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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焕然苏醒》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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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了春花秋月感伤,为了日落月升感慨,看着蚂蚁上树,看着飞燕衔泥,我们感恩亲情;看着落花,看着逝水,我们感叹时光;可是生活是实实在在的日子,是煎熬,是挣扎,是战争,与自己与别人,使你顾不上感触感伤感叹。

回到美国的叶之奂明显的感觉到了生活的残酷,父亲急病了,躺在床上,在自己印象中,那个叱咤风云的人现在那么的无力,吸着氧气,连着监护。这个自己从小敬畏并心存芥蒂的人躺在那里,看起来已经有了衰老的痕迹。

父亲示意他坐下来,他轻轻地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病房里的其他人退下了,室内只有他们爷儿俩。

你已经到集团了,是吗?父亲问道。

是。他回了一个字,没有任何情绪的色彩。

集团的状况现在就是那样,相信老钟已经详细的向你说了,可能真是爸的判断失误了。父亲的声音有些低沉,失去了往日意气风发的威严,倒有了一丝温情。

现在资金链断裂,集团运营困难,如果再不及时想出解决的办法,后果是不可想象的,新上的项目马上停工,前期的投资更是泡汤。父亲继续说着,声音出现悲怆的成分。如果真的到了那种地步,我就成了咱们叶家的罪人了。

他的手覆上了父亲的手,轻轻的握了握。说,那也是大环境所趋,是我们人力所不及的,次信贷危机冷却地产的热潮是市场决定的,你也不必太自责。

这是叶之奂第一次对父亲说这么有温情的话,父亲的眼里有了一丝宽慰,说,你愿意回来吗?

叶之奂没有说话,等父亲继续说下去。

爸爸也该退了,我也想明白了,一切如你以前说的,我不会再去干涉。

好的,您放心。叶之奂看着父亲的眼睛说。

叶之奂站起来,招呼护士给父亲吃药,说,我走了。转身离去。

多少年了,父子俩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叶业成还是很感激姜浅的,无论他们俩怎么样,她从来都是帮衬着他的,尤其在孩子面前,她从没说过什么,他是感激她的。但是那种感激怎么也演化不成别的,他心里的位置一直是那个人的,那个火热年代的纯真感情陪伴了他的一生,让他回味了一生,愧疚了一生。

集团人事一切照旧,只是钟叔退了出来,陪在父亲身边。叶之奂也乐得顺水推舟,把自己哈佛好朋友马克邀了来,做自己的左右手。

马克绝对也是天才,他对数字超乎寻常的敏感,是经济学领域的奇葩,当年他们合作在全美的炒金模拟比赛中勇夺桂冠,也是风骚一时。只是马克对公司运营略逊他一筹。

他详细的翻看了财务报表,事情确实如叶业成所说,集团的目前形式非常的严峻,由于在地产上的过度投资,现在地产形式不容乐观,资金一时周转不过来,出现了很大的亏空。

回来后,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每天的日程都安排的满满的。

今天是“顾氏”的公司成立50年庆典,这样的场合叶之奂作为“叶氏”领头羊是一定到场的。

顾氏和叶氏本来就是互通有无的相互依附,现在叶氏有难,叶之奂正想向它求援。如果把“叶氏”比作骆驼,那么“顾氏”就是一匹马,虽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无奈是人家这匹马现在是膘肥体壮,驾车的能力现在比你强。

庆典的酒会上衣香鬓影,无非就是一大群穿着华装丽服的人为着各种名目凑在一起,相互认识,相互利用的一种机会。

顾茉莉身着大红的晚妆,在整个的宴会现场忽左忽右的周旋,非常的抢眼,那大俗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一点也不觉得艳俗。

叶之奂站在门口,里面的酒香、衣香、玻璃杯轻碰的清脆声、人们低低的寒暄声随着轻柔的钢琴曲一下就涌过来,这样的情境他是一点也不陌生的,可是怎么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他的眼前浮现了那满是花苞的泰国兰花,那清清淡淡的白色在他的记忆胶片里掠过,清晰如当初。

叶之奂心里有一丝的隐痛,嘴唇一下抿紧。

顾茉莉的艳丽晚妆劈开人群飘过来,挽住叶之奂。人们自动的分出一条通道,他们感受着人们注视的目光,那些目光里有谄媚,有猜疑,有敬畏,叶之奂泰然自若的接受着——他能够揣度出他们的心思。唯利而媚,而惧,而疑。这就是一生意场,利益圈!

