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你的天堂,我的地狱》第 34 章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出乎陈绥宁意外的是,清晨醒来的时候,他本以为能收到一两道留言,譬如助理给他留言“许小姐已经到了,就住在隔壁房间”或者“昨晚的机票没有订到,她今天上午才到”。他独自在床上靠了一会儿,又漫不经心的看了眼手机,确定了什么信息都没有。

他披了睡袍起来,洗完澡,又用完早餐,助手的电话才打进来。

显然他的助理比任何人都了解老板的心意,在交代完今天的行程之后,状似不经意的说:“许小姐昨晚关机,联系不到。”言下之意,便是她没有赶过来。陈绥宁低头喝着茶,“嗯”了一声。

这一天行程忙碌,会议间歇,助理看了看拿手支着下颌的陈绥宁,走过去在他耳边说:“柏林到了。”

他笑着站起身来,似乎还喃喃说了句:“这小子,现在才来。”

柏林是风尘仆仆的赶来的,衣服未换。他的习惯素来如此,总要先将工作上的事务解决,才会松一口气。陈绥宁见他眼下淡淡的青色,笑了笑说:“先去休息吧,待会儿还有个晚宴,我们一起去。”

夜色渐渐沉降下来,柏林的助理提醒他晚宴的时间差不多快到了,却看见这个年轻人静静地站在窗前,一手插在口袋,一手还拿着手机,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OE的高层中,这个上司真的算得上极好相处。他简直难以想象假若陈绥宁是自己的上司,他……有可能会和下属们一起出去吃涮锅唱KTV么?

“老大——”他又提醒了一次,“差不多了。”

柏林伸手将自己的领带扯下来,随手扔在沙发上,笑笑说:“帮我想个理由应付下老大,我有事。”

半个小时之后,陈绥宁在人群的簇拥中,听到助理在自己耳边轻轻的说:“柏先生身体不舒服,不过来了。”

他点了点头。

“还有……”助手踌躇了片刻,这个空当,已经有人挤过来,满脸带笑的与陈绥宁寒暄。他不得不等了一会儿,又压低了声音说,“许小姐一个小时前下了飞机。不过——她没有入住您吩咐预定的酒店。”

修长的手指间还持着的长脚酒杯,他漫不经心的晃了晃,淡金色的液体一层层的洌滟开。只是他并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知道了。”

宴席结束之前,主人向他致意:“陈先生,合作愉快。”他亦风度翩翩的举杯,杯中液体微微沾唇,便放了下来,拿过侍者手中的白色手绢拭了拭唇,便离开了。

汽车飞驰在这座陌生城市的大街上,陈绥宁坐在后座,暗色几乎隐去了他所有的表情。绿灯转跳成红灯,车身微微一顿,他忽然开口,却报了另一家酒店的名字。

初秋的天气,淅淅沥沥的开始下雨,蜿蜒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痕。雨刷有一下没一下的刮过玻璃,前边车辆的尾灯迷离出一个又一个红黄相叠微带暖色的光晕。年轻男人先从出租车上下来,并未让门童接手,自己打开伞,一手扶着门,体贴的等着女生出来。他并未与她靠得很近,却始终注意着不让雨丝飘进来。

大堂吧里放着柔缓的音乐,佳南要了一壶大红袍,亲自执了茶具,将一杯香馥的茶水递给柏林。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那双灵巧纤长的手上,直到接过来,才笑了笑:“谢谢。”

其实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之前的新闻炒得沸沸扬扬,一日之后便又销声匿迹。那时他在外地差旅,打电话过去,却始终关机。柏林心底不是没有担心,却因为两人关系隔了一层,始终无法真正的去找到她,毕竟那时,她对自己说了那样一番话。

彼时他的沉默,是对她最后的尊重。

只是今天看起来,许佳南似乎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女生了。她好像习惯了用笑来掩藏什么,以前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眼神,如今竟然也像是墨蓝的海水,令他想起了从来都是深不可测的陈绥宁。

“那么,谢谢你还愿意来见我。”佳南抿了口茶,忽然想起了最后一次见他时自己狼狈的样子,忍不住自嘲地翘起了唇角。

年轻的男人原本是穿着一套极为正式贴身的黑色西服,只因出门的时候扯掉了领带,带出几分休闲的意味,加之短短的头发,衬得眉宇极为俊朗。他一笑间露出雪白的牙齿:“没什么。”

