄身后的虚无。他的眼神没有焦点，一片涣散，但那股恐惧的神情是无法掩饰的，这才是无求的真面目吗？

“依…般若波罗密…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密多故…”金檄顾不得疼痛，念起心经。

她根本没背过经书，但无求每天早晨都要颂一个时辰经，几天下来金檄就是不想记也记住了。

无求对《心经》有一种特殊的喜爱。他念《金刚经》、念《三世因果经》、念《大悲心陀罗尼咒》，可念《心经》的次数最多。他曾说《心经》有平复心性的作用，他有何种心性需要平复?

金檄结结巴巴念了一会儿，无求平静下来，不过依然很虚弱。

金檄不太会安慰人，所以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了，我在这里守着。”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他们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终于还是金檄先受不了了，“你好些了吗？我看你已经可以喝水了。”

“好多了，谢谢。”

“嗐，谢什么，你救过我，现在轮到我救你，我们两不相欠了！”

无求看着她，没有说话。两不……相欠么？

“把手给我看看。”

金檄连忙把手藏着身后，他发现了?应该不会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他捏的那只手。左右两边的手都疼，刚刚他捏的是左手还是右手？

右手，右手递的水。

将右手递过去，无求把她的袖子卷起，手腕处红印清晰可见。

他一下一下揉着，虽然不是第一次肢体接触，但他觉得心里莫名的痒痒。

金檄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咦～这是要闹哪样？而且，关节红肿应该用冰敷的方法使毛细血管收缩，不能揉的，越揉只会越红。

金檄把手抽出来，打了个呵欠。“我要睡了，上半夜一直折腾着都不敢睡…”说罢就蜷曲着身子在枯草垫子一角躺下了。果然做护理的都是超人，整夜整夜守在值班室，病人一有什么动静就要到位。俗话怎么说来的，医生一张嘴，护士跑断腿。

金檄乱七八糟想了一会儿，就沉睡过去。

无求静静看着她，手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他觉得很渴，伸手去拿钵盂，才想起水已经喝完。放下钵盂时他被钵盂上一小点黑色吸引。钵盂是紫檀木做的，通体呈暗紫色，那个黑色小点在暗紫色的背景上并不显眼，但无求还是敏锐地注意到了。

这是，血渍?

联想到之前喝的略带腥咸味水，一个不安的想法涌现在他心头。小心翼翼的卷起金檄左手的袖子，一条越两寸长（6—7厘米）的伤口赧然出现。伤口有点深，随意包扎着。

果然是这样。

无求苦笑，傻丫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破戒了呢，其实也没想象的那样愧对佛主，心灵在波涛汹涌后平静，他顿悟了！

金檄醒来时无求不在身边，但他的衣服套在她身上。金檄怒，好了伤疤忘了疼是不是，病还没好出去瞎转悠什么！再生病她就不管他了。医生最讨厌不听话的病人！

所以无求衣裳单薄的找了吃食回来时，金檄毫不留情的数落了他一顿，无求只是静静地听着。等她说累了，便递上去一个雪梨。

金檄啃了两个梨后便没胃口继续吃了，天天吃萝卜青菜和水果，她两眼发青。好想吃肉……

无求突然想到什么，便很严肃的说：“觉新，你逾矩了！我是你师父。”

“哦，师父！我想吃肉。天天吃素我都要变兔子了！”

无求刚想说出家人不沾荤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想了想说：“不要让我看见。”

但她刚刚叫他“师父”，无求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称呼好刺耳，让他不舒服。

他这是答应了?太棒了！金檄脱口而出：“哈哈哈，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无求师父。”

无求又羞又恼，转过身去不让金檄看到他的大红脸。他虽然很恼怒，但恼怒之余还有那么一丝丝兴奋。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呃，不是吧？这么严重。我刚刚是开玩笑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千万不要觉得有罪过啊！”金檄急忙解释，万一这小和尚想不开怎么办。

无求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隐隐有些失落。怎么了这是！于是又念起《心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