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董浚

“公……公子……公子慢些，小奴不行了，跑不动了……慢些……”

身后美姬大声**着。鲜艳亮眼的一袭红衣已被灰白素衣取代，但是取代不了的是美姬的娇艳美颜。

若不是这昏暗朦胧的月光作祟，若不是这夺命逃亡的紧迫感作祟，董浚也不至于没有闲情逸致欣赏这人间绝色。

白白浪费了这绝色美颜。

美姬正是在王尚身旁翩翩起舞的红衣美姬。

虽然欣赏不了红衣美姬的绝色美颜，但是美姬身上的暗香不断涌来，董浚生怕自己错过了这美艳香气，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周遭是一片黑暗，后头并无追兵追来，董浚放下心来，咽了咽口水：“好……歇会儿……歇会儿……”

美姬看着董浚左腿伤口，咬了咬嘴唇，心痛地道：“公子……你腿上的伤……”

眼前的美姬正是救董浚出牢笼的绝色女子，正是王尚身边的红衣舞女。

将董浚从槛车中救出后，又给他一些吃食。美姬给董浚包扎好伤口，看着他狼吞虎咽、完全不顾形象的模样，美姬痴痴地笑着，静待董浚食尽。

身在囹圄，董浚不敢久留，与美姬夺命而逃。

俊男美姬，不是私奔，而是夺命狂奔。

董浚的脚伤伤势依然很重，但在求生欲望面前，董浚像是脱缰的野马，跑得飞快，连身体无恙的美姬也追不上。

一屁股坐在地上，狂饮着美姬送上来的水囊，董浚犹自喘着粗气，惊恐地望着后路，生怕追兵追上来。

“公子放心，王尚夜夜喝得大醉，这会儿未必发现公子逃走了呢。”美姬安慰道。

董浚揉了揉左腿：“那就好……那就好……”

美姬平静气息，饮了口清水。董浚这才有空好好欣赏一番眼前佳人，月色仍然朦胧，美姬仍然闲抹淡妆，但朦胧中的脸庞如出水芙蓉，被洗掉了一切污垢杂质，只剩下白皙光彩。

脸庞比月色还要光彩照人。

美姬桃腮带靥，明眸皓齿，颈白如霜，手若柔荑，发若悬瀑，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滑下。擦了擦汗水，顿时沾湿了秀发，沾湿了黛眉，沾湿了两颊，更显娇媚。

卸下了华丽的舞衣，美姬没了艳丽，却多了一份娇媚。

一时间，董浚忘记了大声喘气，忘记了左腿的疼痛忘记了后头的追兵，甚至忘记了自己正身处险境，没有逃出危机。

眼中只有美姬。

美姬朝董浚羞涩一笑：“公子是要一直这样盯着小奴吗？”

董浚心神一荡。被抓去见王尚的时候，一门心思都在如何对抗王尚身上，倒是忽视了王尚身边的这位绝色美姬。

董浚赶紧躲开美姬眼神，嗫嚅道：“这……此处安……安全了。只是我还不知姑娘为何救我呢。”

董浚不敢再多看美姬一眼。

美姬噗嗤一笑，脖子伸到董浚眼前：“小奴好歹救了公子，公子连小奴的姓名都不问么？”

董浚被突然凑到自己眼前的美姬吓了一跳，忙躲开身子：“倒……倒是我唐突了，不知姑娘……”

美姬突然神色黯然：“小奴名唤唐衣锦，是王尚公子府中舞姬。不是小奴救公子，实时乞求公子救救小奴。”

“公子有所不知。小奴虽受王尚宠幸，但是王尚喜怒无常，对我们动辄打骂，甚至于醉酒之际残杀舞姬，小奴再不逃走只怕……只怕有一天也会遭了毒手。”

说话间，唐衣锦泣涕涟涟，双眼瞬间通红。

刚才还是笑靥如花，转眼间已是梨花带雨。

董浚大急，抬了抬手想要帮她抹泪，却又不敢伸出手，只好急道：“姑娘有何苦衷？我若能帮助一二，也好报得姑娘救命之恩。”

“只要公子能带小奴逃出去，不被王尚抓回去便是对小奴的大恩情。小奴愿意一生一世服侍公子左右，以后便是公子的人。”

