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话一说完，竟拾起一旁的包袱，掀开帘子，从杜衡身边错身迈出了门，笑着走了，还不忘说一句：“小子，其实我那读心术是骗你的。你要问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师父派我在此等你，既已等到，走了。”

杜衡也松开了帘子，退了出来。回头间，他已经看不见了那个僧人的行踪。他环视古刹，古木环绕，枝叶久未修剪，遮天蔽日，想必已经荒废了多年，近日才被收拾了一下。若非未卜先知他的行踪，以钟声相引，他怕是找不到这个地方，也无缘得见那僧人。细思及此，他对那僧人给的谶语，又慎重了几分，不免盘腿坐在地上思索起来。

城郊兴国村。

未莲醒过来时，已经是更深露重，天，就快要亮了。又过了一天，昨天发生了什么呢？她忧心难解，再无睡意。轻轻抚了抚睡在一旁的天儿的脸蛋，她披衣起身。院墙上有一架忍冬，她执起水壶，前去采露。恍然间，竟然想起了与师叔的初见时分，也是这样的清晨，她第一次被师父带到南疆拜访的次日凌晨，他就那样一袭白衣出现在她眼前，令她惊为天人。十三岁的她，从此脑中再也挥之不去那抹魅影，从此她只着白衣，只为还念那一刻的初见。

同样难眠的还有灵枢馆。

她起身掌灯，整理好柳墨托人连夜送来的药材，又整理起昨日的处方记录，以及石芝留下的笔记。

做完这些，烛火不知不觉已经燃尽，天也亮了。

她将记录和笔记归于一处，起身出了门。

一推开门，门外竟然已经站满了候诊的病人。咳嗽声一瞬间充斥了她的耳膜，一个老人上前急急道：“明大夫，今日有药了没有。出大事了呀！昨日白露转霜降，气温又骤降，寒症一夜之间爆发了！”

“爆发！”明艾听罢，心头一颤。难道昨日无心之语，竟然一语成谶！她急忙打开医馆的大门，说：“老伯，你可否带大家在医馆候我一些时间，我对寒症也无十分把握，必须问过石大夫，可石大夫还在长公主府问诊，我得先去请示一番。”

“咳咳……”那老人喘着气应道：“劳烦明大夫了，昨日我们村来问诊的几个人病情都控制住了……咳咳……还说这里免费赠衣施药，所以今天大家才都来了。咳咳……要是明大夫有什么难处，也让我们出点力……咳咳……”

明艾的眼眶突然湿润了，说：“若真如此，明艾的确有事相求。”说罢她一福身，却被临近的几个人都扶住了。几人都慌忙说：“明大夫，您就直说吧。这段时间你们来京城，我们收益不少，也看了不少热闹，这次是真的想帮忙。”

“我想请大家，病情还不严重的，随我去长公主府请求石大夫问诊。”明艾说罢，凝眉看着一片咳嗽着的病人。她真的不忍心利用这些人，但是现在，为了救石师叔，任何一点多余的胜算，都是珍贵的。