他的嘴角始终有一丝淡淡的笑。

他知道,明天的财经版头条就会是他高调出席顾氏庆典的报道,而且会大肆的渲染,叶氏的股票就不会再下跌,有可能还会上升,虽然只是暂时的。

一切不出所料,他出席顾氏庆典的报道出现在各财经报纸杂志的最抢眼位置,他与顾茉莉挽手相携、相拥跳舞的图片大幅的出现在《时代》的封面,各种坊间传言更是满天飞,叶氏顾氏强强联姻的谣言充斥在整个的行业间。

叶氏的股票止跌反涨。

马克调侃他,你的魅力真大啊,由绿变红只凭你的一个眼神。往后啊,你出门就要带墨镜啊,那可是印钞机啊,不能轻易乱撇的!

叶之奂狠狠地剜了马克一眼。

咳咳,马克咳嗽了一声,怎么印钞机到了我这里就成了小李飞刀了?

呵…呵,还不错啊,还知道小李飞刀。叶之奂冷冷的说。

哈哈,怎么说也是和“半个”中国人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啊!马克故意把“半个”说重了一些。

这下成功的激怒了叶之奂,他就是中国人,怎么会是半个?他的概念里什么都是完整的,不会只是半个。如果是半个,他宁可不要。

去把这几天开盘价,收盘价,流入资金、流出资金,成交量,每天做一份详细的市场分析,交过来。

每天?马克反问了句。

叶之奂没有说话,马克颠颠地去了,要怪也怪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

午间是交易最活跃的时段,叶之奂盯着贵金属交易的盘面若有所思,他已经跟了一段时间了,这个时候,对于他来说,就像是鲨鱼嗅到了血腥一样的兴奋,他现在在等待时机入场。

马克,你过来一下。他拨了内线,呼叫了马克。

你看刚才的盘面了吗?马克兴奋地音调宛如打了兴奋剂。

叶之奂点点头。

兄弟,你有救了!马克打着夸张的手势。

准备好资金了吗?叶之奂淡淡地说。

你老弟出马,一个眼神搞定!

好,我们在18盎司时入场,准备战斗!

ok!马克打了一个响指。

秘书来报说夫人的电话,是否接进来,叶之奂点点头,拿起电话。马克指指门,做了个要走的手势,叶之奂点点头。

之奂,忙吗?姜浅的声音传过来。

妈,有事吗?你说。

我现在在美国,晚上你能过来我们一起吃饭吗?

叶之奂停顿了一会儿。

你很忙?姜浅在那边说。

好吧,晚上见。叶之奂说。

晚上见。姜浅挂了电话。

挂上电话的叶之奂不知妈妈怎么会突然飞过来,他知道肯定会有什么事,要不然妈妈不会过来的。

晚饭是在比弗利山庄的家里吃的,这里虽然是美国,但是家里却是清一色的中国习惯,那些佣人也是清一色的中国人,在这个院子里和在中国无异。

一家人坐在了一起。

菜不多,全是妈妈亲自下厨做的,兼顾了他们父子的口味——清蒸东星斑,红烧狍小排,辣炒空心菜,西芹百合外加一个鱼翅汤。

你们都下去吧,我们自己来。叶业成吩咐佣人都下去了。

小奂,这是你最爱吃的。姜浅把空心菜移到叶之奂这一边。业成,这是你最爱吃的。又把东星斑移到叶业成的那一边。

你快吃吧,不用管我们,今天你忙坏了,谢谢你啊!叶业成对姜浅说。

我没事,看到你们吃,我高兴。

小奂,最近集团怎么样啊?叶业成看向叶之奂。

还行吧。叶之奂夹着空心菜放进嘴里。

我看到股票开始涨了,有好转的迹象,你说是不是与顾氏有关啊!叶业成继续说。

叶之奂没有说话,想继续听父亲说下去。

这是好事,反正这件事是早晚的事,茉莉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除了有点娇气,别的没什么缺点,既然舆论已经指向这里,我们不妨就势把这事定了。上次茉莉去青城我试探过,她很认可这件事,在这点上不必有顾虑。姜浅颠七倒八的把今晚的主题挑明了。

这件事呢,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收收性子挑起重担了。我们不讲究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茉莉是和你一起长大的,你们的关系我们也是看在眼里的,我希望你们尽快把关系挑明,在当前形势下,可以办一个订婚典礼。叶业成说得非常的清晰。

叶之奂放下筷子,扫了一下母亲,直视着父亲说,我首先声明,第一,我和茉莉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第二,我不会为了集团出卖自己。所以那个所谓的订婚典礼是不需要办的,也是不能办的。

小奂,慢慢说。姜浅看到叶之奂突然冷下来的表情,急忙缓和气氛,难道我们看错了吗?你和茉莉怎么了?闹矛盾了吗?