董浚不禁心头一荡。自己是蜀汉贵胄，自然见过许多美人，但自己年不及弱冠，从未近过女色，更别说是眼前这样的绝色美人了。

双手似乎不由自己控制，董浚突然抓起唐衣锦双手，柔声道：“姑娘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出事。”

董浚被自己的大胆行径吓了一跳，正要松开双手，唐衣锦突然抱着自己脖颈，往自己双唇吻来。

董浚吓了一跳，连忙躲开：“姑……唐姑娘……这……这使不得。”

唐衣锦蹙眉不悦：“公子是嫌弃小奴么？”

“不……不是，只是……只是……只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话罢，董浚局促不安，只好拉起唐衣锦又往前奔去。

从成都城到永安城，从永安城到吴军大营，再到如今的豫州，董浚历经艰险，差点死在永安城外，差点被陆抗收押至东吴，差点被王尚饿死在槛车中，自己做梦都没想到今夜能死里逃生，更是和一个角色美人死里逃生。

唐衣锦年不到三十，或许是常年浓妆淡抹的缘由，身上总有一股淡淡清香袭来；或许是身为舞姬的缘由，举止中总带着几分魅惑，看得董浚邪火烧身；或许是常年受王尚欺凌的缘由，眼神中总带着几分可怜楚楚，惹得董浚想将她抱在怀中，用生命去保护。

唐衣锦与董浚遇到的所有女子都不同。

在董浚眼中，母亲是慈祥的，嫂子是可敬的，奴婢下人是曲意顺从自己的。只有唐衣锦自己可以去占有，更想去占有。

紧紧抓着唐衣锦左手，董浚跑在前头，唐衣锦紧紧跟着。自己像是坊间野史里的落魄公子，唐衣锦则像是一个富贵千金，二人像是背着父母私奔天涯，既紧张又兴奋。

董浚强制按耐住兴奋，毕竟自己仍然身处险境。

寻了一处偏僻之地歇息一夜后，董浚一早便起身。看着身边的唐衣锦像是一个婴儿一样睡得安详，平静如水，董浚不忍心去打扰，更不允许别人去打扰她。

认识唐衣锦不过一夜，但董浚已心绪萦乱。

待唐衣锦辗转醒来后，董浚才不再蹑手蹑脚。

听着耳边的鸟语水声，看着眼前的落花飞叶，闻着微风中不断送来的清香，更有唐衣锦身上的淡淡体香。董浚仿佛置身仙境。

整个山谷只有两人而已，王尚并未遣兵追来，董浚心中大安。

待唐衣锦洗漱完后，董浚才道：“姑娘可识得这是何处？”

唐衣锦将乌黑的秀发披在肩上，突然向董浚嘟嘴不满道：“姑娘？在公子眼中，小奴与什么张姑娘、李姑娘、王姑娘无异么？”

“这……唐……唐姑娘？”

“哼……公子可是嫌弃小奴出身微贱，配不上公子。”

“不……不是的。”不知为何，在唐衣锦面前，董浚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总是说不出话来。

唐衣锦跺了跺脚，满脸不悦。

董浚愣在当场，局促不安。

沉默半晌，唐衣锦才道：“董大哥若不嫌弃，可叫我锦儿。”

唐衣锦比自己大五六岁，但在自己面前像个小鸟依人的弱女子，竟然唤自己作“董大哥”。

董浚心头一荡，说不出的喜悦：“锦儿……锦儿……”

“董大哥……”

与锦儿胡乱吃了些干粮后，董浚开始为前路发愁。说到底，自己只是个没出过远门的少年而已，在这遥远的豫州，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董大哥勿虑。前头再走十里路便是卢安县，我堂叔在县上开了一家客栈，我们可以去投靠他。王尚也是不知晓我有这个堂叔的。”

董浚大喜，抓起唐衣锦双手：“锦儿真是我的福星。若不是你，我现在还在槛车里受罪呢，我们快些赶过去吧。”

有佳人相伴，董浚心情大好，即使腿伤未愈，即使身陷豫州，即使尚有同袍在永安城，与自己相隔万里。

若还在永安城，董浚必是与关樾、李矩等人并肩作战，死守城池；但现在自身难保，也管不得关樾他们了。

二人互相搀扶着，不过半日就到了卢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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