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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寒》章九 二十四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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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上了年纪、梳着髻的姑姑,领着个穿襦裙、名为水烟的女婢,在山水走廊里小步踱着,手中捧着一托盘,盘里几块梅花糕之类,一丝一毫,不苟言笑。

迎着苍穹,一双泛着莹光的白靴突然映入眼帘,几步踏在檐角上,一个借力,疾步飞奔向宫殿攒聚的中心。

“那人是谁?”水烟抬起头来,指着那远去的身影道。

“闭嘴。”一旁的姑姑皱眉,“二十八宿宫的规矩,不该问的不要问。”顿了顿,瞪大了双眼,“尤其是,千机阁。”粗皱的手指捏住水烟的脸颊,掐出一抹梅红,“你是不想要这嘴呢?还是这脸呢?”

“奴婢不敢。”水烟直跪低头,亦不敢说话,肩膀颤巍巍的,被惊得不轻。

“起来吧,几句话就将你吓成这般模样,瞧你那出息。”姑姑眼里尽是不屑,那眼神像一个巴掌直直扇在水烟的脸上。

水烟起身,长袖的一角已然皱起,被掌心的汗沾湿,唇底一片齿印血红。

鹤回一身白衣纹瑞兽,吐气如兰。脚尖一缩一放,点地着地,应对自如。身姿挺立时,周身气血自脉络而动,弄得长袖无风蹁跹。

门卫一身铠甲,叮咚作响,望见来人面无表情,手中矛柄就地而落,道:“二十四桥阁重地,未经许可,不可入内。”

鹤回只上前几步,长矛顿时冷光乍现,恒在她的胸前,她原地抱拳,沉着,对着铁门道:“不敢惊扰尊上,女婢千机阁鹤回,特有要事禀报。”

“进来吧。”声音柔柔,却柔中带刚,竟透过一拳厚的铁门直击门外人,迫人心魂。

鹤回垂眸,这二十四宿尊主,果然名不虚传。

她瞪了眼胸前横着的长矛,门卫愣了愣,转而长矛在手中一立,回到原地。

这时,铁门竟不推自开,似是有鬼作祟,而几人却面不改色,鹤回更是几步过了门槛,不为其怪。

可谓“二十四桥存,二十四宿生。”二十四桥阁是二十四宿宫的水流中枢,乃四方水流汇聚之源,至于为何,至今尤是不解之谜,旁人也只能从名字上主观臆断罢了。也正因如此,万界对二十四宿宫的态度不一。

发光晶石铺在昏黑走廊顶部,莹莹夺目。走了流水萤石走廊,过了云纹白石水桥,流动水面内有环环交错大理石圆座,正中座上有一室内圆亭,亭周围有红烛二十四,燃而不落烛泪,亭上纱飘然若烟,触烛而不焚,纱中有一人,在烛光中隐隐约约看不清晰。

鹤回半跪,垂眉道:“尊上,千机有所动向。”

“千机出,风云动。”一声旷古之音自纱中传出,口不开,声自来,纱起伏,自束起。

亭中跪坐的人,正是二十四宿宫尊主,她面容皎洁,头戴银丝斗篷,身着一袭墨发柳条般长,披散在大理石的亭中,墨发间,可见得双眸上附一白绸,和那大理石上刻印千字古文。

亭内上正中是一夜明珠,自夜明珠向外,一片星空之象,星河耿耿,银汉迢迢。

“千机,卜卦天机,推人命理,无一出错。但凡千机参了的命理,天道所束,连我也不能触分毫,”叹了口气,又道:“三年前,我触了天机,失了双眼,现在,当真是胆怯,掐算的指都颤了。”

“尊上不必将责任自己一人揽下,毕竟当年您受了重伤,差点失了性命。”

“你还不明白吗?不是我伤与不伤,是这万界的气运,要变了。”

扬起袖,双手合十,长袖铺地,手浮于额上一尺,双目紧闭,虔诚祈祷。

“千年浩劫,若是献竹的命能换苍生,献竹定不负使命,绝不顾念死活!”

“尊上!”鹤回惊的抬起头来,后又抿起唇来,垂眸道,“三思。”

正午,石阶上不见风吹,寂静无声,轮到了门卫换班的时候。

一抹绿莹倚着栏杆梁柱,抱胸调侃,“连千机阁的鹤回都敢阻拦,冯士是做门卫弄得脑袋糊涂了吗?”

说的是那坐镇右方的门卫,人们只知其姓冯,于是便称其实冯士,他坐在台阶歇息,听声一脸无奈,又生怕那婢女生闷气,只得分心道:“平韵姑娘不要再打趣我这一守门的门卫了。”

“平韵,你不要仗着自己是尊主的侍女就欺负人家冯士好脾气。”说话的是

“你可要好好说话,我哪里又欺负他了?个个闷葫芦,一个月不带说上几句话的,如果没有我,你们就等着变成不会说话的笨蛋吧。”

“是是是,我们是闷葫芦,平韵最能耐,你看哪家的姑娘上得了树,下得了水,斗得了公鸡,打得了蜂巢的?”

“你再说一遍。”平韵指着李士,咬牙切齿。

“平韵要咬人啦,冯士救我。”

“打得就是你。”

几人打打闹闹,笑的欢畅。

“平韵虽顽了些,但活泼可爱,自然会有有缘人欣赏。”婢女水烟端着托盘,从走廊踱着步走来。

“水烟,你不是转到青龙阁阁主门下了吗?来这是有什么事吗?”冯士皱着眉道。

“是我家主子赏我今年的梅花糕,想着给平韵送上几个。”水烟不动声色,面上带笑。

“来来来,快来这边坐。”平韵笑得灿烂如阳光,不带一丝瑕疵。

“水烟,你家主子待你怎么样?有没有欺负你啊?”

“甚好,刚刚来时便赏我点心,也不摆主子的架子。”

“那我就放心了,我以前还听说青龙阁阁主笑里藏刀,如今看来不过谣言罢了。”

“应该是吧,对了,我家主子说要来见尊主,他来时,你可要记得帮忙传话,不要难为他。”

“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平韵笑着拍着胸脯。

冯士立在门旁,看向水烟的眼中饱含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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