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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甲狂潮》卷一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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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头岭阵地上的枪炮声、搏杀声,已经安静了十几分钟。

但对守军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而是预示着,帝国军队的下一波攻击很快就会到来,也许,会更加猛烈,也许,帝国军人会攻破阵地,然后把三连幸存坚守的二十几个倒霉蛋,全都给屠掉。

一直缩在防爆坑中脸色苍白的维修兵胡厚德,刚把两副损坏的符甲修好,就接到了连长张正江下达的命令:

“护送科研人员,女中尉单月月,撤离阵地,前往平江市。”

所谓撤离……

其实就是逃跑。

从凌晨时分战争爆发,蜇鹏帝国军不宣而战,在宽达五百余公里的国境线上,三线齐发,摧枯拉朽般撕开了汉威民主共和国的边防,随即三路大军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到现在还不足十个小时,最先交火的平头岭,已经从边防前沿,成为了一块孤悬敌后四十余公里的阵地,而且符阵通讯系统被摧毁,通讯早已中断,平头岭随时都会倾覆!

接到这份紧急命令,胡厚德差点儿泪流满面地给张连长跪下,他按捺着心头激动,装模作样地打算说一些誓与阵地共存亡、与战友们同生共死的铿锵废话,却被浑身浴血铁青着脸的张连长挥手打断,很干脆地喝道:“别他妈在老子面前装英雄,你的任务,是把单中尉安全送回平江市!”

然后,张连长对单月月说:“单中尉,请把你记录的符甲性能参数保护好,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希望……”

单月月说:“我有佩枪,毁掉资料后,会选择自杀。”

胡厚德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个又漂亮又年轻得不像话,和他同龄的女中尉,既然猜到了张连长难以道出口的后半句话,怎么还能如此坚定地表达出视死如归的信念?看表情,还不像是装的……

对美女向来没什么免疫力的胡厚德,在战斗爆发后,越看单月月越不顺眼:“妈的,如果不是这娘们儿,老子早就逃走了。”

英雄主义害死人啊!

而现在,胡厚德对单月月真是又爱又恨——他自信,只要离开平头岭阵地,就能像一只耗子般消失在崇山峻岭中,顺利逃出生天,但前提是孤身一人,如果带着一个娘们儿逃跑,难度和危险系数必然会提升数倍。可如果没有单月月,已经错过当逃兵机会的他,贸然脱离阵地……不用被敌人抓住,张连长和阵地上残余的二十几个打红了眼的倒霉蛋,就会直接开枪崩了他。

该死的战争,怎么就让自己给撞上了?!

这可是和平年代啊!

感觉到战斗突然打响时被吓尿的裤裆里,到现在还没干透的湿意,胡厚德再次确认了不是在做梦,只得咬牙切齿地给自己打气:“去他妈的,该死鸟朝上……再不济,也比留在阵地上等死强,好歹还有一线生机的希望。”

走出躺着几位重伤员的防爆坑,胡厚德和单月月看到,硝烟未散的阵地上,狼藉的战壕里到处都是血迹,破碎的枪械零件、符甲配件、刺刀、符战刀、碎石、弹片……还有横七竖八,根本来不及,也没人有心思去收拾的尸体和残肢断骸——惨烈!

疲惫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战士们,纷纷扭头,神情复杂地看了眼两人,或微笑,或羡慕,或麻木,或阴冷……

然后,战士们就把视线转回了阵地前方。

那里,蜇鹏帝国的军队正在树林中做着发起新一轮进攻的准备。

三连和值守在这里的一个班,外加师侦察营一个班的符甲士,一百大几十号人,只剩下了现在这二十多个活着的——战争的硝烟和士兵的生命、鲜血,已经开始用残酷和壮烈的剧痛,去洗礼这个承平日久的国家,洗礼这个国家的军队和人民。

张连长一挥手:“出发吧,路上小心!”