“那么之前我拜托你的事,也谢谢你了。”佳南抬起头,额发便落下来,眼睛完成了很好看的月牙形。

他沉默了一会,点头答应了,最后却忍不住说:“佳南……”

佳南迎上他的目光,却只是明快一笑:“你知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只是烦劳你牵线。假如实在为难,也没有关系。”

柏林注视她良久,才点头说:“我知道了。”

她便站起来:“那么就这样吧。耽误你这么久,真不好意思。”

他亦站起来,伸手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不要勉强。”

她冲他笑一笑,慢慢的转身离开,时间似乎有些胶滞,柏林几乎能看到她转身时微微摆起的裙角,他只觉得……看不透她。她父亲重病,滨海险些易主,而她如今请他从中斡旋,间接的表达了想要与博列尼重新谈合作的意向——这件事对自己来说不难,哪怕不愿意直接与大伯接触,自己也不需出面,可以让旁人代劳。

可她想做什么?

柏林倏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她在飞机上蹙着眉头,睡姿亦是楚楚可怜。而现在,一年不到的时间,物是人非。

佳南订的是普通的标间,她将房卡插入取电,又烧上水,这才从行李箱中里拿出了一小块普洱茶饼。

门上扣扣扣三声,不多不少,不急不缓,想必来的人总是这样镇定自若。佳南唇角微微一勾,却并不着急站起来,仔细的将茶分好,才打开门。

陈绥宁站在门口,没有愠色,一样微微笑着,浅色衬衣与深色西裤,清贵逼人。

她亦若无其事的侧身让他进来,抿唇笑了笑:“来得正好,水刚刚烧开。”自顾自的端起水壶,轻轻浇注在杯中,洗了洗茶,又注上第二杯,才递给陈绥宁。

他看着她从容不迫的动作,目光却落在她右手手指上那串褐色的尚未痊愈的烫伤皮肉上。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只有瓷杯中氤氲起一团暖气,冉冉在两人间升起。

“是在等我?”他伸手摸摸她的头发,难得笑眯眯的问。

“你再不来找我,我就要睡觉了。”佳南打了个哈欠,懒懒拨开他的手,语气微嗔。

她虚情假意,他亦恍然不觉:“怎么不住我帮你安排的地方?”

“你那里?人太多了,你老婆刚生了孩子。人言可畏。”

“又不是翡海。”陈绥宁靠在沙发上,深深看着她,“你怕别人……现在倒不怕我了么?”

她捕捉到他眼神深处的锋锐,抿唇笑了笑:“怎么,我和柏林见了一面,你会生气吗?”

灯光浅浅落下来,佳南穿着柔和色系的雪纺掐腰连衣裙,乌发明眸,脸部的轮廓都显得异常柔和,而这样的轻声软语,亦是他强锢她在身边后,她头一次这样说话——陈绥宁忍不住眯了眯眼睛,伸手将她拉进怀里,慢慢的说:“知道我会生气,你还是要见他?”

“公事。”她感受到他的掌心温柔的摩挲在自己的发间,亦懒洋洋的闭了眼睛,仿佛是一直倦了的猫咪,“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他若有所思的说,“有什么事你要他帮忙,而不找我?”

“比如说报复你什么的……”佳南依旧闭着眼睛,愈发觉得倦涩,只喃喃地说。

“是吗?”他越发觉得兴味,索性伸手摇摇她,“怎么报复?”

“不是啦,我只是找他帮忙与博列尼牵个线。他们可以和邵勋合作,也就能和我合作。”

陈绥宁皱了皱眉:“合作什么?”

沙发并不算大,她微微一动,半个身子便几乎伏在他身上,只隔了两层薄薄的布料,彼此的肌肤都温热。

“你知道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假若不是像之前的恶意收购,我乐意与他们谈一谈。”她轻声说,像是带了无限疲倦,“我不想管了。”

最后一句带了不耐烦与骄纵任性,倒真像是以前的许佳南。陈绥宁的手不轻不重的抚在她的后背,阖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淡淡的笑:“起来,去床上好好睡。”

她“唔”了一声,懒懒的依旧没动。陈绥宁无奈,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只留下一盏床灯,转身去了浴室。