没有,我再说一遍,我和茉莉没有关系,如果说有,那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之情,不可能有别的。

那也是有感情的,总比陌生人好吧。现在集团危难,你认为你的那点小把戏会维持多久?好男儿志为鲲鹏,这点算得了什么?叶业成明显有生气的迹象。

可能基因突变吧,可惜我没遗传您的基因,所以我不会做您做过的事。叶之奂一字一句冰冷而锐利。

你,你……叶业成生气的指向叶之奂,说不出话来。

小奂,说什么呢?姜浅也怒声朝向叶之奂。

业成,别跟孩子一般见识。姜浅转向叶业成。

叶之奂知道自己口不择言说重了,低下头不再说话。

好,好,你有本事,那好,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你拿出有效地解决方案,如果拿不出,就乖乖地和茉莉订婚,不要拿祖宗基业开玩笑!说完叶业成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呼呼的快步离去,椅子被那股猛劲掀翻在地。

7年了全家人第一次坐在一起,结果就是这样的一个结局,一顿好好的饭也没吃完。

叶之奂想起爷爷在世时每年的年夜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年中只有这次饭人是全的,这是爷爷的规矩,可是那顿饭却不是快乐的,一家人默默地在不和谐的气氛中吃完这顿饭。爷爷去了,就是这样的一顿饭也没了。

那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又浮现在眼前——那盆含苞欲放的泰国兰花;那一桌普通但是温暖的饭菜;那恬静淡然的表情。

那恬静淡然的表情!叶之奂一阵心痛。

厚厚的雾团弥漫了周围,他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可是她的容颜与话语却是他无尽的动力,他已经把她装裱在了心里,随时随地的如影随形。

车子已经驶进了繁华的闹区,周围的喧嚣似乎与他无关,他和她有自己的世界,任何东西都插足不进去。

车子拐进了一条小巷子,那里有一家中国餐馆,每次叶之奂回家吃饭后都会再来这里再补一下,那样的家宴实在是浪费了珍馐,委屈了肚子。

这个餐馆无论从外貌还是里面的装修及菜品,都相当的地道,非常的“中国”。明黄的琉璃瓦房顶,朱红的檐前廊柱,方方正正的木窗棂的轩窗。在这个到处是摩天大楼,到处是蓝眼睛黄头发的异域他乡格外的让人倍感亲切。

叶之奂坐在常去的那个小包间里,他点了笋片香菇鳜鱼,腰果西芹百合,清蒸大梭蟹,花椰菜扣番茄酱鲍鱼片和鸡腿菇鲜蚝汤。

老板看到他点了这么多菜,问道,叶先生,今天不是一个人啊?

叶之奂点点头说,准备两副碗筷。

那位客人还没到,再等一等还是接着上菜?叶之奂虽然来的次数不多,但是老板是认识他的——在这里有谁会不认识叶家的人呢?何况是叶家唯一的接班人!所以每次叶之奂来老板都会亲自接待,奉为上宾。可是以前叶之奂都是简单的点两个菜,没有像今天这样。

上吧。叶之奂说道。

好,您稍等。老板拿着触摸屏的菜单离去。显然这个先进的菜单刚才没有用到,所以传输不到厨房里,他需要用口转述叶之奂刚才点的菜。

他看着这些菜,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再吃一口,这是她做给他的。那种美妙的滋味他一直记得,他慢慢地品味着他们的世界。

电话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

老大,我们前些年在青南买的那两块地,因为海底隧道的建成,涨了10倍,在黄城的楼盘翻番了,你吩咐准备的资金我已经准备好了。

听到方志汇报的情况,叶之奂这几天一直纠结在心里的事总算解决了。他拿起筷子,又慢慢地吃起来。

叶之奂是喜欢律法的,没有人情只有法义。他一直觉得世界就该是这样的,不论感情,只论责任,这是他的人生观。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妈妈也许会感受到一丝温情。

其实有时候无情未必不是好事。

这就是他26年来的价值观,可是被苏美仑颠覆了。

这些是他做律法的初衷。可是他那善于发现财富的眼睛是有遗传天赋的,任何经济热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所以在前两年,他在国内时就发现了国内房产的巨大利润,手就痒起来,抱着玩票的心态买了那几块地,做了几个楼盘,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现在国内的业务全交给方志管理了,他虽然比自己大6岁,可是他却一直喊他“老大”,那是因为方志很佩服他,一心一意的跟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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