看着眼前惨烈的场景,回想着这场等同于巧合遭遇的惨烈战斗经过,天性胆小如鼠的胡厚德,忽然就觉得潜意识中有一股热血在涌动,似乎随时会爆发出来,他咬着牙,向张连长敬礼,向那些不再注视他的战士,向那些不能再注视他的战士,敬礼!

一直按压着心头惶恐,装出坚强模样的单月月,这一刻,再也忍不住盈满眼眶的泪水,扑簌簌落下。

她知道,张连长和二十余名疲累不堪几乎人人带伤的战士,将在这块孤悬敌后的阵地上死战,争取一线渺小的生机,留给身为军方科研人员的她,还安排了这名维修技术精湛,其貌不扬身材肥胖的维修兵,负责保护她,保护符甲参数资料的安全——这也就意味着,阵地上仅剩的三名符甲士符甲坏了,其他战士们的枪械武器坏了,不再有人修理……

他们,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

事实上,每个人都很清楚,现在坚守平头岭阵地,与大局来讲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可是,他们也撤不走了。

投降?

做俘虏?

算了吧,战斗打到这份儿上,敌人也都已经打急了眼……

也许,只有短暂地拖住、吸引住阵地前方这些发了疯要和他们死磕的敌人的注意力,掩护胡厚德和单月月撤离阵地,才是他们无从选择,唯一可以坦然战死的牵强理由了吧?

单月月忽然想起了伟人苏淳风的那句名言“战争,让女人走开!”

曾几何时,单月月对这句话很不满,认为这是对女性的歧视,但现在,她忽然明白了这句话中,饱含的男性柔情和刚强。

那是,血色的浪漫!

没有再多的犹豫和感情用事,胡厚德护着单月月,沿战壕向侧后方撤退——依照定好的行动计划,撤下平头岭后,他们会转向西南进入丛林,再想办法化装成普通人逃往平江市。

然而还没走出十五米,单月月刚刚绕过一个弹坑……

天空中突然传来了尖利的啸声。

“卧倒!”

也许是在特训营侦查中队里训练出的本能,又或是军人服从命令的天职和责任,让胆小的胡厚德,下意识地将单月月揽在怀中,与千钧一发之际,翻滚着扑进了弹坑。

轰!

一发炮弹在弹坑边沿炸响,尘土碎石迸溅,烟尘滚荡,巨大的冲击力掀起的泥土几乎和两人一起,将弹坑填满。

“完了!”

胡厚德脑海中闪过了这两个字,然后就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眼前漆黑一片,耳朵里嗡嗡直响。奇怪的是,没有疼痛的感觉,不再恐惧的意识中,开始闪现出一幕幕乱七八糟的画面,他看到了已然有些陌生的母亲的笑脸:“小德,别乱跑,摔着……”

“胡厚德,胡厚德……”他隐隐感觉到有人在掀动他的身体。

他看到,父亲正攥着一把锋利的杀猪刀,追着一头肥猪在杀,杀得满院子鲜血淋漓……父亲板着脸喝骂他:“你个怂包蛋子,怕什么?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他感觉到父亲的巴掌抽在身上时的疼痛……

“我教你的本事都哪儿去了?你一个人能打他们仨,咋就不敢还手?”

“嗯,学习成绩还行……”

“到市里上学住校,也不能把训练落下,周末回家我会考你的。还有,你这怂包性子,可得改改了,要不然,在外面受人欺负……”

“去当兵吧……”

“到了军队,要长点儿出息啊!”

“嘿,就你这副德行,也想当符甲士?”

“胖子!你敢偷战马,作死啊?”

嘹亮的军歌声中,雷教官大吼着:“立正!稍息……”

隐约中,父亲笑呵呵地对他说:“今天征兵体检和灵力感识度测检,你得给老子打起精神来,那,我也去市里,找我那位老战友,让他帮帮忙,把你小子送进好部队……”

我为什么要参军?

我要死了么?

胡厚德觉得自己的灵魂轻轻地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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