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不用看牛哥便已经感觉到了丝丝的冷风透过后脖颈往脖子里窜。

一个香菜已经让场面一度尴尬，这甜咸豆浆怕是比老妈和老婆掉进水里先救谁还要恶毒，这何止是送命题，简直是世界大战。

牛郎的脸色阴晴不定，几番纠结之后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我喜欢喝甜豆浆，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甜的。”

牛郎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看样子像是不太经常说情话，此时格外的局促，这大概是牛郎能做到的极限了。

“还吃甜食，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还吃甜食。”织女怒道：“上次和你一起去参加宴会，你看看你那礼服穿的，燕尾服生生让你穿成了七分裤，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织女连件衣服都不会只织呢。就知道个吃，一天到晚正事不干，以前还放个牛，现在……”

“现在有禁牧令，不让随便在草地放牛了。”牛郎幽幽的补充了一句。

织女更气了：“不让放牛你不会做点别的？”

这车开的真是措不及防，不管是女人还是仙女，借题发挥也行是与生俱来了。织女这一通数落，一直从头道菜数到菜上齐，最后更是气鼓鼓的站起来：“不吃了，你自己吃吧，这哪是人吃的。我最近减肥，五妹给我带了蟠桃，我回去吃蟠桃去。”

织女说罢，竟然真的一拍桌子站起来，头也不回便离开了餐厅。我和牛郎面面相视，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特别是我一时有些混沌，这和刚才的七公主判若两人，简直不一样。

我们不一样……人家只是每个人有不同的命运，也不是我一会一个样啊。

牛郎有些尴尬看了看我：“主控大人万勿介怀，七公主平时不这样，可能是我惹她生气了吧。”牛郎似乎觉得这么解释还不能洗白七公主，便又补充了一句：“她的脾气很好的，又懂礼貌，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

“七公主是神界公主，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我赞同的点点头，也没怎么客套，毕竟这在凡间还真不算什么，唯一值得说道的地方或许也就是织女没有当着外人的面给牛郎留一分面子。

直男……

哪来的画外音？

谁听到了我的画外音？

我是史上最帅的旁白君，你这个直男，我代表万千女性……

旁白老师，你走错片场了，不要给自己加戏。

牛郎跟着一起点头，又幽幽说了一句：“只是她一个星期生两次气，一次三天，三天一次……”牛郎说着，忽然意识到这话对我说似乎有些不妥便猛然住口，尴尬的看了看我：“也不经常，也不经常。”

牛郎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之前织女前后判若两人，牛郎此时又百般遮拦，想必牛郎前面那句话更容易让人相信。这案子忽然有了点意思，因为之前都是织女出示证据，牛郎玩游戏了，不求上进之类，但是从牛郎的言谈举止之间来看，这些似乎也不全是牛郎的问题。

这让我隐隐有些小激动的同时也难免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我当然是不希望这对夫妻离婚的，织女要是和牛郎离婚，那何止毁三观。但是随着牛郎下意识顺嘴说出来的话，这夫妻的矛盾似乎远远不止织女所说的那些。

这样当然对我判案有利，但是对牛郎和织女来说，矛盾逐渐增加更让这对夫妻难以调和，这样也不是我的本意。

但是既然案子有了一条可供调查的线索，我也只能顺其自然。好在牛郎可能憋闷了好久，又也许三界里牛郎没什么朋友，我们起初的场面虽然尴尬，但牛郎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我招呼服务员萌妹纸加了几瓶白酒，又添了几个下酒菜，也许因为同是男人又没有女生在场，我们俩倒也从起初的尴尬渐渐变得热乎起来。

特别是酒过三巡之后，借着酒劲我们的话匣子也就顺其自然滔滔不绝起来。

这会我才知道一肚子的话憋了上千年此刻忽然倾泻是一种多么恐怖的存在。唐长老说死妖怪不算什么，到后来餐厅都没有服务员敢过来上菜，连一向秉承服务一流的餐厅领班也头一次消极怠工。

一场灾难也行会让方圆百里寸草不生。

喝了酒的牛哥，一公里之内的人畜皆回头是岸，谁要是敢反对，哪怕只是一个字，牛哥也会以十二分的热情和对方谈心讲人生大道理，劝这些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愚蠢凡人回头是岸，以自身案例实地讲解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特别是喝了酒的牛哥一副长辈口吻，拉着一个刚进入九重天还没交接班的服务生劝解人家要努力，只要努力什么样的女朋友都可以随便交往，压根不会因为一时冲动便做了选择。

牛郎虽然没有一句话控诉织女，但是其所言所行皆是最生动的例子。我看牛哥喝的越来越多，说话舌头都不利索，只好一边劝着牛郎，一边点头应是。

我也不敢反对啊，我可是和牛郎坐同一桌来着。

我忽然又想起织女忽然借着发脾气离席。

果然还是枕边人最了解枕边人。

“三毛我跟你说，我这一辈子苦啊。”牛郎热情的拉着我的手，一边往我衣服上抹鼻涕一边痛哭流涕：“你说我放牛累了想洗个澡，又不是去桑拿会所什么的，怎么泡个澡还能泡个媳妇回来。”

“牛哥，你还不乐意呀，泡澡泡了个媳妇不说，还是真正的白富美，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不知道多少凡人羡慕你呢。有首诗说的好，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虽然知道不能喝多，酒量也还不错，但任凭一个人的酒量再好，哪怕是大罗金仙喝多了也上头，更别说之前猴哥也是因为喝多了才大闹凌霄宝殿。

我和猴哥没得比，这会自然也有些上头，虽然还能保持一分惊醒，但是话匣子一旦打开也有点滔滔不绝。

“兄弟，我和你说实话……”

牛郎正要拉着我讲述当年那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不曾想不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是一个莽撞的人撞到了服务员，端盘里的盘子和食物一同落在地上。本来这在餐厅虽不是常有却也偶有发生的状况，但是那人撞了服务员非但没有道歉还一个劲的往外闯，这想不引人注意也比较难。

我总觉得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嗯，不是那个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个橘子的背影。

实在是这家伙出现，八成又是闻着味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