因是标准间,两张床都不算大。陈绥宁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浴袍,走到佳南身边,躺了下去。她闭着眼睛,呼吸平缓,已经睡熟,他这样一打扰,她便皱了皱眉,不知喃喃说了句什么,便翻了个身。

陈绥宁笑了笑,让她的头枕在自己手臂上,将她抱在怀里,唇角似有似无的贴在她的眉心间,亦闭上了眼睛。

这个夜晚安静而绵长,身边的人已经熟睡,而她缩在他的怀里,依然是平稳地呼吸,只有眼睛却是一直睁着的,异常的明亮。

清晨醒过来,佳南一侧身,身边他还躺着,半搂着自己,吻了吻她的眉梢:“醒了?”

她的表情还有些懵懂,似乎一时间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去换身衣服,帮我拿衣服。”

“呃?”

“乖,快送来了。”他轻轻拍拍她的脸颊,“昨天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佳南“哦”了一声,刚刚洗漱完毕,就有人来摁门铃。她取了过来,扔给他,言笑晏晏:“今天忙吗?”

他说了句“还好”,一边慢条斯理的整理自己,看着她坐在镜前化妆。佳南只刷了刷睫毛便没再让他等,一道坐了电梯去吃早餐。

顶楼的旋转餐厅中,他展开一份报纸放在膝上,抿了口清咖啡:“我们谈谈。”

她眉目不动:“谈什么?”

“既然不想管了,那么不如将滨海山庄让给OE。和博列尼谈,他们只会出价更低。”清晨的阳光下,他的眉目熠熠,白衬衣外松松套着一件浅咖色毛衫,云淡风轻地说,“至少我还能照拂你。”

佳南皱了皱眉:“为什么?”

她的困惑显而易见,陈绥宁反倒笑了,倾身过去:“关北开张在即,你说呢?”

哪怕滨海不惧关北的竞争,对方却会咬紧这一点压价,不会松口。

她秀气的眉头皱得更紧,纤长的手指拢着温热的豆浆,一时间不开口。

他便闲闲移开目光,自顾自的去看报纸了。

“OE悄无声息的筹备关北酒店这么久,假如收购滨海……你们之前的策略不就要大动?”

他耸耸肩,脸上的笑意淡淡,仿佛是在与她:“是有些麻烦,不过你若一直这么乖,我不介意更麻烦一些。”

佳南托腮望向窗外,想了许久,嫣然一笑:“还是说你早就想好了……我不会拒绝?”

而她的内心,远没有外边那样风和日丽——若是在父亲出事的时候他提出这样的建议,自己一定鱼死网破;而现在的心境不再如当初那么决绝激动,权衡利弊,倒是有可能同意。

他果然将每一个细节都拿捏得无可挑剔。

佳南唇角噙了一丝微笑,抬眸望向他:“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时间不多了。”陈绥宁依旧没抬头,只是好心的告诉她,“关北一开业,什么都难说了。”

佳南依旧是怔怔的看着窗外,像是无意,随口说:“原来你要的是这个。”

辗转这么久,所谓爱恨,假若只是用这样一座酒店来衡量,倒也实惠简单。

他放下报纸,语气半真半假:“不,小囡,我要的更多。”

她便回头看他,唇角弯成极柔美的弧度:“连我都是你的,还不够么?”

窗外的阳光这样耀眼,可陈绥宁的目光极黝黑深邃,落不进分毫。他看着她许久,似是在审理,可她始终快活的笑着,眼神中还夹杂着丝丝慵懒——甜美如斯,哪怕是鸩毒,却也能让人一口饮尽了。

他的笑意便从眼神深处蔓延开,那一瞬间,佳南竟有一种感觉,仿佛以前那个陈绥宁又回来了。只是她很快低下头,喝了一口白粥,觉得自己刚才那丝错觉真是可笑。旋即又为此刻自己依旧清醒而高兴。

假若连虚以委蛇都不再是难事——那么,许佳南,你早已不再是以前那个懦弱的你了。

她在心底一字一句的告诉自己。

</li>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宣布一个对我来说是好消息(对你们来说就……咳)的消息:日更结束鸟。

鉴于作者这段时间被榨干精力……回去冬眠休息,过几日再重出江湖。

呃,加了我围脖的同学,我到时候会提醒就是了。不然收藏下这文,收藏夹里也能提示。

小的闪啦。。。</li></p>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