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尘老道垂下眼睑。

“一出生便失去家人，这是你造的孽，也是他命中一劫。阳气过盛的命格，注定是天煞孤星的短命之象。”

启尘老道的语气稍有缓和，不疾不徐地说着，眸中透出几许悲悯。

墨临水点点头：“所以？”

启尘老道意味深长地看着墨临水。

“贫道掐指一算，你的命格阴气过盛。若你俩结为夫妻，这孩子的命格便可以被破解。”

“哦。”墨临水冷漠脸。

“所以那天夜里，贫道已经做主，为你们把事情定了下来。现在，在阎王爷的生死簿上，你们已经是夫妻了。”

启尘老道唇角的胡须一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

很好，很欠揍。

墨临水也笑了，没有五官的脸上再次咧开一张猩红的血盆大口，细碎的尖牙在里面闪烁着寒光。

那张嘴几乎占据了她的整张脸，从左边耳朵一直延伸到右耳，这让她的头看起来像被人砍去了一半，只剩下最后的一部分还连在一起，仔细看还能从刀口处见到里面血淋淋的脑组织。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变暗，夜幕吞噬了最后的夕阳。

房中没点蜡烛，墨临水周身怨气翻腾，幻化出来的黑发无风自动，如同海藻一般悠悠荡荡，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周围的温度开始下降，明明是仲夏之夜，窗户玻璃上却已经凝结了一层寒霜。

启尘老道没有动，一手保持着递竹篮的动作，胡子末梢还保留着那丝诡异的微笑。只是，隐在袖笼中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捏上了一张黄色的符纸。

隐约还能见到符纸上有朱砂的痕迹，在黑暗中闪着盈盈的白光。

而竹篮便处在两人气势相交的正中心。

小包子伸了半天胳膊，见没人理睬自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又慢慢红了起来。

他吸了吸鼻子，嘟着小嘴巴，发出“啊啊”的声音，想要引起墨临水的注意。

说来也奇怪，尽管墨临水周身的怨气使得整个屋子温度下降，甚至连启尘老道的呼吸间都出现了隐隐的白气，但小包子的周围却是一片干净。

那些怨气就像是有意识一般，绝不接触竹篮，却将启尘老道拎竹篮的那只手包裹得严实。

墨临水自然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心中也是疑惑。

她没有刻意避着竹篮，这种情况并不是她有意为之。在厉鬼的感知中，小包子整个人似乎变成了一个绝缘体，她的怨气无论如何也近不了他的身。

这也是阳气过盛的命格所带来的影响？

思考归思考，墨临水依然没有停止与启尘老道气势上的较量。

这老家伙活的腻歪了，敢算计她？

她一个鬼，自自在在的，却被硬生生套上了枷锁。厉鬼与人类的冥婚并不是那么简单，从今往后，她整个鬼生便与这个小鬼彻底绑在一起了。

他说是东，她便绝不能说是西，从此沦为他的一条狗……不对，是从此成为他的鬼妻，地位仅比仆从好上那么一丢丢。

再说了，嫁谁不好，非要她嫁给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鬼……这要是传出去了，叫她的脸往哪搁？

墨临水瞥了一眼可怜兮兮的小包子，高贵冷艳地一扭头。

哼哼，卖萌也没用。一想到这小家伙是自己的丈夫，她整只鬼都不好了。

不过，她是一个有原则的好鬼。

这件事是老道士自作主张决定的，还轮不到小包子来背锅。所以，墨临水只是瞥了他一眼，然后便把所有的怒火集中在启尘老道身上。

血盆大口又往两边咧了咧，墨临水扯出了一个恐怖的笑容。

“老东西，要不要死一次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